相比醉香閣里的熱鬧,田府此時已經炸開了鍋,燈火通明,每個人眼中的焦急之色是那麼的明顯。
這時田府的管家滿頭是汗的跑進中堂,對正在焦急的來回渡步的田老爺子回稟道︰「老爺,派出去的家丁皆回來報道,說是沒有看見小姐與紫竹丫鬟的身影。」
田老爺聞言,隨手抄起自己身旁案幾上的紫砂茶壺向管家擲去,怒聲道︰「廢物,田府養你們是做什麼的?還有小姐的那個貼身丫鬟,既然連主人都不會服侍,就讓她從來沒有出現過吧。」
眾人聞言皆驚,什麼意思?從沒出現過,那不就是要抹掉一個人曾經活過的事實麼?
而老管家此時早已跪了下來求饒道︰「老爺息怒,小人馬上派人去找。」也正是如此,老管家才堪堪躲過那把飛來的紫砂壺。而在中堂里的其他人見此身子皆是不由自主的顫了顫,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找人,生怕晚一步,就是有什麼東西飛來砸到自己頭上,自此一命嗚呼。
素月見玩的差不多了,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這麼愛拉著她未來的夫君逛窯子,那她且有不成全之理?拉著紫竹佝著背彎著腰,悄悄的離去。蒼雲洛此時才看到那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直覺此時自己的處境便是那兩人的杰作,不禁氣憤的兩掌握成拳,如果不是今晚他有要事要辦,定會親手撕了那兩人。
醉香閣的老鴇會意蒼雲洛遞來的眼神,派了兩個人暗中跟著,以便主子以後親自去報仇。
田遷帶著家丁在街市上轉了好久,連官府都出動了人,卻仍然沒有找到人。地毯式的搜尋,此時已經來到了醉香閣門口。素月暗中吸了一口涼氣,慶幸自己早一步出來了。但她隱隱的覺得自己這次好像鬧大了,來不及多想,拉著紫竹躲開人群,專捻偏僻的地方走。
紫竹何時見過這等陣勢,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被動的隨著自家主子高一步、淺一步的在黑暗的小路上走著。
醉香閣因為官府來搜人,競價美人也就此不了了之,許是美人令人難忘,今晚去醉香閣的恩客們不約而同的記住了紫鴛,心里皆盤算著等下次有機會時,一定要把美人弄到手。
「主子,官府來了太多,我們派出去的人不敢跟了。」
此時的蒼雲洛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奈何那被修剪過的眉太過縴長,令他陽剛的面孔平添了些許柔美。
「可知道官府前來搜尋的是何人?」
醉香閣的老鴇此時在前廳應付著縣太爺,此時恭敬的站在蒼雲洛身旁的人是青娘,她皺了皺秀氣的眉頭道︰「據說是田大少爺的未婚妻失蹤了,連縣太爺都親自出動,但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
蒼雲洛似是無意的嗯了一聲,擺擺手示意青娘下去,腦海中幕地出現那兩個鬼鬼祟祟在人群中穿梭的身影。他初來乍到,以前可是听說田大少爺所定的親家是書香之家,做出此等事是萬萬不可能的。罷了,他不想管那麼多的閑事,出京太久,京城隨時都會有變數,得辦完事速速回京才是正經。
素月拉著紫竹準備走後門,來時不敢光明正大的出來,回去自然是更加的不敢了。待兩人走到門口時才發現後門已經被鎖住了,素月托起紫竹,準備靠自己的力量把紫竹送到牆上去,紫竹在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之分。
紫竹剛勾到牆頭,突然火光滿天,由遠及近,以最快的速度把兩人包圍起來。
田老爺子見紫竹的雙腳正踩在素月的雙肩上,頓時憤怒不已。隨手搶過一官兵手里的大刀,直直的向紫竹擲來,目標卻是她的左腿肚。紫竹已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是死亡臨近的感覺格外的清晰,蒼白著一張秀美的小臉,定定的望著那把大刀向自己飛來,那把刀此時變得真正的奪魂攝魄,在她眼里早已成了奪命索。
素月見此大駭,原來伯父並不是那麼的慈祥無害,更令她驚訝的是他武功之高。如此遠的距離,她以最快的反應、最快的速度帶離紫竹,卻仍然沒有躲過那把飛來的大刀。那把大刀從紫竹的腿上生生的剜下一小塊肉來,深深的插入牆中。如果素月沒有帶著紫竹躲,那麼紫竹此時就是被刀穿過骨頭,且釘在牆上。
紫竹呆呆的看著前方,似是沒有了知覺一般,素月連忙把她放下來檢查傷口,後知後覺的紫竹痛得尖叫出聲。素月見此淚水也朦朧了雙眼,血如水一般的流在地上,黑漆漆的夜空,在火把的照耀下,地上的血泛著光澤。
素月看著紫竹的腿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直相當于半個主子一樣的紫竹哪里受過這樣的傷,沒有吃過什麼苦的她更加受不了這種切膚之痛,只是半躺在地上不住的叫喚,一聲聲淒慘無比。
素月除了流淚還是流淚,平時貪玩沒見誰發火,更沒發個如此大的火。一直寵著她的人突然變成這樣,讓她很難適應,忘了該找郎中來幫紫竹止血,地上的腥味也越來越重。流血過多的紫竹漸漸的開始痙攣,手被抽成雞爪的模樣。
田老爺子大步流星的走來,踢了紫竹一腳,紫竹立刻被踢飛一丈遠,重傷的紫竹終于昏了過去。田老爺子怒視著躺在地上的紫竹,厲喝道︰「該死的奴才,竟然敢教唆主子去那樣的地方,真是該死。來人,把她帶下去。」
一直軟坐在地上的素月早已哭花了小臉,聞言更是一驚。她不知道紫竹被帶走會有怎樣的命運,但她知道紫竹一定會受苦,連忙抱住田老爺子的一只腳︰「伯父,求您饒了紫竹吧,今晚的事與她無關,一切都是月兒的錯。只要您讓紫竹陪在月兒身邊,月兒向您保證,一定努力的學女紅,努力的做一個大家閨秀,求您饒了她吧。」
若是在以前,田老爺子見此一定會對素月好言相向,可是此時他卻只道︰「你們先把小姐帶回房去,至于小姐的婢女,給她止血後再帶過去。」
語畢便拂袖離開,素月見此轉過頭朝著那背影喊了聲︰「伯父。」可田老爺子的腳步卻沒有半點停頓的意思,也似是沒听見一般,漸漸的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老管家扶起坐在地上的素月,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小姐,不要怪老爺氣您,您今日卻是玩得有些過了。田家可是人人都在看吶,若是被他人知曉田府未來的當家少女乃女乃去那樣的地方,您說老百姓會怎樣看待您?看待田家?」
素月眨眨被淚珠黏著的眼眸,眼楮定定的看往夜幕深處︰「肖叔,紫竹不會有事了吧。」
老管家與田老爺子一般年紀,身體還很硬朗。他眯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還未醒來的紫竹,示意家丁把紫竹抬下去上藥。而後意味深長的道︰「小姐啊,莫怪老奴多嘴,這丫頭算是命大,老爺看在小姐的面上算是繞過她了。可見老爺對您真真的記在心坎上了,如果換做府上的任何人,此時早已是非死即傷了,這樣的錯誤,小姐日後也莫要再犯了吧。」
素月點了點,拖著沉重的雙腳向明月居走去。她又做錯了嗎?為何她未來的夫君可以去,她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也是氣不過自己被禁足,未來夫婿卻去尋樂。以後,他們應該都會討厭她了吧,因為好人家的女兒絕對不會去那樣的地方。她一直當成親人看待的伯父、未來夫君也不會再寵她了吧,紫竹也會恨她,因為她一時的貪玩害她受了那麼重的傷。
想著想著,素月感覺自己被所有人拋棄了,她真正的成了孤兒,從此孤單,被人討厭。想到這里,她不禁蹲了下去,埋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田遷遠遠的便看見埋頭痛哭的素月,很想上前安慰一下她,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有些事得她自己經歷了才會懂,也要讓她明白什麼是自食其果。唯有不在慣著她,她能學會長大,偌大的田府可挑在他們兩人的肩上吶。田家的產業不斷擴大,還有很多別的事需要他去做,整日忙里忙外,他需要一個賢內助,只有讓素月學會長大,那樣才能幫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