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靜靜的坐在後陽台上看著天上漸漸嫣紅如血的晚霞,突然長吁了一口氣,表情陡然變得復雜起來。
韓越昨晚功課走出來,看見的就是媽咪這樣安靜的一幕,心底很是安慰,興奮的走了過來,靈動的眸子如璀璨的黑色寶石,「媽咪,你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呢?」
他清澈的眸子感染了凌薇,她突然抬起頭來,望向韓越,眼神變得暗沉下來。
韓越敏感的反應過來,倏地迎上了她的眸子,眼底閃過一抹無奈以及憤恨,「是你?」
凌薇吃吃的笑了出來,突然站了起來,臉孔在韓越面前無限量的放大,「親愛的兒子,看來你不那麼聰明了呢,我只不過安靜那麼一會會,就成功的騙到你了呢?」
果然是她!
韓越瞳孔緊縮,無可奈何的說,「那麼,展菲兒不是你不小心放走,而是你故意放走的咯?」
這個問題已經無須再問,但是韓越還是想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媽咪的病情又反覆了,所以那個她又出來了。
想到這個問題,他的心底再度沉重起來,心口猶如壓著一塊大石頭般,卻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對眼前這個已經換了一個靈魂的陌生的母親。
「若我說是嗎?她的確是我放走的?」
凌薇很坦率的承認了下來。
「為什麼?」
韓越心底一種說不出的憤怒襲上心頭。
「為什麼不呢?小野種,我說過了,我恨你,所以,就算耍弄耍弄你,跟你玩玩游戲,也未嘗不可。」凌薇笑得肆意而張狂。
「我不是野種,我是你的兒子!」韓越一臉沉重的腔調著。
「你這臭小子再胡說八道試試看?」凌薇表情立刻變得凶狠起來,氣勢洶洶的沖著韓越大吼著,情緒再度失控。「這麼說吧,我對我最愛的媽咪,耐心是無限度的,但是對那種不乖的,不好好吃藥,每天胡說八道的強盜是半點耐心也無,所以,乖乖吃藥,別惹我生氣!」韓越迅速的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個白色的藥瓶,倒出了幾顆藥丸,端著一杯水朝著凌薇逼近。
「你想要做什麼?」凌薇看著這樣的韓越完全呆住了,憤怒,害怕。
她很想尖叫出聲,但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因為這個臭小子,似乎強大得狠,每一次,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將自己制服。
她剛剛不能那麼輕率的,她應該繼續偽裝下去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到底是乖乖吃藥,回房好好睡一覺,還是我用手銬將你鎖起來,你自己選吧。」
韓越漂亮的眼斂下,滿是苦澀和痛苦,明明就是一個好好的媽咪,但是幾乎在她一出生就在她的體內住著不是她媽咪的媽咪,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她恨自己,所以,從小到大,每當她出現的時候,就是他受苦受難受盡折磨的時候,但只好她被媽咪打敗,令媽咪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再度變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縱然從小生活在這樣冰火兩重天的境地,他也無怨無悔,仍然對那個溫柔恬靜的媽咪充滿了孺慕之情。
所以,他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努力的幫助媽咪一起打敗這個強盜,不斷的驅逐她,但依然避免不了,她因為某些原因突然爆發,將媽咪鎖在身體某個陰暗的角落,無恥的霸佔媽咪的身體出來作惡,譬如此刻。
「既然如此,那麼你就不要怪我了!」韓越冷冷的笑著,危險的逼近,正要出手制住她,凌薇突然驚慌的伸出手來,不顧一切的朝著韓越的頸脖間抓了過去,拼命的抓著,似乎想要掐住他的脖子……
「放手!」韓越雖然可以輕而易舉的丟開她,但是他舍不得,畢竟這個身體也是媽咪的,媽咪已經夠痛苦了,他不能在上加重她的痛苦。
「呵呵,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傷害我,難道醫生沒有告訴過你,因為你的軟弱,因為你的不忍,所以注定這輩子消滅不了我,你就死心吧,乖乖的放了我,否則,我可不肯定我會一沖動做出什麼事來,到時候你媽咪一輩子也休想出來了!」
凌薇邪惡的沖著韓越眨眼,笑得異常得意。
「該死的!」韓越丟開手里的水杯,一只手準確的扣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卻不敢用力,只能惱怒的瞪著她。
「是啊,多擔待一些,你好,我好,你媽咪那個沒用的女人更好!」她輕輕的笑著,笑得絕艷,另一只手因不滿自己被鉗制,用長長的指甲狠狠的抓著韓越稚女敕的胸口,卻意外的在外套內側接觸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
她愕然,伸出手來,一下子將那個東西拉扯了下來。
那是一個通體碧綠的手鐲,看起來有些眼熟,似乎什麼時候在哪兒見過似的。
她眼底的戾氣迅速消散,手里捧著那只手鐲,一坐在地上,眼楮死死的盯著,那手鐲似乎帶著安撫人心的作用,若是單單看著這樣的她,韓越會以為自己的媽咪在正常不過,可是……
是因為這個手鐲的原因嗎?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抿著唇瓣,蹲在了凌薇的旁邊,輕輕的說,「你認識這手鐲?」
「很眼熟,我要好好的,好好的想一想。」她神不守舍的說。
「很眼熟?難道你曾經見到過這個東西?」韓越眼神變得很復雜,依然強裝鎮定,目光冷然一片。
「又想要騙我?」他笑了,淡漠的笑容里,帶著隱忍的怒氣。
「越兒,我似乎真的見過這個東西……」良久,韓越听到了熟悉的,溫柔的聲音,那是屬于媽咪的。
不過那個強盜實在是太狡猾,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依然戒備的盯著她,「把東西還給我,然後吃藥了回房休息吧,那手鐲你不可能會認識的,你裝不像的!」
韓越伸手,一把將手鐲奪了過來,就要塞入自己的衣服內側,卻被激動的凌薇拉住了手腕,逼迫得他不得不正視她那乞求的目光……
「小虎頭,給媽咪看看,我真的認識它,真的……」凌薇眼底閃爍著晶瑩的淚光,表情似乎變得很痛苦。
看來真的是媽咪!
只有媽咪才知道這個搞笑的綽號!
因為這根本就是她自己一時的戲言,沒有其他人會知道的……
韓越眼神終于變得柔和起來,重新挪過水杯,「先吃完藥我再給你看,別急,那東西是我的,你想要看多久都行!」
說著,他將藥丸遞給太,將水杯送到了她的面前。
凌薇想也不想就結過藥丸合著水,以最快的速度吞咽了下去,這才抬起頭,再度對上了兒子釋然的微笑,「兒子,手鐲呢?」
「當然。」韓越輕笑出聲,很愉悅的拿出鐲子遞給她,然後轉身說,「媽咪,你看多久都行,我只有兩個要求,第一,好好休息,第二……」
凌薇嗔怪著,「第二,按時吃藥對不對?當媽咪是小孩子呢?」
「當然不是,我還是小孩子,所以我要我的媽咪一直好好的!」韓越終于發自內心的笑了,放心的走出房間的門。
一整個下午,凌薇就是這樣坐在地上,盯著手鐲,呆呆的想著大腦里一些零星的碎片,屬于她兒時的一些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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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大宅。
「女乃女乃,你找我嗎?」。展菲兒在平姑的帶領下來到了老太太的房間,刻意笑得很天真。
「什麼事那麼好笑?」安老太太從坐在按摩椅上,表情漠然的別過頭來,眼底帶著無法眼神的譏誚和不屑。女乃著手己。
展菲兒一愣,笑容立刻停止,低著頭默然安分的坐到了老太太的對面的沙發上,吶吶的說,「其實,我是……看見女乃女乃,太高興了……」
似乎感覺到了她話語中的狼狽,老太太終于笑了,「哦,是嗎?未必吧。」安老太太周雪戀突然語氣央告,「知道我找你進來的原因嗎?」。
「孫女不知道。」展菲兒抬眼看她,心底有些不安,低垂的手很沒有底氣的攪動著。
「我有事想要跟你單獨談談。」安老太太終于不賣關子,直接坦率的說。
「什麼事?女乃女乃,你只管說就好,孫女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展菲兒終于放心了,小心翼翼的討好著問。
「剛剛耀宗來找過我,跟我說起了當年跟你母親的一些往事……」
安老太太眼神變得有些奇怪,但一直注意著展菲兒的表情。
啊,大伯來找過老太太?
為什麼?q8te。
不是他們才剛剛達成協議麼?
還是,他說了一些媽咪的壞話,進而讓老太太的不高興了,所以要遷怒到自己頭上來了,不是那麼悲催吧!
展菲兒在心底胡亂的猜著,心底突然不安起來。
「他跟媽咪當年的往事?呵呵,我真的不知道呢,當年的事孫女真的從未听說過呢!」展菲兒吃吃的笑,打這哈哈,想要糊弄過去。
「他提醒了我你如今的年歲,按著年歲來算的話,他覺得你是耀昌的女兒這個身份有些奇怪呢?不過反正親子鑒定過了,我也沒什麼疑惑,這是其一,其二就是,我竟然在家里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語,說你有意跟你的父親圖謀安氏國際,這就是你一再找我立遺囑的原因吧?」
安老太太眼底精光微斂,淡淡的問。
「不,不是這樣的,女乃女乃,你誤會了!」展菲兒一听,頓時急得跳腳,「到底是誰嚼了舌根?難道是大伯?不可能!或者是他?一定是了,從我的身份揭穿開始,他就不待見我這個女兒,甚至對我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好吧,就算我的身世不高貴,畢竟是他唯一的女兒吧?竟然這樣害我!可惡!」
「難道你沒有伙同別人想要蓄謀安氏國際?」老太太話語一轉,犀利的逼問,「還是你對我剛剛所說的事,有什麼好的解釋?」
「我……」
展菲兒心底發虛,只能拼命的搖頭。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老太太立刻打斷她的話,「你也知道,你母親當年的那些爛事!跟那麼多男人不明不白的,是不是他懷疑你年歲的事讓你們父女不快了,所以想要合謀起來對付她,所以佣人才會這麼傳是嗎?」。
「女乃女乃,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展菲兒心亂如麻,對自己安家血脈身心無疑的她來說,從未懷疑過自己不是安家血脈,但是現在老太太跟他這麼說,她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或者,她只能相信她自己?
「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我們安家的孫女,我現在要告訴你的就是,在安家,從來都沒有親情,就好像你耀昌對你,耀宗對翊臣,你都是親眼所看,親身體會過的,所以,你以前跟我說要我立遺囑加上你的名字的事我才會拒絕你,我雖然年齡大了,但是我自認身體還不錯,不認為自己有那麼早遺囑的必要,還有,若是你認同你是安家女兒這個事實,那麼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在這個家庭里如何自保,如何不被別人當作棋子來使,這樣,才是一個合格的安家人,才會有可能活得長長久久,否則,你怎麼死都不知道!」
老太太用著生平第一次溫和的口吻跟展菲兒說話。
「女乃女乃你為什麼會這麼說?」展菲兒被老太太這番話嚇到了,神情不安的問,「難道會有人對我不利?不會吧?女乃女乃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雖然愛財,但她更珍惜的是自己的小命,而安老太太這番話的意思似乎是說,身為安家人,會很危險,而且是生命的危險?
「意思就是,在安家,誰都不要輕易相信,無論是對你好的,還是對你不好的,他們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安氏國際,那才是一塊大肥肉,所有的算計和被算計的根源所在,」安老太太神情凝然的叮囑著,「我的原則就是,與其被人利用,不如自己利用別人,千萬不要為他人做了嫁衣之後,被人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