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南臉色微微一變，跟著鎮國將軍柳平易囂張慣了的他，向來不將旁人放在眼里，就是面對皇帝龍錦盛的時候，他的鼻孔也多數是朝天的。
所以，面對顏暖，他壓根就沒把對方當成王妃來看，在文正南眼里，顏暖不過是個小丫頭片子，如今更打傷了他的兒子，就是個不知教養欠收拾的臭丫頭。
若是換了別人，看到他帶兵上門，早嚇得花容失色，而顏暖不但沒有一絲懼色，居然還敢拿話堵他。
目光沉了沉，文正南冷聲說道︰「不管如何，你打傷我兒是事實。」
顏暖眉稍輕挑，潔白如玉的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那又怎樣？文將軍是想雙倍奉還，還是要將我就地正罰。」
「……」
文正南正想開口，顏暖卻不給他任何機會一下打斷，眸光幽幽，如萬年寒潭散發著森冷，她猛的拍了下桌子，怒然起身︰「大膽文正南，帶兵未得允許闖入王府，其罪一；見到王爺跟本王妃不行禮，其罪二；對本王妃出言不遜，其罪三；教子無方，使其在大街上公然踢打賢王爺，其罪四。」
「文將軍，你可知罪。」
這四條罪名，若定下來，文正南足以人頭落地，族人抄家流放。
文正南握著劍柄的手倏地緊了緊，望著顏暖的眼中神情諱莫如深，一咬牙，文正南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暴虐︰「放肆，你雖為賢王妃，也無權對本將軍隨意定罪，你越俎代庖，簡直是不將太後放在眼里。」
顏暖心中冷笑，抬手，輕輕一揚。
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的顏雙雙在顏暖的示意下，走到文正南的面前。
「文將軍，好好看看，是我不將太後放在眼里，還是你藐視皇家，以下犯上。」
顏暖淡漠的聲音幽然響起，話落，顏雙雙一把掀開那罩著的一塊紅布。
紅布扯開的瞬間，文正南的瞳孔猛然緊縮，眼底帶著濃濃的錯愕跟震撼。
「這是……」雙唇輕啟，文正南驚呼一聲，最終因為太過訝異而沒能說完後半句。
顏暖勾起嘴角，淺淺的笑容里滿是冷冽的譏諷︰「文將軍可看仔細了。」
文正南神情驚駭不已，怔愣半晌之後，他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望著尚方寶劍的眼中滿是敬意跟恐慌，哪里還見先前的囂張。
尚方寶劍一直都是跟隨著太後的，如今出現在顏暖的手上，毫無疑問，這是太後賞賜的，換而言之，顏暖執行的所有權利，都有太後的認同。
哪怕先斬後奏的事情是太後不喜歡的，也會認同。
文正南的臉色有霎那的蒼白，就算顏暖這個時候將自己處置了，太後也不會有一絲異議。
即使他不認為顏暖有這個膽子，但是他也算听出來了，顏暖剛剛那番話下來，必定是要給他來個下馬威。
想他堂堂輔國將軍，卻要受一個小丫頭的難堪，文正南的臉色，怎麼都好不起來，就像活吞了一只蒼蠅似的難看至極。
「下官魯莽，沖撞了王妃，還請王妃恕罪。」
文正南拱手抱了抱拳，對顏暖說道。
緊繃的臉龐，滿是憋屈的不甘，但是眼角一掃到顏雙雙手里捧著的尚方寶劍，那一口憋著的悶氣，還是硬生生的被他壓了下去。
他會記住的，明的不行，還有暗的。
顏暖淡淡的昵了文正南一眼，對方雖低著頭，看不到表情，但從他那緊抱的雙拳上面，隱隱跳動的青筋不難知道，此刻的文正南有多憤怒。
「越越，過來。」
顏暖突然喚了一聲，龍卓越懵懂的眨了眨眼，從顏暖的身後，繞到顏暖的身前，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軟糯的聲音道︰「暖暖，你叫我。」
「恩。」顏暖仰頭望著龍卓越，那雙如湖水般純澈幽靜的黑眸之中，倒映出她嬌美的小臉，顏肝伸手，將龍卓越拉到自己剛剛坐著的位置︰「坐下。」
雙手一摁，龍卓越便坐了下來。
只是很快，他便像只受了驚的小鹿，猛的跳了起來，一臉的彷徨無措︰「暖暖，人家不坐啦，你不開心就捏人家的臉喔，不然捏耳朵也可以。」
突然對他這麼好，他會害怕啦。
「坐下。」顏暖輕瞪了龍卓越一眼，然後又重新將他摁到椅子上。
這呆子，那一副表情活像自己要虐待他似的。
腦子里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讓他坐就是要懲罰他嗎？
就算要罰，她也不會當著外人的面罰呀。
龍卓越清明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顏暖，最後在她略帶威嚴的瞪視下，撇著嘴乖乖坐好︰「暖暖，輕一點喔。」
不知道這坐下來的懲罰是哪種，龍卓越的心里很沒底，就怕懲罰的方式怪異讓他招架不住。
直到現在，龍卓越還有點不明所以，他做了什麼事惹暖暖不開心了？
顏暖看著低著頭，一副認命模樣的龍卓越，又氣又無耐。之後，她如冰的目光望向文正南，朱唇輕啟，慢慢開口道︰「文將軍，令公子踢打賢王爺，實乃大不敬，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這敬茶磕頭認錯的事，就由你代勞吧。」
說著，她對顏雙雙示意了個眼神。
顏雙雙會意，立即將寶貝似的尚方寶劍小心翼翼的擱在桌上，然後端過桌上早就備好的一杯茶︰「文將軍，請。」
她有禮的說道，只是一張嬌俏的臉上卻嚴肅的不帶一絲恭敬。文正南看著連個丫環都敢給他臉色瞧，第一反應想到的便是這是顏暖授意的，一口氣哽在喉嚨口差點咽不下去。
他死死的瞪著眼前那一杯茶，顏暖譏諷的話更是讓他的臉色氣的青白交加。
顏暖這是拐著彎罵文家沒有家教，教不好兒子。
他的兒子不過輕輕的踢了一下龍卓越，龍卓越並無損傷，但是滔兒卻被顏暖打成了重傷，而現在，他還要對龍卓越斟茶認錯。
對一個自己從來不放在眼里的傻子磕頭認錯，文正南的心里，滿腔怒火幾乎要從嘴里噴了出來。
眸中狠吝的光芒輕閃了一閃，文正南深吸一口氣，起身端過茶杯，走到龍卓越面前跪下︰「王爺，犬子頑劣，對王爺不敬，實在該死，請王爺息怒。」
龍卓越沒等來顏暖的懲罰，倒等來了文正南的認錯，當下有點緩不過神來的怔在當場。
直到肩膀上傳來輕微的踫撞聲，龍卓越這才回過神來，接過茶杯。
然後，文正南又在顏暖凌厲凜冽的注視下，對著龍卓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文將軍，希望你能好好管教令公子，如果再如此囂張跋扈，我不保證下一次下手，力道還能不能控制的住。」
到時候若是一不小心打成了殘廢，可別怪她沒有事先提醒。
文正南咬著牙，幾乎要把一口銀牙給咬碎了︰「是，下官一定謹記。」一字一頓，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
望著文正南灰溜溜的離開賢王府的背影，顏雙雙圓圓的臉蛋上，驀地染上如花的笑靨，看著顏暖，道︰「王妃，你真是太威風了，瞧把輔國將軍憋的，臉上的表情五彩繽紛，實在太大快人心了，王爺，王妃這麼給你出氣，對你可好了是不是？」
顏雙雙既而又看著龍卓越，表情頗為自豪。
好像做這些事的人，是自己一般。
「對啊對啊。」龍卓越端著茶杯的手連連點頭，燦若星辰的眸中閃爍著耀人的光彩，他將杯子往桌上一放，站起來，大掌抓住了顏暖的手，笑得格外開懷︰「暖暖原來是要給人家出氣，不是要懲罰人家喔。」
「暖暖，你對人家好好喔，人家真的好喜歡你。」
顏暖的臉，瞬間紅了一下，就連被龍卓越握著手，他掌心的熱度都讓她覺得有些灼燙。
而這時，龍卓越倏地俯身，嘟著厚厚的嘴巴，在顏暖充滿霞色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發出響亮的吧唧聲。
「龍卓越，你……」顏暖的臉越發通紅，緋色的紅一直蔓延到耳根，面對龍卓越的搞突襲，顯得有些錯愕。
龍卓越望著嬌羞不已，卻沒有任何動怒的顏暖，眼底溢出濃濃的笑意，眼波盈盈的流轉，出其的耀眼。
「人家好喜歡暖暖，很想親親暖暖啦。」
他咧著嘴，笑得好不得瑟。
顏雙雙站在一旁，看著龍卓越不顧旁人大膽的行為，捂著嘴偷笑，雖然極力克制，但淺淺的笑聲還是流了出來，傳入顏暖的耳朵里，讓她羞的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咳——雙雙，把尚方寶劍放好。」輕咳一聲，顏暖回復鎮定，吩咐著顏雙雙，道。
顏雙雙抿唇，應了一聲，嘴角還是抑制不住的上揚。
「暖暖，雙雙走了，再親再親。」龍卓越雙手攀附著顏暖的肩膀，望著顏暖的黑眸深處，是如星星般越來越亮的晶亮。
顏暖抬手，就在龍卓越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親你個頭。」
既然現在沒人了，她也該好好跟龍卓越算算賬了。
額頭上的疼痛還沒有消失，龍卓越的耳朵又倏地被顏暖擰了起來。
顏暖的力道很輕，只是懲罰性的揪著，弄痛了龍卓越，她也心疼。
「說，剛剛那個女人是誰？」
「暖暖，你失憶啦，剛剛那個人不就是雙雙咯，你怎麼連她都不認識。」龍卓越乖乖的蹲子，配合著顏暖的高度，好讓她捏起來手不那麼酸。
顏暖氣的兩眼一瞪，揪著他耳朵的手稍稍轉動了一下︰「我說的是聚賢樓門口，那個叫縴縴的女人。」
龍卓越烏黑的眼珠子轉了轉，理所當然的開口道︰「就是縴縴咯。」
「縴縴是誰？」
「縴縴就是縴縴嘛，暖暖，你的問題好奇怪喔。」龍卓越清澈的目光靜靜的注視著顏暖，仿佛在說，暖暖，你怎麼問這麼白痴的問題。
當然，這麼直白的話龍卓越可不敢說。
否則後果鐵定不是輕輕的揪耳朵這麼簡單。
不過，龍卓越不說明，不代表顏暖讀不懂他眼中那淺顯的意思。
顏暖突然覺得有種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想了想，她換了個方式問道︰「縴縴姓什麼？住哪里？你怎麼認識的？」
「縴縴姓藍喔，住在遠音閣，皇兄帶我去玩的時候認識的。」
龍卓越乖巧溫順的一一回答顏暖的話。
顏暖听罷，頓時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乍開了毛︰「什麼，龍錦盛帶你上青樓？」遠音閣，顏暖有所耳聞，京城有名的青樓。
「暖暖，什麼是青樓喔？」龍卓越睜著好奇的眼楮，問道。
眼里的求知欲甚濃。
顏暖忽地想到前不久，龍卓越第一次親她的時候，說︰人家看到皇兄就是這麼親縴縴的，每次縴縴都笑的好開心。
當初她還以為，是龍錦盛跟哪位妃子親熱的時候，龍卓越在場。
鬧半天，不是跟妃子親熱，這個縴縴，就是藍縴縴。
而龍錦盛，竟然帶龍卓越逛青樓。
顏暖的呼吸急劇加速，心里對龍錦盛的怨言，又深了一分。
「越越，以後少跟著皇上出去。」
龍錦盛自己不學好，愛風流，可別把龍卓越也跟著帶壞了呀。
「為什麼捏？」
「因為他不教你好的東西。」顏暖憤憤的說道。
「恩恩，人家听暖暖的。」龍卓越眯起了眼，仿佛一輪彎月，散發著柔和的清輝，眼底，是濃濃的笑意。
顏暖對龍錦盛的防備，就是龍卓越最樂意看到。
「還有，跟藍縴縴保持距離，不得私下見面。」
「為什麼不能見縴縴，縴縴人很好喔。」
顏暖一听龍卓越偏維護的話，心里的酸意又冒了上來︰「我說不許就不許，不然你把藍縴縴娶回來當娘子。」
「不要不要不要，人家只要暖暖當娘子啦，不要別人當娘子，不見縴縴，人家不去見縴縴啦，暖暖不要生氣。」
龍卓越一急，堅實的手臂將顏暖抱在懷里，緊緊擁著，帶著一絲不安的情緒。
「還有，不許叫縴縴，要叫藍姑娘。」顏暖窩在他的懷里，感受著龍卓越緊張的心情，嘴角輕輕上揚，聲音透著愉悅。
龍卓越收緊手臂，毫不猶豫的順著顏暖的話點頭︰「恩恩，不叫縴縴，叫藍姑娘，人家都听暖暖的，暖暖不要生氣啦。」
不要別人當他的娘子，在藍縴縴跟她之間，龍卓越緊張的是她，是不是說明，她在龍卓越的心里，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同的。
這麼一想，顏暖的嘴角，越發的上揚了。
……
聚賢樓十天後，又推出了一道烤鴨。
本是道很普通的菜，在每家酒樓都有，但偏偏客人們因為顏暖做了一道叫花雞的手藝，于是對新推出的烤鴨也多了十分期待。
即使普通的菜名，在聚賢樓新大廚的手里，也會變得不一樣。
顏暖做的烤鴨，便是現代的北京烤鴨，將鴨肉切成一片一片的薄片，然後用薄餅包裹著蔥沾上自制的醬吃。
特殊的吃法頓時引起大家的興趣，而從顏暖手里烤出來的鴨子更是皮脆肉女敕，再加上那自制的醬，讓人吃了連嘴都不想停下，恨不得吃了再吃。
只是這烤鴨依舊還是限數限量的賣。
不過讓人值得安慰的是，出了烤鴨，叫花雞便不再限量賣了，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而王掌櫃也對大家解釋著，每次限量供應的只是新推出的菜。
換而言之，之前的菜便是可以無限量供應了。
于是，不管是能無條件的點菜，還是能品償到新菜，客人們無時無刻都惦記著聚賢樓何時出新品。
後院，顏暖的小廚房，儼然成了聚賢樓最忙碌的地方。
劉叔等五位廚子見顏暖的手藝得到了無數客人的吹捧，並沒有心生不滿，亦沒有要處處刁難顏暖意思，反而每個人都對顏暖頗為照顧，大廚房不忙的時候，他們自己也會溜到小廚房幫忙。
與其說是幫忙，或者說覬覦美食更確切一些。
顏暖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照顧跟謙讓，每次做東西，總會多做一些跟他們分享。
在她看來，大家喜歡她做的菜，也是對她的一種肯定。
「王妃，前堂在問，客人們的十只烤鴨好了沒有？」一個人頭突的探進小廚房，對著里面的背著門的顏暖問道。
此時的顏暖，站在一只烤爐內，爐內燃著炙熱的火焰，將她如玉般晶瑩的小臉照得通紅，烏黑亮麗的黑眸緊緊的注視著考慮內一只只懸掛著的烤鴨。
一滴滴油滴落火堆，頓時響起 里啪啦的暴破聲。
顏暖頭也沒回的說道︰「再等一刻鐘。」
「誒，好勒。」
那人響亮的應道，瞬即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跑去前堂回復。
不一會兒，一只只烤熟的鴨子被顏暖拿鐵勾勾了出來，放在砧板上面，而桌子上面，早已並排放著十只盤子，上面已經叫人放著一只小碗，里面是她自己調制的醬料，盤子里還放上了薄餅跟蔥。
顏暖舉著刀，手起刀落，一片片薄薄的鴨肉片在她的手中如下雨般紛紛落下，每一片的厚薄大小都一樣，然後再將肉片放進盤子里。
直到將最後一只烤鴨片完，顏暖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滿意的看著面前一盤盤色澤誘人的烤鴨，嘴角含著淺淺的笑。
只是目光一路掃來，她本帶笑的臉倏地一沉。
九盤？
怎麼可能，她明明烤了十只鴨子，片鴨的時候也是片了十只的，怎麼會突然少了一盤？
還有一盤被誰偷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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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忽，暖暖的戰氣之路，即將開始鳥挖，滅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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