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政聯姻 071.她墮胎那天,他訂婚(上官、美美)

作者 ︰ 柒草

第二日,電視台全程報道了這樁轟動的訂婚宴。江鳳美坐在沙發前,施以默怕她受涼,給她身上蓋了條薄被。

那個男人依舊光鮮炫目,一身純白色手工西服勾勒起他本就完美的身型,眉目間盡是狂妄與玩世不恭。

他手邊挽著個絕子,嘴角牽起邪肆的四十五度角,江鳳美看得怔怔出神,她一直以為他永遠不會有這樣高貴而優雅的一面,但她似乎忘了,他的確是那個家財萬貫,權勢滔天的上官夜。

四大家族,平起平坐,只不過唐朝向來強勢慣了,作為兄弟,上官夜和博野才會那樣奉著他,說到底,三個男人同樣不相伯仲。

江鳳美親眼看著男人在眾多祝福下,把那枚意義非凡的訂婚戒指套入女人指尖。

她小口喝著杯中白開水,一張因精神不佳而呈現微白的臉,平靜到駭人。

訂婚宴現場放著一首溫馨浪漫的歌曲,歌詞傳入她耳內,再狠狠敲擊那顆起伏輕弱的心︰

我願意和你畫著一個一個的城堡

再和你坐著搖椅一點一點慢慢熬

就算哪也去不了

還要你陪著我笑

我要你成為心中一生一世的依靠

會為你帶著幸福一分一秒的祈禱

再多的苦也都不重要

愛你的心要讓你知道

上官夜凝視著女人的臉深情款款,他在話筒邊親口許下對她的承諾,江鳳美下意識抬手捧住自己的小月復,眼角漾起一襲笑靨。

他說︰兮兮,我會用盡一生的力氣來愛你。

梁月兮顯然也被他這番話感動,單手捂唇,黏有假睫毛的眸子不斷撲閃,眼里的晶瑩最終被眨回去。

她沖過去摟住他腰月復「夜。」

兩唇相觸,炙熱纏綿,江鳳美的指尖情不自禁擦拭唇瓣,仿佛,他昔日的疼愛就在眼前。

廚房內,已經飄出一抹雞湯的香味,施以默圍著條花圍裙,她把特意為她熬的雞湯和魚湯端出來放上茶幾,復又進廚房拔掉電飯煲插頭,端出來擱到腳邊後,盛了兩碗飯。

見江鳳美的視線還直勾勾落在電視上,施以默執起筷子輕敲她碗沿,三聲脆響催命似得拉回她的注意。

「別人的訂婚宴很好看嗎?」

江鳳美鼓起腮幫子「不是。」

施以默掃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聲音強硬沉冷「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要多吃兩碗飯,一個月內胖不回來,以後絕對嫁不出去,只能做個齊天大剩。」

「你的嘴能在毒些麼?」江鳳美無奈的笑起來,她咬住筷頭一臉認真盯著她「你等著瞧吧,我會很快嫁出去的,然後組建一個幸福美滿的小康家庭,羨慕死你。」

施以默嗤之以鼻「到時候我搬去你婆家攪合,讓你們不得安寧。」

「你敢!我讓我丈夫拿掃帚抽你。」

「重色輕友。」

「就是重色了怎麼著?」江鳳美用胳膊微撞施以默身子,都快把她從沙發上擠地上去了「就重色,我就重色。」

電視內那過于礙眼的背景樂被二人的打鬧聲蓋去,「江鳳美,你這麼想嫁男人,你害不害臊?」

她翹起雙唇「等我身子養好後,學你一樣找份正經工作,說不定還有幸福的辦公室戀情在等著我。」

施以默夾起塊肉砸入她飯碗內「臉皮真厚。」

她無謂的挑挑眉,余光瞥到電視上那對相擁的情侶,嘴邊僵硬的笑悄然下垂,直到唇型緊繃成一條直線。

午飯收拾好後,施以默把一切準備就緒,陪著江鳳美在小區外攔了輛計程車。

「以默,我緊張。」

施以默圈緊她雙手「沒事。」

車內幾面窗戶密閉,狹隘的空間自然要比外邊溫度高些,江鳳美並沒有暈車的習慣,這次可能是懷孕的緣故,她胃部幾度不舒服。

施以默讓司機將窗戶落下來,冷風蝕骨而來,江鳳美這會覺得好受多了。

她刻意掩飾眸中憂怛,獨自窩在角落,月復中的胎兒似乎知道母親接下來要干什麼,他開始愈發不安分,車子才行駛十來分鐘,江鳳美又開始干嘔出聲。施以默擰緊眉梢,抬手在她肩背輕拍「很難受嗎?」

「嗯。」她點點頭「不行以默,我想吐。」

這關頭竟開始害喜。

醫院的距離其實不遠,但由于交通擁堵,司機必須要繞很大一圈才成,施以默眼瞅著計價器中跳轉的數字,「師傅,麻煩靠邊停。」

司機減緩車速後停下,施以默還在付錢,江鳳美已經推開車門閃到一旁吐了。

施以默趕緊過來掏出張紙遞給她,「你先在這呆著別動,我去旁邊超市買瓶礦泉水。」

江鳳美這會正彎腰扶著手旁一塊石碑,她另一手撐住胸口點頭,施以默眼見她難受,大步往超市跑去。

胃部痙攣般酸脹抽搐,江鳳美吐得雙腿發軟,本就消瘦的身骨看起來更加弱不禁風,她用紙巾擦拭嘴角,想挪個干淨的地方,一抬眼,就睢望住正前方那棟大廈。

施以默興許記不清,但江鳳美知道,上官夜今日的訂婚宴,就是在里頭辦的。

她覆在胸口的手收成拳狀,思忖後,步伐往前提起,她只曉得此時腦子很混淆,至于為什麼要不听使喚往大廈跑,她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想讓心死個徹底。

她踩上石階,腳下似是踏過層層軟雲,越是臨近大堂,自內傳出的甜蜜音樂越是刺耳。她屏住呼吸,混在來往的賓客內躲過門童的視線,她穿著雖簡單,但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官夜給買的奢侈品,旁人也只當她是前來祝福的親友。

唐朝穿了身銀灰色普拉達純手工西裝,他指尖拖著盞高腳杯正在同各政界名流交談,歐顏的目光好幾次落到男人迷人的背影上,他左手插兜,右手中那半指高的紅酒被肆意輕晃,唐朝嘴角斜勾四十五度,周身的氣質是難以掩飾的尊貴。

陳桂雲與上官佩坐在半弧形的沙發內聊得甚歡,跟旁的歐顏則心不在焉,上官佩透過那雙明亮的鏡片瞥向她,陳桂雲也似是察覺歐顏的心思,她高雅的笑了笑。

「顏顏。」陳桂雲向她招手。

歐顏目光收回,她今日刻意打扮過,無論樣貌氣質絕對能一壓群芳,如此這般精心雕琢,為的就是能有資格與唐朝相媲。

誰讓那個男人,完美的令她自愧不如。

「伯母。」歐顏抬腳走向她,優雅的坐在她身側,陳桂雲高興的拉起她一對修長的玉手,這準媳婦,她是越看越喜歡。

「最近怎麼沒見你跟阿朝通電話?」

歐顏羞赧的垂下眼「他工作比較忙,打電話也說不上幾句。」

陳桂雲听著皺了眉頭,歐顏見她變了臉色,忙幫著圓場「不過我們經常短信聯系,他對我比較好。」

上官佩挽起唇瓣「昨個兒顏顏還拿了好些禮物回家,讓你兒子破費不少。」

陳桂雲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顏顏這麼好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虎視眈眈,阿朝自然要快些下手。」

「伯母。」歐顏嬌嗔。

上官佩瞅著歐顏那酡紅的俏臉,嘴角的弧度漸步沉下,那雙黑幽的眼鋒越見凌厲。

歐默一天找不到,她那顆心,始終放不下。

唐朝應酬完,提起長腿走向角落的博野,男人伸出酒杯與他杯沿相抵,玻璃撞出一口脆響,唐朝允了口酒,薄唇間被紅澤滋潤的妖嬈性感。

博野手肘往後壓,慵懶的撐住那架鋼琴,「上官倒是定得快。」

他黑眸鎖住不遠處那襲欣長的白影,唐朝也依到鋼琴旁,指尖的紅酒在杯壁上圈起陣陣漣漪。

「對他來說,娶誰都無所謂。」

「你呢?」博野戲虐的睢他眼,杯沿緩緩壓向唇肉,他們站的地方要比常人高出一截,鳳眼一掃,就能將廳內的動靜睨的清清楚楚。

博野一把目光定到遠處的歐顏身上,「跟那個女人發展的如何?」

紅酒潤入嘴里,有股甘甜,唐朝精致有型的唇瓣淺揚。

他挑眉「貌似還不錯。」

博野側過頭,視線打到他深沉的俊臉,眼簾內迸射的光芒復雜且意欲深遠。

「你養的野貓呢?玩膩了?」

唐朝啞然失笑,指月復在杯口處輕撫,沒有往下多說。

興許,他最後一絲耐性也燒盡,不識抬舉的女人,放在身邊會讓自己太累。

博野勾了勾唇,唐朝鷹眸倏然定格于一處,他逸起眼角,下巴往那邊微抬「女人債欠太多,果然不是什麼好事。」

博野尋著他的視野望去,江鳳美盡量把自己隱在角落,她緊抿朱唇,一雙略帶濕意的眸子一瞬不瞬盯向上官夜那方。男人懷里始終摟著那個女人,站在這個角度看,他們竟是如此般配。上官夜褪去暴躁的脾氣,護著梁月兮那小鳥依人的模樣,她很少見他有這般溫柔的樣子,以至于江鳳美要用手背去揉搓眼瞼,因為她怕自己會認錯人。

她不知听誰說過,當一個男人愛你的時候,你要他的命都可以。

現在,真的印證了這句話。

「累嗎?」上官夜擱在女人肩頭的手滑入她腰間,梁月兮嬌羞的搖搖頭,她腦袋一側,埋入他脖頸。

「不累,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夜,我很幸福。」

上官夜滿意的勾唇「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嗯?」

他唇瓣幾乎觸到女人耳垂,江鳳美忍住眼圈酸脹,梁月兮羞澀的抿住嘴角,聲音暗暗壓低「大不了,今晚我任你宰割。」

男人在她臀上狠掐一把「這還差不多。」

梁月兮差點扯著嗓子驚呼,這畢竟是大庭廣眾,這男人,膽子也太大了吧?

其實江鳳美離上官夜只有幾步之遙,只不過女人藏在他們架在旁側的甜蜜海報後頭,他們瞧不見罷了。

那些話,硬生生闖入她鼓膜,她覺得自己真傻。

傻到會輕而易舉愛上這個浪子,他們之間本來就是場交易,她不該奢求更多,這場游戲,是她打破規則開始貪婪了。

她覺得呼吸在喉間轉圈,怎麼也咽不下去,不過這次,她堅強的沒有掉淚。

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明白,從愛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她就非常明白。

她退離幾步,視線內,上官夜領著梁月兮兜尋到別處,江鳳美不想看到這礙眼的幸福,她提起裙角,準備轉身離開,猛然撞到身後竄動的服務生,托盤內幾杯酒水傾過來,在她淺藍色長裙上暈染成幾縷污垢,那樣子,狼狽至極。

玻璃杯摔入地面,砸出的清脆引來不少人注目,江鳳美咬住下唇逃也似撥開人群,上官夜只能透過雙雙人影睇見一襲隱約的背影。

「麻煩請讓一讓。」她垂著頭,前方的路在視野內逐漸模糊破碎,交錯間不知誰踩到她曳地的裙擺,只听一聲‘嘶啦’,群尾的布料攔腰截斷,她黑色蕾絲邊的底褲及一雙*暴露在人群中。

江鳳美踉蹌往前撲,慌亂里隨便攫住個人才避免摔跤,只是遮羞的大半布料都被誰踏在腳下,而她,無疑是最不堪,在眾目睽睽之下像個跳梁小丑。

上官佩自沙發上站起,那對犀利的眸子越過眾人直墜到江鳳美身上,上官家還是頭次踫到這樣的狀況,眾人愕然的目光皆放到她身上,都在猜想如此不知禮數,丟丑邋遢的女人是誰。

江鳳美,被一*嘲諷的眼神推至風口浪尖。

她無助的目光被鳳眸的淚水剪貼成無數塊,于這樣的日子來說,許多東西都是很講究的,杯子被弄碎一地很不吉利,再者,這個出來搗亂的女人很令上官家痛恨。

上官遠華揚眉凝目,他攜手妻子進入人群,上官佩也跟著走過來。

江鳳美狼狽的用手遮住底褲,視線不敢同他們對視,上官遠華早就怒不可遏誶語「你是誰?」

她被人上下打量,這些有錢人的目光燒灼在她身上,似要將她撕扯成碎片,加之她的裙子也只剩肚臍以上有遮擋,其余的全都顯露在這些有頭有臉的名流跟前,那滋味,比死還難受。

江鳳美承受著上官遠華逼仄鋒利的眼光,抿唇不語。

該來的賓客有哪些,上官家還是一清二楚的。

他掃了眼旁邊站著的一名男子,「去查查她是怎麼混進來的,敢鬧我上官家的場子,太不知死活了!」

雷霆的聲音震得江鳳美遏制不住哆嗦,她的下巴快抵到胸前,模樣卑微的如同任人欺凌的小獸,現在看來,她身旁連個能保護她的臂膀都沒有。

她只是想進來看看,之後就徹底退出他的生活,僅此而已。

上官夜提腳跨向這邊,人群自動為他閃出條道,直到他走近才看清是江鳳美,男人眼角微眯,這會她幾乎算是沒怎麼穿衣服,肌膚上還有被紅酒滋潤過後泛出的誘人紅澤。

她卑懦的沉下臉,儼然沒有看見他,一雙耳朵因屈辱而轉至桃紅。

直到一抹黑暗管她身上壓來,率先映入她水眸的是一雙程亮的白色皮鞋,江鳳美緩緩往上,上官夜一襲白色手工西服,就仿若黑夜中展翅的天使,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滲出耐人尋味的光圈。

她嘗到唇瓣破裂後涌出的腥甜,眼淚盡數燙入胸前,在凝見男人俊臉上那廝慍怒後,她嗓子口旋轉的話又吞咽回去。

這般恥辱,這般狼藉,面對他,她真的無話可說。

他一定,恨死她了吧?

「夜。」

梁月兮也跟著擠入人群「出了什麼事?」

男人三兩下月兌下外套拴在江鳳美腰際,沒有訂婚前,上官遠華向來不干涉兒子在外面的私事,但如今這場面,眼前這女人是什麼身份,他心里不會沒有數。

「阿夜。」上官遠華低低的喚了句,眺向江鳳美的眼神如刀。

上官夜的外套擱在江鳳美身上,男人這會只一件單薄的雪白襯衫,身上的六塊月復肌被包裹的精致有型,她知道,他向來對自己的身材引以為傲,這也是他能吸引這麼多女人的原因之一。

他的目光直勾勾盯著跟前的女人,恨不得用眼神將她撕個粉碎。

「誰讓你來的?」

江鳳美聲音微乎其微,「沒有誰。」

男人挑高眉角,復又眯起半面眸子「江鳳美,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

梁月兮從二人對話中隱隱察覺到不安,她支手緊拽住上官夜的衣角不放。

江鳳美很少與他頂撞,他摔她手機那次也是被逼急了才吵了幾句,換來的就是男人去別的溫香軟玉。

她這次,依舊沒做聲。

上官夜一張臉轉瞬鐵青,他狠揪著女人的衣領,不顧眾目,愣是將她拎到一架攝像機前,惡劣的話自她頭頂砸下「你喜歡在全市人面前跳月兌衣服是麼?那好,你現在就當面把衣服給我月兌了!」

原來江鳳美方才那幕,早已直播出去,說不定這會全城都掀開鍋了。

焦急找尋江鳳美的施以默,眼見大廈前貼著那塊露天電視里的畫面,驚得半響沒回過神,之後,電視被跳轉到別的台,大概是訂婚宴里的直播被掐斷了。

江鳳美小聲慟哭,「對不起。」

她抬手捧住嘴唇,仰臉對上男人眼鋒內的陰鷙,「我不是故意要來搞砸你的訂婚宴的。」

「就憑你的能耐想搞砸這場訂婚宴,還早得很!」上官夜冷哼,絲毫不顧及她的面子。

江鳳美舌忝去唇瓣上最後一絲腥甜,她看向旁邊美麗動人的梁月兮,同她相比,此時此刻的她自然失去光彩,江鳳美原也不是那種不知好歹之人。

「衣服我先暫且借來用用,若是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話,我再還給你。」

她往梁月兮鞠了個躬「打擾了。」

她折過身,旁人眼里那種嫌棄與厭惡被她一一收納眼底,她並不屬于這個上層世界,她就像個局外人,根本無法融入這種高貴的氣氛。

丑小鴨,永遠都不會是天使。

如此衣衫襤褸的她,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柄。

上官夜站在原地,目送她急切的在人群里逃竄,她只是在找尋一道可以逃出去的出口,卻發現前面滿是荊棘,扎得她滿身是血,體無完膚。

胃部又開始痙攣抽搐,她強忍著那股不適,想要早些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手腕處卻被誰硬生生捏緊。

她回眸,獨屬于上官夜那張霸道的臉橫恆在眼前。

上官遠華固然有氣,奈何這種場面不好發作。

上官佩看了眼自己的哥哥,沒有出聲,倒是上官夜的母親喊了聲「阿夜。」

上官遠華攔住妻子的腳步「看他如何收場。」

畢竟,梁家人也都在這,不看僧面看佛面,料著上官夜也不會胡來。

博野唐朝依舊杵在原地冷眼旁觀,侍者為他們各自斟有半指高紅酒,唐朝眼見濃郁的酒香在杯口四溢,他笑了笑「不如咱們來下場賭注如何?」

博野揚眉,「我相信夜會留下這個女人。」

「拭目以待。」

博野點了下頭,朱唇擒起弧型,胸有成竹。

江鳳美為難的扯了扯手臂,上官夜力道壓重,她倍覺難堪「上官先生,請您放手。」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這里是菜市場嗎?」男人拔高的音量在碩大的廳內盤旋,博野的笑靨加深幾許,他掃住唐朝那張高深莫測的臉。

「看來有人要認輸了。」

唐朝兩指輕彈杯沿「這可不一定。」

要是讓上官夜知道,他這兩兄弟竟拿他尋開心,指不著要暴跳如雷了。

江鳳美抿緊唇線,她的視線自梁月兮臉上別開後落向他「你放手。」她二度掙扎,男人索性雙掌扣住她肩胛,迫使她必須面對他。

「你是存心的嗎?」

她蹙眉「我沒有。」

「沒有?」男人滿臉戾氣,「沒有你找到這里來攪合?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的身份有多見得光?」

他這張嘴,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識「我不是……」

「給我閉嘴!」上官夜惡劣的打斷她的話,覆在她肩頭的力氣加重,疼得江鳳美臉部肌肉擠到一處,她只覺委屈。

「我曉得立刻走。」

梁月兮並沒料到上官夜會發火,這些天相處下來,她自認他的脾氣算好,沒想到對這個女人的態度截然不同。

「夜,算了。」她規勸,上官夜公子的名號都是人盡皆知的,她既然選擇跟他,自然要學會不去在乎他的過去,只要他跟從前那些女人斷個干干淨淨就好「你讓她走吧。」

她目光轉到上官遠華身上「爸,我看也別為難這位小姐了。」

她也是希望江鳳美走了清淨,這樣周旋下去指不著上官夜會不會跟她舊情復燃。

那一聲‘爸’,已經奠定了她少女乃女乃的身份。

「阿夜,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上官遠華自然要替這個準兒媳出頭「不許胡鬧!」

江鳳美忍受著一道道嘲笑的目光,聲音細弱蚊音「你放手。」

大家紛紛猜測這個女人的身份,就連梁家父母也是窩了一肚子火,奈何上官家勢力在那擺著,他們不好發作。

連番拉扯下,上官夜還是松了手,江鳳美掖緊腰間的外套不讓自己再次走光,她強忍鼻中酸澀,異常冷靜的凝著眼前這個耀眼的男人,她知道,她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之一,可有,可無。

上官夜向來是不會顧及別人的,他旁若無人呵斥「我們今天在這里斷吧,往後別再找我,別做無謂的掙扎。」

眾人噤聲,這樣的結果本就在江鳳美的意料之內,可听他親口這樣說,她還是疼得鑽心蝕骨,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一點一寸侵入她心髒,所以,當他要全身而退那天,她的血液才會這樣逆淌。

她的指尖狠狠陷入掌肉,「謝謝你肯放我走。」

「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麼?」上官夜冷笑,凌厲的黑眸如刺般刮到她雙頰,江鳳美強忍聲音里的顫抖,扯起嘴角。

她發現,男人這會的眼神尤為清冽「所以我才要謝謝你,還有,祝福你。」

她垂眸,沒有勇氣再去看他那雙孤冷的眼楮,轉身,只想快些逃離這里,永遠不踏足他的生命線。

唐朝單手插兜,慵懶的將這一切掃入眼里,他把玉指間的高腳杯放上鋼琴台,博野則繼續品酒。

勝負似乎已定,唐朝這個男人,什麼事情皆在掌控之內。

上官夜睨著她遠去的背影,腰月復圍了留有他味道的衣服,縴弱的身子風吹即倒,她幾乎是半扶著牆,趔趄往外,眼角滾落的溫熱,托顯著她此時的狼狽。

自外頭探頭進來的陽光,將她的暗影壓在他腳尖前,越抻越長。

這樣的一幕,竟沒人對她泛起同情,上官夜適時抽回眼,繃直的唇線再沒出現過弧度。

這大概是她此生,最狼狽,最不堪的一刻。

江鳳美斂緊呼吸,明明門口就在眼前,她卻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去跨步,胃部這會抽灤翻涌,她撐在角落不斷干嘔。

上官夜背過去的身子又折過來,上官遠華擰緊眉梢,這種女人他自然見得多,以往,那些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還少麼?糾纏著自己兒子的女人又不止一個,簡直可笑可恥。

她這會‘裝’嘔,只會讓人覺得惺惺作態,這樣的把戲上官家不是沒有遇上過,就連上官夜也有些慍怒。

他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心機。

上官遠華喝斥旁側保安「把她給我轟出去。」

兩名穿著制服的保安架著江鳳美兩邊胳膊,粗魯的動作讓她胃部翻江倒海,她只能死抓著跟旁一根支起的鐵柱不放,她想說自己能走,越動她越難受,奈何什麼話都啞在嗓子里道不出。

她的‘死皮賴臉’,更加印證眾人的猜測,上官夜邁開大步疾馳而來,他三兩下揮開保安,凶惡的攫住江鳳美雙肩,將她整個提在眼前「江鳳美,你擺出這副姿態給誰看?」

她搖搖頭,身子難受的說不出話來,男人冷哼著眯起眼角「怎麼?是想說你懷了我的種嗎?」

「不是。」艱難的擠出這兩個字,她胃部越發不適。

男人單薄的白襯衫扎在西褲內,胸前的領帶掃過她眼簾,恍惚里,她的思緒有些不真實,她只是想伸手去攫取一片屬于自己的安全感,卻被男人反手甩開。

他陰鷙的眼鋒涌起厭惡「早知道你這麼難纏,當初就不該玩你。」

上官遠華亦是怒火沖天「還不是你自己惹得女人債,瞅瞅這些都是什麼貨色,也不怕降低你的身份。」

梁月兮抿唇,一臉委屈的躲到上官夜母親張慧身邊。

上官佩也一臉懊惱,這種場面豈容這般胡鬧?她朝先前兩名保安揮揮手,犀利的眼鋒隱于鏡片之下「拉她走。」

「我自己會走。」她推開上官夜,保安起先的拉扯讓她難受好一陣,現在好不容易緩和下來。

上官佩抬手撐住前額,金絲邊框眼鏡閃耀著女人高貴的氣場,畢竟這是他們上官家的訂婚宴,她理當維護個面子。

見保安杵著未動,她暗暗沉下眸子「還愣著做什麼?」

「我自己能走!」保安一上前,江鳳美揚聲吼道,她只是怕自己又被他們掇弄的難受,這次保安似是听不見她的話,蠻橫的過來拽住她。

上官夜退開身,舉目冷望。

他們之間,同床共枕也有好幾個月,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局收場。

江鳳美的胳膊被兩人弄得生疼,她掙扎著想要撥開他們,「你們放開我!」

施以默急匆匆邁入大廳,看到的就是江鳳美被兩人欺負的不成人樣,她眉峰擰緊「住手!」

那襲音量引來目光無數,施以默上前掀走二人,江鳳美撲扶到她身上,膝蓋還無力的半彎著「以默,快帶我走,帶我離開這里。」

施以默盡量穩住她的身子,隨著她的介入,堂內頓時像炸開鍋一般,歐顏很快認出這張臉,不就是先前在國際酒店見到的人麼?

很明顯,這之前的見面,兩人皆對彼此沒什麼印象。

依著施以默那種性子,也不是什麼虧都能吃的,她見打來的雙雙目光皆非善類,也不覺抬起聲線「這麼多人欺負個女人,你們算什麼?」

上官遠華一臉鐵青,江鳳美不想事情因她鬧大,她怯弱的握住施以默的胳膊「以默,我們還是走吧。」

「當然要走!」她讓江鳳美挨著牆面站,自個兒從包內掏出張人工流產同意書,江鳳美還來不及阻止,她已先一步揚在上官夜跟前「上官先生,麻煩您在家屬欄落個款,我會立刻領美美離開。」

她掃見梁月兮鳳目中的敵意,心里不由冷笑,這張單子是醫生後來拿給她的,說是最好還是讓孩子的父親簽個字,她當時只道了一句‘盡量’。

她也沒想到會在這派上用場。

堂內嘩然,江鳳美掩住心口的不適站直,梁月兮臉色白如死灰,一雙玉手狠狠嵌入張慧掌心,就連起初還氣焰囂張的上官遠華也是震得說不出話來。

縱橫政界的上官家,今日算是被兩個女人臨門一腳。

爾後,能從隱約的嘈雜間听見梁月兮嚶嚶啼哭,施以默恬靜的臉蛋淡漠如水,她把單子支向俊顏緊繃的上官夜,他稍垂目,上面那些條條款款便能瞧得一清二楚。

江鳳美不堪忍受上官夜那殺人的目光,她自後拽住施以默衣角,漸漸調低音量「以默,我們走吧,我真的不想呆在這里。」

這里的空氣,好沉悶、好窒息。

施以默也懂什麼叫適可而止,看著這場面再無起初那種喜悅,既然為江鳳美出了這口惡氣,她也不會窮追不舍,畢竟自已還沒那能耐。

她抽回手,轉身拉著江鳳美往外走,上官夜率先擒住她手腕。

兩人回頭,發現男人此時的表情好比饕餮般陰佞,他抓得她手腕酸脹,江鳳美視線沉落至兩人拖拽的地方「放手。」

她聲線不高,這話說得極沒有說服力,男人五指不由圈緊,她疼得揪緊一對柳葉眉。

上官夜面露猙獰「什麼時候懷的孩子?」

「我沒有。」她還想狡辯「你別听以默亂說。」

施以默松開她另一只手,想著兩人的事該由兩人自已解決,她退開到旁邊也不插手,鳳眸擦過幾人頭頂一眼眺望到鋼琴旁的唐朝。

男人居高而站,筆挺的身材如一尊精致絕倫的雕像,他雙手插兜,身子後偎在鋼琴上,單腿半彎,儼然一副慵懶且邪魅高雅的樣子。

兩人視線只短短幾秒的接觸,施以默眼楮迂回繞開,權當他是陌生人。

上官夜才不管這些,硬是追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江鳳美抿了抿唇,告訴他有什麼用?

「說話!」男人沉聲一喝,就連鮮少見他發脾氣的梁月兮也為之一振,周遭皆流竄著上官夜的怒氣。

她的臉快埋進胸間,「這些天,你都在忙著訂婚的事。」

「所以你就打算瞞著我,私自做主把孩子拿掉是嗎?」

江鳳美抬眼,一雙美目圓瞪,就算再怎麼不濟,她肚子里的孩子畢竟是上官家的血脈,上官遠華和張慧也無法做出明確言論,只能黑著張臉站在一旁。

江鳳美還在揣測他話中的意思,男人已經霸道的將她扯到自己懷中,他大手凶狠的圈緊她腰肢,她一時沒回神,俏臉直接撞到上官夜頸間,合攏的剪瞳內劃出一道白亮。

男人憤恨低咒,「該死的女人。」爾後,還爆出一句粗口。

博野將紅酒一飲而盡後放下高腳杯,他薄唇挽起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你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一個女人。」

唐朝狹長的眼鋒直盯向人群內的施以默,的確,她成了他掌控之中的一個意外。

一場賭局還好,若是她演變成他生命里的意外,那後果可就大發了。

唐朝唇瓣淺漾,博野再度啟動雙唇「既然你輸了,那我要向你取一樣戰利品。」

唐朝挑眉,鷹眸抽放到他俊臉上,黑曜石般的眼簾微眯成一條直線,博野毫不避諱的迎向他,緩緩說道「一個女人而已,至于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麼?」

他復而笑了笑,抬手拍向唐朝肩膀「自訂婚宴開始後,歐家小姐一直不放過偷窺你的機會。」

他朝歐顏那方揚揚下巴,唐朝壓根沒多瞧她一眼「你要喜歡,跟歐家盡早提親好了。」

說話間,男人不由松扯掉脖子上的領帶,突覺一股煩躁涌上腦門。

博野半開玩笑道,「我可對歐小姐不感興趣,我要施以默做我的戰利品。」

這算是明目張膽從兄弟手里挖牆腳麼?

唐朝嗤鼻冷哼,「隨你的便。」

說完,他邁開長腿,深邃的眼鋒掃去那襲殘驁,扔下一干眾人揚長而去。

這樣的場面,他本就不喜歡,來這也只不過應付應付,賣兄弟個面子。

這場訂婚宴,捏在上官夜手里算是徹底搞砸了。

梁月兮哭得梨花帶雨,上官遠華縱使再氣,也斷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有多責備自己的兒子,為人父的誰不護短?

不過要江鳳美這樣的女人進上官家的門,那簡直痴心妄想。

咱上官家的公子爺也撂下了狠話,他只要懷里的女人,如若不然,就放棄上官家的一切繼承權。

這話,沒差點把上官遠華氣得背過氣去。

局勢莫名其妙的峰回路轉,江鳳美至今都未能從這突兀的轉折中回過神,上官夜這是放棄了梁家小姐,說只要她麼?

她,著實不敢信。

施以默也萬萬想不到,依著上官夜這種男人,竟會為了個‘風塵女子’說出那種丟棄繼承權的話。

上官夜眼見江鳳美愣在他懷中不知所措,他大手拉扯起女人臉上僅剩的一點點肉「若是你下次還敢說要離開這種話來氣我,我就不要你和我兒子了!」

江鳳美朱唇微張,凝視著男人逐漸呈模糊狀的臉,原來他同梁家小姐訂婚,這麼高調的宣布同居,竟是為了跟她賭氣?

「上官夜,你真幼稚。」她啞聲咒罵,牙關緊咬起,若是方才以默不出來,他是不是真打算跟別的女人訂婚?

他這玩笑,會不會開的太大了點?

想起他剛才那絕然的態度,和那聲聲屈辱人的話,她仍舊心有余悸。

男人不以為然,寵溺的將她護在懷中「要是你今兒真把我兒子弄沒了,我告訴你,我保管把人民醫院的房子掀了。」

江鳳美呆在他懷里破涕為笑,看到這一幕,施以默那顆懸著的心並沒有落下來,因為她知道,很多幸福並不能看表面。

上官夜那種身份的男人,真的肯為美美不顧一切麼?

但願如此吧。

她欣然的笑了笑,無意中,總感覺有一雙眼楮在緊盯著自己,施以默稍稍側頭,一眼望入上官佩明鏡下那雙幽深的潭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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