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住何處?」三人走在通往帝陵的路上,梁雪玲忽然想起什麼,扭頭看了看一旁的蔣翊(浮梁客棧內容)。
「錦州,」蔣翊微微一笑。
「錦州••••••••」這時,一旁的梁司靜喃喃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怎麼了?」她注意到了梁司靜的陰郁,便湊近她耳邊,小聲地問了問。
梁司靜猛地抬眼看著她,接著,目光又轉向蔣翊,那眼中,是掩飾不住地驚恐。
「怎麼了?」她也很詫異梁司靜這樣的反應,這樣子,至少在她的記憶里,從未見過。
「沒•••••••沒什麼•••••••」說著,梁司靜默然,接著,便徒然轉身離去,「皇兄,父王的牌位就在帝陵的第一層,入門便是。」
她正想叫住她,卻被一旁的蔣翊拉住,「或許,大祭司有什麼自己的事要處理,還是不便打擾的好。」
她扭頭看了看蔣翊,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好啊。」
說完,便一甩袖,朝著帝陵走去。
梁王宮是有名的奇石匯聚之地,就連通往帝陵的路,也是沿途鋪滿了璀璨晶瑩的奇特寶石,看得人眼花繚亂。
「王上••••••••可曾想過放棄梁國?」冷不丁的,蔣翊忽然問起。
她停住腳,轉身有些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微臣是想,為何舉國上下都無望的時候,王上會突然回來,給大家帶來沒有勝算的希望呢?」蔣翊依舊是那副從容地微笑,卻讓她心里發毛。
「沒有勝算麼?」她沉吟,繼而抬眼看著他,「或許吧,或許你和那些庸夫乃至百姓都放棄了這個國家,可是,卻沒有任何因素能影響我,或者說,讓我放棄,至少,我在天朝隱沒了十年,便是為了今日重返梁國王座,而這個王座,不是象征權力,而是代表死亡(浮梁客棧內容)。」
「死亡,」蔣翊忽然笑起來,但不是微笑,而是那種譏諷的笑,這笑,甚至顯得猖狂,「那如此看來,王上連死亡都不懼,還有什麼能摧毀王上的呢?」
她愣住,摧毀•••••••連死亡都不懼的她••••••••能被什麼摧毀呢,是啊,能被什麼摧毀。
「可是,表象不代表實質,不是麼,」說著,他指了指前方。
一閣高樓屹立于前,青木的雕刻,相比起一路的奇石,竟顯得過于樸素。
這•••••••就是父王的歸宿。她的目光頓時沉斂下來,伸手,觸指門楣,流動的光華影影翳翳,在她發絲間輾轉。
身後,蔣翊的笑容消逝,蹙眉,幻覺嗎?為何剛才有一種錯覺,竟覺得•••••••眼前的梁陌不似男子,那種面色如水的溫潤,一點不像男子該有的神色。
「翊法師,你是想跟著我去看看先王的靈位,還是就在此等候呢?」她周圍的光暈消逝,繼而轉身,挑眉看著他。
「不了,先王必定也不想被其他人打擾,還是王上獨自一人去面見十年未曾見過的父王吧,」他笑了笑,煞是溫和地看著她。
她不語,只是緩緩推開門,看著陳舊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接著,一股氣流撲面而來。是香味,是那種陳樸的檀香味,是父王最喜在桌案上燃起的香味,那時,自己總是伏在他膝上,嗅著這味道,听著父王口中的故事,直到睡著。
「好久沒回來了吧,」身後的門忽地關上,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一切都暗沉下來。
她轉身,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動。
「十年了,你是不是很想念他?」這時,巨大的牌位碑石後走出一個人。
她瞪大了眼,這個人,白衣勝雪,面容清潤,這——不就是十年前的自己。十年前,還是小孩子的自己。
「其實,不怪他吧,」那人笑著,目光看向碑石上的一處靈位。
是父王的牌位,上面,確確實實的刻著父王梁寅恢的名字,這也昭示著,那個叫梁寅恢的人,確確實實的死了。只是——怎麼感覺,這一切都如此幻滅。
「怎麼不說話?還是,我替你把話說完了,你無話可說?」那人笑著,尤為詭譎地盯著她。
「你是誰?」她的聲音頓時冷卻。
「我?不就是你心里想的那個樣子?」那人的笑容愈發明艷。
「我心里——」她垂眼,繼而又看向那人,「不,不是。」
「不是•••••••還是不敢承認?」那人一步一步地,朝著她走來。
「不是,你不是我,絕對不是,」她也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那人頓住,笑容僵在臉上。
「笑你,從未了解過我的過去,還自以為知道一切地來扮演我,只能說,你的演技太差,」說著,她眼神一黯,手中多出一把刺刃,「這是一位友人送我的,她說,總是用得到,但沒想,居然是在這里,這個時候,我以為,還要等上戰場之後才能派的上用場,」說完,便躍上房梁,朝著那人擲出刃刺。
「是該說你聰明還是愚蠢呢,」那人閃身,躲過刺刃,身影也漸漸虛化,片刻,出現在她眼前的,便不再是自己十年前的樣子,而是之前有過交集的那個芮國祭司,張夢宇(浮梁客棧5章節手打)。
「這話該我說吧,」她蹙眉,從梁上跳了下來,站在張夢宇面前。
「好吧,我食言了,之前本事說我們第二次見面是在戰場上,但我還是忍不住來找你了,」張夢宇掩嘴笑道。
「不,這也是一場戰爭,」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來找你麼?」張夢宇伸出手,指尖,是一枚玉錢。
「你!」她急忙低頭,那是自己出生以來便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吉物,何時竟被她取走。
「好說,這個可以還你,」說完,張夢宇便將玉錢拋給她,「不過——要是奪到梁國,那可不是能輕易歸還的。」
她接住玉錢,拽在手心,「你什麼意思。」
「既然得到梁國都是如囊中取物般簡單的事了,何必再大動干戈地進行一次大規模又損兵折將的戰爭呢,本想私了的,不過看你這態度,擺明了是不肯放棄梁國,所以——」張夢宇笑了笑。
「所以?」
「所以不如就此除掉你,這樣方便多了,」說著,便朝她沖來。
她正想躲,卻發現,自己的肢體無法動彈,是被禁錮了,該死!她瞪著朝她沖來的張夢宇。
但是,張夢宇卻在剛要觸到她身體的時候,像是被凍住了,連同周圍的一切,都像是靜止。
「王上,」這時,蔣翊從屋頂躥了下來,一把抱起她。
然後,一切又恢復原狀,只是,張夢宇因為撲了個空,而徑直撞上了門柱,跌倒在地。
「這位姑娘,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請你回去,」蔣翊摟著她,站在梁上。
張夢宇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便霎時化為一縷青煙,消逝地無影無蹤。
「王上,沒事吧,」蔣翊看著她,平淡地問著。
她不語,只是看著他的眼鏡,「蔣翊,」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嗯,」他笑著答應。
「放本王下去吧,」她微微咳嗽,有些別扭地看了看正攬在她腰間的那只手。
「是,」蔣翊並未理會她的別扭,只是很順從地將她帶回地上。
一落地,她便急忙掙月兌他的懷抱,「你怎麼知道我在里面•••••••」
「王上相信我嗎?」。他打斷她的話,只是盯著他,死死地盯著他。
「我——」她有些猶豫地躲開他的目光。
「王上,相信我嗎?」。他繼續問著,目光如炬。
相信他麼?說相信,但他只是丞相從天朝找來的所謂的陰陽師,至今,她都還不知曉他的身份,他的背景。可是,說不相信•••••••剛才那麼危急的時刻,也確實是他救了自己一命,他的眼神,他懷里的溫度,都還殘留在她的身邊,如此真實。
「我相信,」半晌,她終于抬眼看著他,就如他看她一般,堅毅,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