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歸 第二二八 可疑

作者 ︰

畫梅?這麼一說我才發現,回宮以後,還沒見到畫梅,她一直是德妃身邊最貼身的宮女,德妃病得這麼重,她為何不在?

「畫梅人呢?」我冷冷問。畫竹抖了抖,磕磕巴巴地答︰「回、回郡主,奴婢……不知……」定定看著跪在地上的畫竹,她因害怕,全然不敢抬頭,我道︰「你起來吧,回屋悉心侍奉娘娘,有任何異常一定要記下告訴我,還有……以後,每日娘娘的吃食藥物,必須仔細驗過之後再呈上去,日常照顧,必須比往日更加仔細體貼,絕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馬虎,明白沒有!」

畫竹喏喏點頭,站起身來,對我福了福身,便欲轉身回房。「等等!」我叫住她,淡淡道︰「今日之事,對任何人都不可透露半句。記住,是任何人。好了,你進去吧。」畫竹僵了僵,沖我又行了個禮,才回了房去。

靜靜看著她將門掩好,我不動聲色地轉過身,環視整個院子。不知為何,總覺得身後有一陣透骨的冷意,像一柄尖刀一樣,冰冷,刺人。卻不知,這柄刀,是要沖著誰去的。

慢慢踱出院子,我正打算回菡園收拾一下東西,和小遙一起搬去德妃寢殿旁的偏房住,一抬眼,卻瞧見畫梅走了過來,懷中抱著的,正是多日不見的紅棗。

遠遠看見我,紅棗就嗖的一下從畫梅懷里跳了出來,一轉眼已經到了我腳下,不等我招呼,後腿一蹬,鑽進了我懷里,一個勁兒的蹭啊蹭,撒著嬌。我安撫地模了模它毛茸茸的腦袋。任由它在我懷里拱著,冷冷看著快步走到我面前跪下的畫梅。

「不知郡主歸來,未能相迎。畫梅該死。」頭垂得低低的,畫梅悶聲道。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紅棗背上的毛,我涼涼地道︰「抬起頭來。這才幾天沒見。畫梅怎麼變得這麼客氣了。」

不知為何,我覺得眼前的這個畫梅。非常的不對勁。

抖了一抖,畫梅抬起頭來,眼神躲閃。我也不說破,只問︰「你抱著紅棗,這是要去哪兒?」畫梅不自覺地又低了低頭,答︰「回郡主,前日怡貴人來探望娘娘。正瞧見紅棗,覺得它活潑可愛,便向娘娘討了,說是養兩天逗逗悶子,約好讓我今日抱回來。」

我略點了點頭,並不讓畫梅起身,接著問︰「這麼說,怡貴人常來看望娘娘?」畫梅忙不迭點頭答︰「回郡主,娘娘說怡貴人是後宮中清奇的一位佳人,十分難得。她很喜歡,便時常邀怡貴人來毓淑宮坐坐,娘娘很照拂怡貴人,怡貴人感激娘娘。也願意常伴著娘娘。」

這倒是奇了,怡貴人剛入宮不久,又沒什麼後台,理應是把心思都花在皇帝身上才對,怎的一個勁兒地貼著德妃?而且,德妃一向是太後皇後的眼中釘,她一個小小的貴人敢公然向德妃示好,太後皇後怎的竟然沒有教訓她?能讓她把紅棗接去養兩天,可見,德妃是真的很信任這個怡貴人了。

「畫梅」,我向前走了半步,略低子,問︰「你可知,娘娘得的是什麼病?」听到我的聲音驟然湊近,畫梅嚇了一跳,「回、回郡主,奴婢不知。」「不知?你是娘娘最貼身的宮女,娘娘得了什麼病,你怎會不知!」

搖了搖頭,畫梅小聲道︰「回郡主,奴婢的確不知。幾次來請脈的太醫都說娘娘脈象平穩,並無大病,只是需要靜養。」脈象平穩?並無大病?笑話!沒有病,德妃怎會衰弱到這般模樣!看來,德妃的這場病,生得的確蹊蹺。

「這才幾日不見,畫梅做什麼突然這麼怕我?」我笑著道︰「起來吧,娘娘剛睡下,你別吵著她,今晚我和娘娘一起用膳,勞你親自下廚,做些可口的飯菜了。快去吧,我回菡園收拾一下東西,以後就搬到娘娘寢殿旁邊的偏房住。」

一听我要搬過去住,畫梅愣了一愣,迅速將驚訝的神色收起來,她站起身來周全的行了個禮,便朝德妃寢殿去了。我回過神,看著遠去的畫梅的背影,一邊輕輕撫模著懷里的紅棗,一邊輕聲念叨︰「畫梅……怡貴人……」

抱著紅棗回到菡園時,正瞧見小遙背對著我,似乎在清理園中的石桌。停下步子,我輕輕喚了一聲︰「小遙……」只見小遙原本忙碌的身子猛然頓了一下,而後便是轉過身來,飛也似的朝我跑來。

「小姐!」堪堪停在我面前,小遙已哭成了個淚人。懷里抱著紅棗,礙手礙腳的,我便低子將它擱在地上,任由它一圈一圈在我腳邊打轉。抬手擦了擦小遙臉上的眼淚,我輕輕抱住她,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家小姐回來了,沒缺胳膊沒少腿,好端端的。放心了吧?」

小遙仍是一抽一抽的哭,不做聲,我只得撫著她的背繼續安慰︰「乖,不哭了,這麼大的姑娘了,小心被人瞧見了笑話!」「笑就笑!」悶著聲,小遙哼哼著︰「笑又笑不死人!小姐你知不知道,我都擔心死了!岐川那麼遠,小姐你又不會武功,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小遙、小遙可怎麼辦那!」說著,又嚎啕大哭起來。

我無奈的同時,又覺得很幸福,有個人這樣牽掛著我,為我擔心,想來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待小遙終于哭夠了,我按著她在石桌邊的凳子上坐下,招了招手,被冷落了半天紅棗立刻跳進我懷里。撫著紅棗,我問抽抽搭搭的小遙︰「小遙,娘娘的病,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越想越覺得蹊蹺,你可知道寫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偏著腦袋想了想,小遙答︰「似乎沒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娘娘的病來得很突然,畫竹畫柳不放心,便都回去在跟前照顧著了,我怕小姐回來了見菡園里亂成一片會不開心,就留在菡園里收拾打掃。」

我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小遙卻突然幽幽道︰「要說不尋常……倒不是娘娘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而是……算了,應該沒什麼的,大概是我想多了。」

「而是什麼?怎麼回事?」我追問。小遙看了我一眼,搖搖頭︰「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覺得畫梅姐變得怪怪的,脾氣和以前不一樣了,或許是我的錯覺吧。」「哪里不一樣了?你細說說。」我覺得不對勁兒,接著追問。

「怎麼說呢……從前的畫梅姐總是像大姐姐一樣地待我們,我們做錯了事,她還會教訓。說話做事,一看就知道是德妃娘娘教出來的,很有氣派,可現在……也不知怎麼的,她變得唯唯諾諾的,也不大跟我們親近了,總覺得她在想別的事情……」小遙越說聲音越小。

看來,畫梅真的有問題,搬去偏房住陪護德妃的事,不能耽擱。

「小遙,收拾一下東西,咱搬家了。」笑了笑,我道。「啊?搬家?小姐怎麼突然想起來搬家了!菡園住得好好的……算了,小姐想搬去哪里?」站起身來,小遙一邊朝我的臥房走一邊問。

「唔……去娘娘寢殿的偏房。娘娘病了嘛,多個人多份力。而且,現在畫竹畫柳都回去了,菡園里這麼冷清,你又喜歡熱鬧,不如搬過去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我安慰小遙。

「只要跟著小姐,在哪里住都一樣,只要小姐不把我一個人丟下就行!」小遙笑著,推開臥房的門。我隨著她進去,入目皆是熟悉的擺設,看來,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里,小遙每天都細細打掃過我的房間,還保持著每樣東西放在原位,沒有挪動一絲一毫。

頗感欣慰,我笑著對小遙道︰「喲,瞧我家小遙多賢惠!誰要是娶了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小遙撅著嘴瞥了我一眼,道︰「哼,小姐就知道打趣我!你還是先把自己嫁出去吧,等你順順利利嫁人了,再來打趣我!」

呵,幾日不見,這丫頭還學會反擊了!不行不行,這股氣勢可得給她打壓下去,不然這小妮子還不得天天跟我斗嘴!我回過身,正要再戰,卻見小遙從櫃子頂上捧下來一個檀香木雕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擱在桌上,問︰「小姐,要不要帶它走?」

我定定看著桌上精致的盒子,良久,才慢慢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撫在盒上。

溫弦。

我有多久沒踫過這把琴了?這把琴的主人,此時……又在哪里?

手指輕輕劃過琴盒上的每一處雕鏤,似要將它們記進心里,猶豫許久,我才將兩手搭在蓋上,使力一推。隨著 的一聲輕響,一把溫潤精致的琴出現在眼前。

它靜靜躺在琴盒之中,如同沉睡著的美人,又如同等待花期的花朵。陽光正巧照在琴上,一縷縷日光,更像是凝在弦上一般,溫暖,明媚。忍不住將手指搭在弦上,輕輕一撥,錚的一聲……百花齊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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