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後,來朕懷里 【119】破局︰最後一搏!(四)

作者 ︰ 月下的神兔

風起,撩動了一陣無形的炙熱,仿佛將空氣中的一切都燃燒殆盡。

這一瞬,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難以相信的望著眼前一身清凜的女子。

此時的她,面帶淡淡微笑,傾城的臉上平靜無波,見到所有的暴民都一臉驚詫的望著自己,慕晴便再度向前走了一步,輕甩袖袍。

「皇後,在此。」慕晴淡語,波瀾不驚。

然而正是同一時刻,北堂墨卻輕輕的眯住眼眸,仿佛想要將什麼看仔細邃。

蘇慕晴身上所穿的衣服……並非皇後的五鳳吉袍。

究竟是什麼?

北堂墨蹙眉凝望,忽然間抬開了眼眸,仿佛多了一份更甚的驚喜迦。

蘇慕晴身上的衣服,頂戴瓖著紅色寶石,胸前繡圖——仙鶴!

這……竟是當朝一品官服!

一瞬間,北堂墨也從座椅上起來,雙手扒著圍欄的邊緣,琉璃色的眸中閃動著更為璀璨的光暈。

有意思,有意思!

這個世上,還從未有任何一個女子,能讓他有這種感覺。

這時的慕晴,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那般,微微揚起了眸,剛好對上了北堂墨那雙狹長而俊美的眼。

她優雅一笑,似是早知王爺會在此處,而後便低了頭,正式面前所有人。

「她真的是皇後嗎?皇後怎麼會穿官服……」

「是啊,皇後是不許出宮的,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

听了周圍人的話,那挑事者緊忙抓了機會,又在底下喊,「這人一定不是皇後!」

听了他的聲音,周圍百姓又開始有些猶豫不決,不知該信誰。

終歸來講,真正的皇後,鮮少有人見過,所以對于他們的反應,慕晴一點也不意外。

于是她抿唇一笑,而後抬眸,忽然又轉為了大笑,使得那些百姓都一時間無法模.到頭緒,便是連一邊的公孫敬也一頭霧水,不知道這皇後是想要做什麼。

難不成,還是被這局勢,給真的嚇瘋了?

然,便是在公孫敬使了個眼色,讓弓箭手隨時準備好的時候,慕晴卻忽然收了一切的笑,而後一字一定的說,「你說的也對,本官現在,還就真的不是皇後!」

一句話落,百姓愣了一下,連那挑事之人也為之一慌。

這……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是女子,為何稱呼自己為本官?

還公開說自己不是皇後?

「啊,我想起來了……萬人將軍宴……」就在這時,一個人忽然開口,驚喜的看著周圍的人,「她是皇後,是皇後啊……我在萬人將軍宴做過雜役,見過皇後真顏……她就是當朝孝端仁皇後啊……」

當這人說完,人群中那竊竊私語的聲音便更加的激烈,似乎是一時難以相信,皇後竟然真的出宮了!

「皇後!皇後!皇後!」這時,這陣熱浪般的呼喊便再度響徹了天空,幾乎將那這日的雲震碎。

這一刻,公孫敬蹙眉靠近,來到慕晴身邊低聲說道,「你還真想謀反不成?」

「大人勿急。」慕晴淡淡一笑,而後上了前,雙手背後官威十足的說,「本官乃皇上特派當朝一品官員蘇慕晴,本官有一言想道,不知各位是否願意傾耳一听!」

當慕晴聲音落定之時,所有百姓都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皇後為何會稱自己為「本官」,但是只要是皇後現在說的話,他們自然會字字牢記,絕不忤逆。

于是幾乎是在一瞬間,這地方所有的百姓,都頓時沒了聲音,安安靜靜的等著慕晴。

這一刻,公孫敬冷哼一聲,撇頭看向他處。

然而與公孫敬不同的是,北堂墨的眸子卻愈發是深邃。

雖然公孫太傅因為他說話百姓就不理會,而蘇慕晴說話百姓卻認真聆听感到很是惱怒。

但是作為旁觀者,如能將眼前一切的迷霧散開,卻會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方才的暴民,已經被熱血沖昏了頭,恨不能沖上高台將那些官員拉下,根本連公孫太傅開口念聖旨的機會都沒有。

而此刻,所有的人,都安安靜靜的听著,連一絲響動和反駁都沒有。

正所謂要想平亂,除非武力,否則需要言語,更是得讓傾听的人,真心接受所說的內容。

否則無論辯才再好的官員,遇上一個字也听不進去的暴民,怕也只是毫無用武之地了。

以方才那種局勢來開,這一道屏障,極難突破。

公孫敬突破不了、錦衣衛突破不了、這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員都突破不了。

然而,這看起來極其困難的第一道屏障,卻被蘇慕晴的順勢而行,輕輕松松的給破了。

「接下來,會說什麼呢……?」北堂墨輕輕勾唇,眼中透露出了些許期待。

見方才所有已經變得紛亂的百姓終于安靜了下來,慕晴才稍稍送了口氣。

而後她眸子一轉,便換上了一副柔弱的笑容,回身從方才的的紗簾中,拿出一個中等大的盒子,而後回了身,道,「本官听聞,各位為了等本官出宮,在皇城已經一天一夜,故而本官于心不忍,所以將畢生的積蓄都拿出來。」慕晴淡笑,刻意強調了某二字,隨後看到百姓望著自己那盒子好奇發呆的樣子,便再度開口說道,「為了謝謝各位對本官的愛戴,所以本官決定出個謎,若是誰能猜出,本官便將這盒中之物,全部送予那猜中之人。」

百姓一听,面面相覷,似是無不被慕晴的話所打動。

只是猜謎罷了。

難民之中,還是有很多文人雅客,若非遇到天災,也不會流落至此,若是能憑一己之力再獲發家之本,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而且,既然是皇後讓他們猜謎,如此小的要求,又豈會拒絕。

于是便有一高個之人高喊,「皇後娘娘,您出題便是!只要是皇後娘娘說的,我們都听!」

在他說完之後,又有一矮個的男子也同樣高喊,「沒錯!皇後娘娘出題便是!我們都听皇後娘娘的!」

隨著此二人的高呼,所以的百姓先還是有些迷茫,這一下,便徹底的被血液沖了頭,也跟著高喊起來。

听了那沸沸揚揚的聲音響動,公孫敬蹙了眉。這麼緊張的時候,竟然弄起那麼不對路子的事,簡直莫名其妙。

要他說,這時候就應該是好好的勸說這些亂民,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最大的恩人。

猜謎?

呵……小孩子把戲!

公孫敬冷哼一聲,看向他處,隨後壓低聲音,用著不屑的語氣說道,「可別是謀反之詞啊,皇後。」

慕晴一听,險些笑出聲。

公孫大人,還真是忠心耿耿呢,哪怕有一點點動靜,都會被他扣上這麼定高高的帽子。

于是慕晴搖搖頭,似是看出公孫敬心中的想法那般,輕聲笑道,「玩樂之中,自有玄機。您看好了,便是。」

公孫敬清咳兩聲,又站回了原位,雙手緊握放于身後,倒是想看看這蘇慕晴有什麼把戲。

而茶樓上的北堂墨單手撐在桌上,一邊挑眉勾唇,一邊看向對面臉色依然沒有恢復的柳相國,幽幽而道,「相國大人,一起猜猜嗎?」

柳相國一听,臉色更是鐵青,一邊擦拭著身上方才沾上的濕,一邊冷哼道,「多謝王爺好意,本相國沒這閑情!」

「那太可惜了。」北堂墨淡淡而道,心情愉悅的看向下面的慕晴。

他知道,此時局勢如同在弦上的箭。

若是她想不到法子,沒能說服百姓將那聲「皇後萬歲」收回去,一旦不小心觸及了這些難民的反叛之心,那麼……亂事便會一觸即發。

等不到她回去,這些大臣,或許就命懸一線了。

「可要慎之又慎吶。」北堂墨自語,隨即便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的飲了一口茶,而後又看向柳相國道,「這里的大紅袍不錯,相國大人難道不嘗嘗嗎?」

听了北堂墨的話,柳相國當真是險些七竅生煙。

于是他狠狠的瞪了北堂墨一眼,「王爺喜歡,就多喝一點吧,免得以後喝不到!」

北堂墨搖搖頭,只是側眸,勾唇淡笑,略有深意的說了句,「那還真是可惜了。」

說完,便又將視線看向下面的慕晴,沒再看那一臉鐵青的柳相國。

「皇後,您讓我們猜什麼謎?快些出題吧!」就在這時,那個高個子的人又喊道,隨後看起來愉悅的說道,「皇後可別忘了獎賞啊!」

語畢,周圍人便也紛紛輕笑而起,仿佛無聲無息的將方才不久前那暴亂的氣氛盡數抹去,反而換了一副如同要過節般的氣氛。

這一刻,慕晴用單手抱著盒子,在台上向左走去,又向右走去,隨即竟不懼危險的一步步向著高台之下走去。

沈雲之一見,心中立刻多了份警戒,就在慕晴想要從他身側走過的一瞬,他卻下意識的拽住慕晴的腕子,冷冷而道,「踏出這步,便沒有錦衣衛可以保護娘娘了。」

慕晴听後,淡淡一笑,用另一只手將沈雲之的手從腕子上拂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便沒有絲毫猶豫的踏入了那些百姓的中間。

當她入圈的一霎,所有的百姓都為之驚訝,甚是不能相信高高在上的皇後,竟能當真走下高台,與他們這些人站在一起。

眾人不敢亂,只是隨著慕晴的步入,都紛紛讓開一條小道,直到慕晴來到了不遠處的茶館。

她先是抬頭看了眼上面的王爺,隨後淡淡一笑,便找來了掌櫃,要了一把木雕椅,而後憑一己之力搬到了一片空地之上。

這片地,都是沒有做任何點綴的土地,當椅子放上的時候,四個椅角不由的陷入土中。

而後,慕晴便在眾人的注視下,隨手撿了一根小木枝,在地上重重的寫了一個「王」字。

當最後那一筆落定之時,慕晴便利索的收筆。

眾人被皇後這一系列莫名的舉動,弄得果然是一頭霧水,怎麼也猜不中她的想法。

慕晴倒是不慌不忙,眸子掃過眼前所有的百姓,隨後輕輕退了一步,掀動官袍下擺,穩穩的坐在了那木雕椅上。

而後用著那穩而不慌的聲音,微笑的說,「這,便是題,請各位好生猜一猜。」

當慕晴此話落定之時,她便再也不說一個字,只是面帶微笑的望著所有的人。

這時,似是自周圍撩起了淡而溫雅的風,將她鬢角邊的發絲輕柔的吹起,卻將她此刻紅暈下清澈的眸顯得更加傾城美妙。

「王?」

「這是什麼意思?」

「是拆字嗎?」

此題一出,當是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困惑之中,有的撓頭,有得閉眸沉思,更有的索性也不想了。

而這時,茶樓上的北堂墨也微微蹙眉,似是也陷入了慕晴給的謎題之中。

王?

北堂墨想著,又沾了些水,在桌上反復將這個字拆開又合並,卻還是不得其解。

「究竟又何深意呢?」北堂墨自語,沉思著,且長長的嘆息著,而後望向一旁也在發呆的離若白道,「若白,你看呢?」

若白一愣,又看了眼茶樓下寫著的「王」字,一字未說,只是困惑的搖著頭,仿佛也同他一樣,如何也參詳不了。

北堂墨收了視線,再度看向慕晴。

此題不易猜,百姓真有能在這麼短,又這麼焦躁的狀態下想出此題之解的嗎?

還是說,這個小女人,又散了什麼迷霧?

茶樓下,忽然有一個年輕人大聲道,「皇後娘娘……不,大人,是王侯將相嗎?」

慕晴明明唇,隨即安靜的搖搖頭。

此時的她,指尖輕點木雕椅把一下,似是在數著什麼,而這一小小的動作,卻也看在了北堂墨眼里。

「那是地上之王?」又有人答道。

而慕晴依舊是沉默著搖搖頭,同時又在木雕椅把上輕輕點動了一下。

這時,茶樓之上的北堂墨好像是忽然想到什麼,蹙緊眉頭,望著那地上的「王」字。

這一謎題,確實如那人所說,或許連同這片土地,也是這謎題中的一部分。

王和土,王和土……

北堂墨驀然一愣,又緊忙看向下面的慕晴,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那些官員,到慕晴身上的官服,到那片特意挑選的土地,再到地上的那個「王」字。

只見他的俊眸倏然一顫,而後又沾了水,飛快的在桌子上將這幾樣都放在了一起。原來,原來不僅僅是那個「王」字!

原來,在這里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倒謎題!

是什麼,是什麼?

北堂墨的唇角越來越深,眸中的笑意也越來越,當那最後一筆落定之際,他安靜的笑了。

整整齊齊的兩行字,使得一旁看著的離若白的眸子也倏然顫動了一分。

而後他訝異的看向北堂墨,輕輕吞咽了下唾液,隨即用著試探的語調,小聲的道,「王爺……這難道就是……」

北堂墨輕笑兩聲,側眸看了慕晴,而恰好慕晴也仰頭看向了他,便是在看到北堂墨那帶笑的容顏,及以口型緩緩念動的幾個字後,慕晴且蹙了眉頭,長嘆一口氣。

王爺果然是王爺,如此雕蟲小技,又豈會難倒他?

不過,無妨,猜到才好,就算猜不到,她也會想盡辦法讓百姓猜到的。

想著,慕晴便閉了眼,感受著那輕微拂過的風,陷入了陣陣沉思。

勸退百姓,只在于一個字「勸」。

若只是口頭上的勸,那她蘇慕晴現在的一句話,這些百姓雖然會听她的話喊著「皇上萬歲」,可心底依然繼續喊著她「皇後萬歲」。

那她,便是勸敗了,怕是百姓剛一離開,她蘇慕晴就有可能死在這亂箭之下,退一萬步講,也會蓋個什麼「病逝」的頭餃,直接地府見了。

所以,今日的一勸,務必要讓所有人,打心底歸順于皇,從此不再有二心。

而這「勸」說之言,便就在這謎題之中了。

當謎題揭曉之際,便是真正箭在弦上之時!

想到這里,慕晴便再度深深吸口氣,唇角也依舊揚動著笑容,仿佛根本不擔心百姓猜不出來。

而她這輕悠的一抹笑,看在北堂墨眼里,便解讀的透透徹徹,于是寵溺的笑了下,回頭看向離若白道,「這個女人,看似都是在賭,卻從未賭過。」

離若白听後,滿臉的不解,「王爺的意思是……」

北堂墨轉眸,看向那百姓,淡淡而道,「一定會有人猜出來的,本王與你,賭一把。」

離若白舒了口氣,也隨之看向下面的所有人。

看似再賭,卻從未賭過。

若是他理解的沒錯的話,王爺的意思是……皇後的賭命之局,都不是輕率為之,而是將一切都了然于胸。

要算的多遠,才能做到這一點……皇後,真的可以做到嗎?

難道,在那些百姓中有……

……

半柱香時間已經悄然流過,便是在這竊竊私語,所有人都被這難以想破的謎題弄得實在是焦頭爛額的時候,慕晴卻輕輕蹙動了眉頭,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放在木雕椅把上的指,已經點了不少次了,再點一次,便滿第三十下。

而就是在這第三十下的時候,卻有個另外的玄機。

只要再來一個答案,無論對與否,都會像是崩開的弦那般,讓已經僵持了半柱香的沉寂,全部打破。

只要再有一個答案,只要再有一個答案……

忽然間,先前第一個答了謎題的年輕人再度沖到前面,大聲喊,「大人,我知道了!謎題是天地玄黃,唯我是王!」

慕晴忽的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隨後緩緩抬開了自己的眸,傾城的眼中,卻顯出了與方才任何一個時候都不同的認真。

「錯了。」慕晴第一次開口,而非搖頭否決,而就在這兩個字飄出的一瞬,百姓中似乎多了些什麼躁動。

而慕晴,似乎也在等著那份躁動,于是緩緩從座椅上站起,

「來了。」上面的北堂墨忽然開口,忽然從座椅上起來,只見他雙後背後,似乎也在等待著什麼。

而在另一面的柳相國在看到北堂墨驀然起身後,也覺得有些不對,便也跟著起來想一探究竟。

這蘇慕晴,究竟還想搞什麼花招?

這時,已經站起的慕晴,沉默著看著所有的人,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看來,本官又要把那些積蓄拿回宮中,沒有用武之地了。」

一見皇後要走,所有百姓都忽然變得急躁了不少,那種氣氛,好似又要掀起另一陣暴動那般。

台上公孫敬實在是連眉頭都快擰死了。

如果他沒猜錯,那日蘇慕晴在卷軸上寫的那兩排字,應當就是這個謎題的答案。

然,明明很簡單的兩句話,他著實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何要拐這麼大一個彎?

若是直接下發公告,或者念出,豈不最為直接。

而且她還故意失望,惹得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百姓又再度躁動起來。

莫名其妙,簡直莫名其妙!

這個女人的心思,著實難猜!

就在公孫敬獨自沉默的時候,蘇慕晴倒是將這位老忠臣的眼神讀的一清二楚,于是忽然開口,對著下面道,「公孫大人一直是百姓愛戴的好官,如此這時,本官便看在公孫大人的面子上,再讓一人來猜,若是再猜不到,本官就只好就此作罷了。」

此話一出,似是在百姓之中刮起了一陣不小的風。

明明可以發家的錢財,此時卻如同到嘴之鴨,不翼而飛。

怎能不急,怎能不急?!

于是這些急于想要再過安穩生活的百姓,便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開始胡亂的猜測,底下議論紛紛,卻始終沒人敢公開的說。

直到忽然又一人,在底下,似是眼前一亮,小聲的說,「會不會……在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這道謎題?」

當慕晴無意听到這句悄然的話語時,唇角揚動了一絲笑容,背在身後的手,也緩緩攥起。

好戲,這才真正開場。

听了那人的話後,所有焦躁不堪的百姓像是恍然大悟那般,果不其然開始在口中念叨,「王,土……官服……皇後……大臣……」

這一刻,這幾個詞就像是一種咒語那般,蔓延在了所有的地方,就等待有人最終將它們串在一起。

忽然間,那方才說話之人,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說,「會不會是那句……普天之下……普天之下什麼來的……?」

那人用力的撓頭,卻如何也想不起來。然而就像先前所想,在這些難民之中,有不少是過去有些學識的人士,于是眼前一亮,緊忙趁著那人想起來之際,忽然站起來大喊,「普天之下莫非……」

還沒等他說完,周圍所有的百姓都像是被那人提示了一樣,你爭我搶的站起身來,像是瘋了一樣的向著慕晴而沖,而後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氣那般,歇斯底里的喊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在之後,圍在這里的成千上萬的百姓都急紅了眼,都想證明是自己說的那般,拼命的大聲而喊。

就在這一刻,公孫敬愣在了那里,茶樓上的北堂墨緩緩勾動唇角,就連柳相國都驚在了那里。

因為在這一刻,全天下再不是原先的那句「皇後萬歲萬歲萬萬歲」,而是更加震破山河的聲音,帶著幾乎撕裂天地的魄力,聲聲回蕩在這京城之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北堂墨搖搖頭,抓著圍欄的手用了力,琉璃色的眸中,更是閃動著一縷碧光。

好一個可以模透人心的女人!

如此之言,無論任何人以什麼形式告訴這些已經沖昏頭腦的百姓,都根本無濟于事。

官府說的話,誰人會信!

但唯有自己猜出來的,自己說出來的,自己念出來的,才會刻在心里,才會真正的相信!

小小技巧,竟然扭轉乾坤。

但是……

便是在這一刻,北堂墨的唇微啟,蘇慕晴的唇微啟,仿佛在同一時間,都在用著一種唯有自己能听見的聲音,緩緩說著。

「還不夠。」

語畢,就在那陣陣嘶喊劃撥天際的那一刻,慕晴忽然揚唇而笑,而後驀然甩開衣袍,再也沒有顧忌的掀開下擺走上高台,大聲喊道,「沒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慕晴忽然拿住自己的盒子,而後放在所有人的面前,道,「既然猜出,那本官,也將畢生的積蓄發于各位。」

說罷,她只是輕笑一聲,便沒有任何猶豫的將那木盒打開。

然而就在盒蓋被掀開的一瞬,就連北堂墨都有了一瞬的失神,仿佛是懷疑自己的眼楮看錯了。

這一刻,百姓嘩然,也同北堂墨一樣以為自己的眼楮看錯了。

木盒之內,只有一只玉鐲和一支金釵,孤零零的放在那里,甚至若要不仔細看,根本就找不到那兩樣東西的位置。

金銀珠寶在哪里?滿目黃金在哪里?

他們用來重建家園的希望在哪里?!

「皇後在逗我們呢吧……」

「是啊……這……這那可能是畢生的心血啊……」

「就是……皇後怎麼可能這麼……」

听了所有人紛紛的疑惑,慕晴勾動唇角,道,「是啊,本官積蓄,只有這麼多。」

就在慕晴說完之際,忽然自人群里又有人開口,「皇後娘娘明明能偷偷買糧給我們……又怎麼會只有這麼點積蓄,娘娘您不能戲弄我們啊。」

「是啊……」

人群中議論紛紛,似乎已經被慕晴弄得有些混亂了。

而就在這時,慕晴像是刻意看向某處,緩緩而道,「偷偷買糧?本宮……怎麼不知呢?哦……」慕晴恍然大悟,「你們是說,本宮替皇上操辦的送糧之事?」

一句話畢,所有的百姓都一片嘩然,著實陷入了一片慌亂之中。

隨後,人群中那高個子起來大喊,「是啊,皇後怎麼買的起那麼多糧!」

再然後,又有一個矮個字的人接著說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原來那些糧是皇上送的!」

再然後,又有好幾個人開口,大聲喊道,「糧是皇上送的!」

在這帶頭的幾人說完之後,剩余百姓似乎開始愈發的動搖了,左顧右盼著實不知是怎麼回事,更是不知道該去相信誰。

一種前所未有的焦躁席上百姓們的心上,仿佛被今日從頭到尾的那種混亂感蒙上心間。

于是終于有幾個人爆發,大聲喊道,「我們只想好好過活,我們才不管是皇上送的還是皇後送的,娘娘的積蓄,根本就對我們無濟于事!!我們以後怎麼辦,以後怎麼辦!」

這人說罷,其他的百姓也一同的哭喪起來,甚至有的抱著孩子的女人,也一臉哀愁的大喊,「我的孩子都快餓死了,怎麼辦……怎麼辦……」

接著,所有的百姓都陷入了一場極其絕望的氣氛之中。

然而與他們相反,慕晴卻微微揚動了唇,同時悄然將那木盒蓋上。

仿佛此時的混亂,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靜靜的閉著眸,靜靜的听著周圍的絕望之聲,靜靜的感受著微風從耳側吹拂而過的輕微的感覺。

就在風止的一瞬,慕晴倏然抬了眸。

時候到了。

在這一瞬,蘇慕晴像是忽然換了一個人那般,將手攤開在公孫敬的面前,似乎在要著什麼。

公孫敬一愣,隨即將手上的聖旨放在慕晴手上。

當她那縴細的柔荑,將那卷軸緊緊握住的一刻,在她那傾城的臉上,便不由的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便是在這時,她忽然將那卷軸一把拉開,同時用著任何人都無法反駁的聲音,大聲喊道,「工部尚書李程隆,接旨!!」

這一刻,所有絕望的百姓,都不由的被慕晴的聲音引去,心中紛紛疑惑不解。

那聖旨,難道不是勒令他們退城的嗎?

怎麼是給工部侍郎的?

「臣在。」工部尚書李大人忽然跪地,而後恭恭敬敬的趴伏在地。

慕晴抬眸望了眼李大人,隨後便一字一定,鏗鏘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工部尚書李程隆,即刻調撥三百萬兩白銀,在南城重建水利、良田,限一年之內使南城四通八達。」

「臣,遵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李大人說罷,便高舉雙手,迎來了慕晴所念的第一道聖旨。

此語一出,百姓紛紛驚住。

三百萬兩白銀重建南城糧田水利?!

國庫一年才不過幾千萬兩白銀,如此一來,他們很快就能吃上自己種的糧了?

便是在南城百姓驚得說不出話的那一刻,慕晴卻又一把抻開另一道聖旨,鏗鏘而道,「戶部尚書王準,接旨!!」「臣在。」戶部尚書王準即刻跪地,等待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戶部尚書王準,即刻擬定南城新賦稅,調配商戶,限一年之內使南城通貿發達。」

「臣,遵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王大人說罷,也同李大人一樣高舉雙手,迎來了慕晴所念的第二道聖旨。

接下來,在慕晴看到周圍南城百姓仿佛已經滿面驚喜的時候,她便忽然又拿過了剩余四道聖旨,還沒等拉開,所有的南城百姓便瘋了一樣的跪在地上。

這一刻,這些百姓臉上再不像原來那般充滿了憤怒,或是因為感恩而歡喜。

而是一種,更為沉重和悲痛的東西。

因為他們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們終于不再去乞求別人施舍糧食,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南城便不會再是一座死城。

這一次,救的不再是民,而是城,有城便有家,有家便有民!

南城從此,將會繁花似錦!

而這一切,只因一人!

原來,從始到終他們的恩人都只是這一人!

只有那他們原本一直以為,那高高在上,絕對不會理會他們這些窮苦之人的最至高無上的人!

這一刻,所有的百姓都忍不住的痛哭,仿佛是那種來自心底的感恩已經超過了所有的情緒。

而後他們跪在地上,仿佛是用了足以震破山河的聲音,大聲齊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便是在這些聲音生生回蕩的一刻,北堂墨輕笑,公孫敬訝異,而柳相國也是一臉蒼白。

因為這個女人竟然做到了,竟然讓本來已經再也听不進去任何一句話的亂民,打心底感謝皇恩!

而這一切,看似簡單,卻又滲透著這個女人對人心的掌控與引導。

是啊,一切的一切,從始到終,這個女人都在做著潛移默化的引導,引導著他們燃起了希望,再引導他們徹底的絕望,直到最後以皇上之命,再讓他們終是走入了希望之城。

這個女人,了解人心。

了解這些百姓真正想要的東西。

因為百姓,其實根本不在乎站在最頂端的人是誰,百姓只要能安居樂業,才是他們心中最最根本的渴盼。

這一局,她終是反敗為勝了。

公孫敬深深的吸口氣,又深深的吐了口氣,隨後看向站在里的慕晴。

這一刻,慕晴無聲無息,沒有歡愉,也沒有害怕,只是緩緩放下了手上的聖旨,在那傾城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一抹釋然。

當她听著這滿城的皇恩浩蕩,听著這響徹天邊的回音,她忽然的抬了眸,錚錚的看向正自上而下看著自己的柳相國。

當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在她那傾城的眼中,頓時滑動著一抹堅韌不屈的碧光。

而後她緩緩抬了指,便是在一陣利風頓時拂過之時,她再沒猶豫的指向了高高在上的柳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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