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也確實想去看看,故而也不多做推辭。兩人一前一後,身後跟著十幾個丫鬟僕婦,走出繡樓,溫室乃在樓後,幾間泥坯房屋,屋頂蓋著草席,開著幾個用來透氣的孔洞。
門口垂首侍立著三四個花匠,一個丫鬟上前打了卷簾,鳶蘿扶邱小姐走在前頭,青梅苓兒跟在後面,其余僕婦留在外面候著。
走不幾步,已是花香撲鼻,眼前景色明媚之極,絢麗照眼,各色花卉分層分批擺放,盆栽地栽缸載比比皆是,紅的綠的黃的,大葉的小葉的。
更可貴的是屋內設計得當,雖是人工做景,亦不覺斧鑿痕跡。只听泠泠水聲,循聲望去,卻是一眼細泉,不由驚嘆一聲。
苓兒由衷道︰「這是仙境了麼?這樣美?」
鳶蘿抿嘴輕笑一聲,道︰「果然呀,被咱們姑娘說準了。」
這一句話使得青梅主僕大為不解,反問了一句︰「什麼?」
只見邱小姐輕挪兩步,道︰「李姑娘,讓我來為你介紹介紹這些花兒可好?」
青梅嗯了一聲,頓時反應過來,俏面上微微一紅,蹙眉道︰「邱大小姐說什麼?」
邱小姐回轉了身,眉梢微微一挑,雖遮著面紗,百花卻瞬間為之失色︰「怎麼,我說的不對,麼?你……難道不是女兒身?」
青梅赧顏一笑,道︰「既然大小姐看出來,青梅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只是不知,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莫非是喉結或耳洞?耳洞,她並沒穿耳洞,況且,青梅不認為,邱小姐敢對一個男人看的這麼仔細。
邱小姐道︰「這並沒什麼難的,或許是人的眼楮更容易騙人吧。那日我在帷帳之後,听音辨人,估模著你是女孩兒家,後來還以為是我听錯了。
後來你與父親對話,自稱‘青梅’,這應該是你的閨字了吧,當時父親聚精會神听你講醫理,未曾留心,倒是我在帳後听得明白。
只是這些都是猜測,直到今日來到花房,我才斷定。因為只有女子,見了花,面上才會浮現這樣的神情……」
她一面緩緩說著,白皙如剝蒜般的指尖觸在一片淡粉色的花瓣兒上,眉宇間蕩漾著一種迷離的色彩,讓青梅有瞬間的暈眩,人如其花,花如其人。花容月貌,應從此來。
邱小姐收回手,笑道︰「李姑娘可識得此花?」
青梅是見過這花的,大街兩旁常有,小時候還摘過,只是一下子叫不出名字。
邱小姐笑了下︰「這花叫做木槿,錦葵科,花兒有重瓣,單瓣,半重瓣。顏色有紫堇色,白色還有這種,粉紅色。五月里開花,一直到九月十月,也是我最為喜愛的花兒。」
鳶蘿道︰「李小姐只怕不知,這花可與小姐同名呢!」
青梅詫異道︰「原來小姐芳名是‘木槿’二字。」
邱木槿道︰「不全如此,家母為我取‘舜華’二字為名,豈不知《詩經》中雲︰‘有女同車,顏如舜華’。舜華便是指木槿。因此我的乳名也便喚作木槿,只是我個人更喜愛木槿這個名字。」
青梅點頭道︰「‘木槿’听上去更為柔婉些,也更符合小姐的氣質。」又道︰「只是這花,似乎……」青梅記得這花好像開不長,早上出去剛好開,下午回來就萎敗了。
邱木槿看穿了她心思道︰「唐朝劉亭琦詩雲︰‘物情良可見,人事不勝悲,莫恃朝容好,君看暮落時’。家父也曾惋惜此花易逝,只是家母卻說,人世反復哪能知,且楊萬里也曾言道︰‘朝開暮落復朝開’。因此,我並不介意。」
青梅連連點頭,道︰「令慈真是才華橫溢之人,」接著又感慨道︰「不知要集多少天地之精華,才能造就一個小姐這樣的,渾身上下漂著仙氣兒的女孩?」
邱木槿笑了︰「姑娘言重了,我才是由衷的欽佩姑娘,雅量宏闊,大有不讓須眉之勢呢。」說著朝青梅走了兩步,道︰「我見了你,就生出一見如故之感,今日帶你來此,也是想結交你這位知己好友,不知你意下如何?」
青梅心下暗道︰當然求之不及,只是她父親堂堂一部之首,不是高攀麼?又一想,即便是官二代,也不都是‘我爸是李剛’那樣的。
至少邱木槿不是,況且她提出來了,自己若是拒絕,那不是說明自己有心理缺陷麼?對官二代一棍子打死,心存偏見?
于是笑道︰「當然好,那以後我們……呃……怎麼稱呼呢?」
木槿道︰「我是丙申年九月生,如今尚不算滿十六歲。」
青梅道︰「我到明年七月里滿十五,中間差不了幾日,我們就直呼名字吧?」
邱木槿點點頭,拉了她手,道︰「來,我帶你看看其他的花兒。」
青梅覺得手被一個極為輕極軟極柔,像羽毛卻又很溫潤的東西握著,心中不由暗嘆︰這人皮膚咋保養的?天地造萬物,這差別忒大了點吧。
這手若是被男人牽住……那得多享受啊……
木槿指著一株乳白色極是素淨典雅的花兒道︰「這叫玉簪,于金秋開花,喜半陰,耐濕,耐旱,也頗為耐寒。
這花有個傳說,西王母瑤池盛宴,仙女雲集,歡飲玉液之後漂然如醉,發間玉簪遺落而成。這花同宗還有一種名紫玉簪,」說著指了一指。
見左邊盆中一株,花兒為紫色,葉比玉簪小而狹,相較之下,色香韻均不如。
這樣一路下來,無論是梅蘭竹菊,曇花牽牛,還是蘆薈景天,沒有她不涵蓋的。兩人邊說邊走,青梅見她背過身去,遮住了臉,輕聲打了個噴嚏,心下有了主意。
又問她是否覺得癢,初步斷定,是對扶桑花更為敏感,兩人不敢多呆,出了溫室。木槿便說這是父親的一位門生從兩廣回來,特意捎回來的。青梅此刻尚不能斷定,只等她好了,再做試驗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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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要求推薦,明明自我感覺寫的比以前好,怎麼推薦卻跌倒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