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特助入虎口 第一章

作者 ︰ 丁苓

好累!

就算連續加三天三夜的班,她也沒這麼累過,簡直快要累死人了!

「為什麼?」連忍數年,今年吳心亞終于再也忍不住了,「為什麼我們公司每年的員工旅游都是登山?前年是登山,去年也是登山,今年還是登山!天啊!他們都登不膩嗎?」他們不膩,她都感到厭煩了。

「小姐,妳是新來的嗎?妳不知道登山已經成為我們公司的慣例了嗎?」陳淑娜也快累翻了,「忍耐吧!誰教咱們的董事長最近幾年迷上了登山,我看往後兩、三年的員工旅游,都會是登山。」

青天霹靂!

听到明年還要登山,後年也是,吳心亞差點抱頭放聲大叫。

她討厭登山!非常、非常的討厭!

「協理,我可不可以現在就先跟妳請病假?明年……我說真的!我真的無法再參加了!」明知不可能,吳心亞仍痴心妄想的希望她的主管能夠批準。

放眼台灣所有的公司,就屬天下集團最奇怪,上班能夠請病假,員工旅游卻不行,這是哪門子的規定啊!

「吳秘書,妳進公司也有三年多的時間了,妳認為可能嗎?」不是只有她在忍耐,陳淑娜也在忍耐。

沒辦法,天下集團的公司文化就是這樣,美其名講求的是團隊合作的精神,實際上卻是阿諛奉承的行為。

今天即使你病得要死了,不想被貼上「不團結」、「不合群」的標簽,你爬也要爬來登山,否則高階主管會一致認定你對公司沒有向心力、缺乏團隊精神,一旦被盯上了,點痣作記號的話,那就準備回家吃自己了。

「唉!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往好處想吧,至少薪水高、福利好,制度健全,比起其他公司,我們集團算是不錯的了。」陳淑娜不曉得是在講給她听,或是在講給自己听。

「陳協理!」前頭有人喊她,「董事長找妳!」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大聲回完話後,陳淑娜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膀,「加油!吳秘書,再兩個鐘頭就可以抵達山下了,相信妳應該辦得到。」

辦得到?才有鬼!她累得快虛月兌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感冒藥的關系,她頭暈、腿軟、肌肉酸痛,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舒服的。

「咳……我快要死了,好難過……」她申吟著。

重感冒還得來登山,她會不會有命上山,沒命下山?依她看,她就算沒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見她放慢腳步,後面突然傳來催促的聲音。

「快月兌隊了,走快點。」男人的聲音很冰冷,毫無溫度可言。

一直在不停的哀嚎,吳心亞完全忘記隊伍後面有三個殿後的男生。

「沒力氣了,怎麼走快點?」她也希望趕緊下山,無奈身體不听使喚,她有什麼辦法。

走了這麼久,她的體力到達一個極限了,手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不禁懷疑現在自己走路是不是同手同腳。

「妳太慢了。」無視她的不適,他不近人情的催促她,「快跟上!」

拜托!他是瞎了眼看不出來她生病了嗎?直到目前尚能挺住,自己行走,她算很了不起了好不好,居然還嫌她走太慢?呿!沒昏倒造成他的困擾,讓他們三個抬下山去,他就要偷笑了!

「別催了,我已經盡力在走了。」催催催,他是生產管理部門負責跟催的不成?職業病這麼嚴重。「喂,你是哪個部門的?我從沒見過你,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你是我們集團的人嗎?」

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天下集團有這一號人物的存在?

搖頭晃腦認真的想了一下,好歹她也是人力資源部的小主管,倘若公司有長相英俊、身材高大的帥哥,沒道理她會不知道啊!

「您好,我是人力資源部陳協理的秘書,我叫吳心亞。」基于禮貌,她先自我介紹,「你呢?請問你是哪個部門的職員?」

她好奇的打量他,發現他除了有堪比明星的臉孔、模特兒的身材外,還有一雙冷漠的眼,以及一股高不可攀的尊貴氣息。

他待人很冷淡,嚴肅瞪人的模樣,頗有領導者的氣勢。會是高階主管嗎?

只是,高階主管有如此年輕的嗎?

他的年紀看起來頂多三十歲,再說高階主管為了拍馬屁,全都圍繞在董事長的身邊,走在隊伍的最前頭,由此來推斷,他應該不是主管級的人物。

那麼他是新進職員?也不對,新進職員的基本數據,她哪一個沒過目過?

「喂,你該不會是靠關系、走後門進來的空降部隊吧?」想來想去,她覺得這個可能性最大。

「天下集團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他不答反問她,並以眼神示意其他兩個殿後的跟上隊伍,他則陪蝸行牛步的她一起走。

殿後的主要功能,就是防止有人月兌隊,很顯然的,目前她有月兌隊的跡象。

「也對,小咖的是絕對不可能,大咖的則很難講,只是……沒听說有大咖的要來呀!」她怎麼想都不對,「喂,你到底是誰?」

「快跟上!有力氣廢話,就該有體力行走。」眼看與隊伍的距離愈來愈遠了,他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了。

「我也想跟呀!只是身體不听使喚,我有什麼辦法?」她現在依然能繼續行走,完全是靠意志力在撐。

他不理會她了,愈走愈快,幾個大步便已超越過她。

「喂!你不是殿後的嗎?怎麼可以走在我前面?」吳心亞有些傻眼,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想等她了。

他要先歸隊了嗎?

不會吧?他該不會真的要丟下她,不管她的死活,任由她自生自滅吧?他有這麼的冷酷無情嗎?

「喂!你到底有沒有听見我說的話?我是病人耶!你難道就不能有同情心,稍微體諒我一下,走慢一點嗎?」她根本跟不上他的腳步。

「已經看不到隊伍了,要快點跟上才行。」男人冷漠的斜睨她一眼。

別說同情心了,他連同理心也沒有!

吳心亞快氣炸了,這個不管她死活的家伙不但冷漠,還冷酷到了極點!虧他擁有好看的迷人外表,沒想到卻是一副鐵石心腸。

這種男人,她懷疑他有沒有朋友!

「快一點!」他沒有放慢腳步,反倒加快步伐。

他明擺著在威脅她,她再繼續拖延下去,他絕對會棄她于不顧,一走了之。

那還得了!不想真的月兌隊,被丟在這荒山野嶺,她小跑步的跟著他。

畢竟是生病之人,跑沒幾分鐘,她就上氣不接下氣了。

再這樣折騰下去,她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喂……你能不能走慢點?我真的……真的快喘不過氣來了!」她呼吸急促的拉住他的手臂,卻被他一把用力的甩開。

他不喜歡人家踫他!

吳心亞愣了下,不知道他這麼難以親近。

「喂!算我拜托你,可憐我行不行?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走這麼快?」饒她一命吧!她苦苦的哀求他,只差沒跪下來。

氣息奄奄的她真的快要斷氣了!

登山前,她身體就虛弱得快躺平,現在又被他強迫小跑著,這下子她不僅眼冒金星,甚至開始覺得頭重腳輕起來。

她好像要昏倒了!

說時遲,那時快,她身子一軟,突然失去重心的往前傾,原本以為冷漠的他會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著她摔倒,沒想到他卻大發慈悲的伸手扶住她。

「呼……」雙眸圓睜,她嚇了一大跳。

要不是他擋在前頭,她鐵定跌個狗吃屎。

「妳不要命了是不是?想用滾的下山去嗎?」他被惹火了,終于不悅的對她咆哮。

吳心亞無辜的眨眨眼,有些意外眼前這位冷酷的大帥哥不僅心腸不好,連脾氣也不是很好。

「站都站不穩了,也敢來登山,妳找死嗎?」他橫眉怒目,嫌她是個麻煩,沒給她好臉色看的同時,也諷刺她自不量力。

「你以為我喜歡嗎?我是被強迫的好不好?」她的火氣也上來了,賺錢有數,性命要顧,她豈會不曉得這一層道理。「我也想請病假好好的在宿舍休養,無奈就是不行,我有什麼辦法?我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不都是為了保住工作!」

不提不氣,一提她就滿肚子火。

「你是天下集團的員工,會不知道公司有一大堆馬屁精主管嗎?也不知道是哪個豬頭去跟董事長提議的,竟然把每年的員工旅游改成登山,還硬性規定全體員工都必須得參加,不參加者一律一支大過!開什麼玩笑,記滿三支大過就畢業了!我有種也不敢不來!」她爆發了。

大概是病昏頭了,她完全忘記身為秘書,應當要謹言慎行,不僅抱怨數落,最後還口無遮攔的當著他的面,劈哩啦的把幾個位高權重的決策者狠狠痛罵了一頓。

連董事長也敢罵?

他挑眉斜睨了她一眼,懷疑她有沒有把腦袋帶出來,難道不怕他去告狀?屆時她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我看妳有力氣罵人,應該還走得動。」速度嚴重落後,他轉身就走。

「喂!等一下!」她連忙拉住他。

他身體僵住了,回頭瞪視她,表情十分的不高興,一點都不隱藏他對她踫觸的厭惡。

「我沒體力了,是真的……」她硬著頭皮朝他提出一個無禮的請求,「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背我下山?」

只要他肯背她下山,這份恩情她會生當隕首,死當結草。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妳說什麼?」他瞇起雙眸,好像又要發火了。

「三十分鐘就好。」她低聲下氣的懇求他發揮同事愛。倘若他有同事愛的話……

「放手。」他拒絕,聲音瞬間冷到會讓水結冰。

吳心亞吞了吞口水,差點打了個冷顫。

「不然……不然二十分鐘也行,拜托!讓我休息個二十分鐘,到時候我保證就會有體力,可以自己走下山。」無視他的怒瞪,她繼續厚顏無恥的與他討價還價。

「放手!」他沒什麼耐性,再度發飆了,「我說放手!」

吳心亞遲疑著,才在猶豫要不要松手時,下一秒她就被甩開了。

她瞠目看著他,不敢相信天底下會有這樣冷血的人,眼見同事有難,不背她下山就算了,最起碼也要出手相救,扶持她走下去吧!沒想到他竟然小氣到連這個小忙也不願意幫。

真是個壞心腸的家伙!

「你……」算了!既然人家不願意幫,她也不會再開口拜托他了。

她還有一點點的骨氣,她自己走!

抬頭挺胸走了一分鐘,她的頭開始往下垂,再過一分鐘,她的背也不直了,五分鐘過後,她簡直是彎著腰在走路了。

停停走走十分鐘後,她不僅和隊伍拉開一大段距離來,連和隊伍最末的他也拉開距離來了。

按照她走兩步,休息十秒的龜速,恐怕走到明天天亮,她仍舊下不了山。

「不行了,我走不動了!」太累了,她又再度停下來休息,倚靠著一棵大樹頻頻喘息著。

好喘,好累,她好想睡覺。

直視著前方快消失的背影,她忍住想叫他的沖動,已經不敢奢望他會背她下山,只希望他能在前方等她,不要真的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

野外求生的技能,她一項也不會。

隨時注意她動靜的男人見她停下來不走了,也跟著停下腳步。

吳心亞訝異的望著他,雖然距離太過遙遠,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過她用膝蓋猜也猜得到,他肯定又在瞪她了。

她發現,他很愛斜眼瞪人。

「以為瞪我,我就會怕你嗎?」反正距離太遠他听不到,她不滿的咕噥,向他嗆聲,「我吳心亞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如此狠心的人,你算是第一個!一點同事愛都沒有的壞家伙!沒有愛心,沒有同情心,我懷疑你的血是不是……冷……的……」

她的聲音愈來愈小聲,眼楮則是愈睜愈大。

奇跡出現了!天要落紅雨了!他竟然改變心意回頭了,正大步的朝她走來,那殺氣騰騰的模樣彷佛要將她大卸八塊。

她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原本看來真的打算不管她的男人,會再度站在她面前,此刻他雙唇緊抿成一直線,用非常憤怒的眼神注視著她。

他的表情很冷酷,依然與她保持著距離。

看得出來,他想掐死她,正費力克制住沖動,才沒扭斷她的脖子。

她干笑了兩聲,下意識護住自己的頸子。

「喂,你—」她才啟齒要問他為何走回來時,他突然抓住她的手,一個轉身,已背起她了。

他的速度很敏捷,動作更是利落到連讓她驚呼的時間也沒有。

「你……」吳心亞呆若木雞,下巴差點掉了,完全被他的舉動給嚇到。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議了,她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他要背她下山!

他良心發現了不成?還是撞到頭了?不然怎麼解釋他反常的行為?

男人沉默不語,臉上的神情仍是冷淡得讓人不敢親近他,只是嘴角卻微微的勾起,露出一抹教人不易察覺的微笑,似乎佷滿意她錯愕的反應。

找不到!這怎麼可能?

翻遍所有的書面數據,查遍所有的計算機檔案,她就是找不到他的相關文件。

他,莫名的從天下集團消失了。

該不會……他不是天下集團的員工吧?有這個可能性嗎?

腦中一浮現這個問號,馬上就被她推翻了,因為盡管那天昏沉沉的讓他背下山,不過她很清楚的記得,副總金承俞和他在登山入口處交談了幾分鐘,兩人似乎認識。

所以她很確定,他是天下集團的員工!只是……為什麼沒有他的檔案數據?

他到底是誰?

「听說了嗎?董事長最小的孫子金承浩,最近要進公司擔任飲料事業部的協理,這消息是不是真的?」辦公室幾個人正在討論近期最火熱的話題。

「前天已經上任了,並且創下本集團有史以來的新紀錄—兩天內趕走六名秘書,罵跑七名特助,不管是資深的,還是資淺的,各部門的秘書、特助,已經無人願意再踏進他的辦公室了。」

「據說他很難搞,是所有高階主管中,最不好相處的一位,個性難以捉模就算了,脾氣更是晴時多雲偶陣雨,冷漠的時候,他誰都不理,可一旦發火了,他不只會吼人,還會拿東西砸人,借調過去的生技事業部楊秘書,听說腦袋就差一點被銅文鎮砸中開花。」

「他有那麼可怕嗎?」吳心亞隨口問,闔上卷宗,放棄不找了。

突然間,她像被閃電擊中,整個人呆住。

董事長的小孫子?前天上任的飲料事業部協理?天啊!她怎麼沒有想到是他?

難怪人力資源部會沒有他的數據,原來是空降的重量級人物!

「不可怕的話,為何高薪利誘、加級升遷,仍沒有人願意成為他的秘書?最後還得麻煩董事長親自下達人事命令。」與公司四大巨頭開完會,剛從頂樓下來的陳淑娜,快要被他給搞瘋了。

他才上任三天,不僅把飲料事業部搞得雞犬不寧,更把公司的一級主管給累得人仰馬翻。

現在她除了替他找尋秘書外,還得安撫他部門那些紛紛提出轉調的職員。

進職場近三十年,她頭一次遇到這麼難搞又令人頭疼的人物。

「人事命令下來了嗎?這次董事長欽點的人選是誰?」大家都很好奇,不曉得誰是那個可憐的倒霉鬼。

「這次的秘書人選,不是總經理,也不是副董,或是董事長欽點的,而是—」陳淑娜停頓了下,「由他自己來挑選的。」

她到現在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就在剛才,她與董事長、副董事長、總經理,及副總經理四大巨頭開會時,他突然闖進董事長室,提出了一個要求,令在場連同她在內的五個人都詫異不已。

他指名道姓要吳心亞當他的特助!

特助?頓時,正在煩惱找不到人選的五個人大大松了一口氣,畢竟棘手的事情可以解決了,誰會說不好?

五個人很難得有志一同,迅速的點頭通過,只不過……陳淑娜很好奇,論美貌、學歷、專業、才能,在眾多優秀的秘書、特助當中,吳心亞並不是最頂尖的,為何他哪個不挑,偏偏選中她?

兩條不可能有所交集的並行線,怎會跌破眾人眼鏡的交集在一起?陳淑娜滿月復疑問。

「吳秘書,妳認識飲料事業部的金承浩協理嗎?」從剛才的情況分析,陳淑娜認為他們兩個應該認識。

假如不是有點交情,金承浩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清楚她在哪個部門工作,對她了如指掌呢?由此推測,他們兩人的關系匪淺。

不過這樣也好!陳淑娜相信她絕對有這個能耐勝任金承浩的特助。

畢竟她曾擔任過副董的特助,對于公司的經營策略有相當程度的了解,再加上她的溝通與協調執行能力,要輔助一個事業部的新手協理,應該不是件難事。

「或許這是最好的安排。」陳淑娜遞給她一份卷宗,里頭有金承浩的基本數據,以及一份詳細記載他對所有人事物的喜好、禁忌等等的文件。

「嗄?」眾人被她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接過卷宗的吳心亞也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恭喜妳升遷了,吳秘書。」陳淑娜準備朝她投下震撼彈。

「什麼?」她一臉茫然。

眾人也大惑不解。

「金承浩協理,他選中的人就是妳,心亞。」陳淑娜殘酷的向她宣布噩耗,「他指名要妳當他的特助!」

轟!平地一聲響雷!

「噢!」

「天啊!」

有人倒抽一口氣,有人驚呼。

至于吳心亞,簡直是五雷轟頂,險些一頭從座椅上栽下去。她作夢也想不到,那個大家口中可憐的倒霉鬼,會是她自己!

「我?他指名要我當他的特助?」她不可置信的放聲大叫,「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我怎麼可能會被他指定呢?」

她走什麼霉運呀!最近又沒踩到狗大便,怎會被他相中呢?太離譜了,她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恭喜妳了!吳秘書,恭喜……」眾人紛紛向她道賀,只是嘴巴說著恭喜,眼神卻充滿同情。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她獨得「金承浩」的經營權,恭喜她要在他身邊做牛做馬過一生了。

「妳中頭獎了!」眾人歡欣鼓舞得幾乎要放鞭炮慶祝,她們終于不用再擔心受怕會被調到六樓去了。

「頭獎?」她抱頭哀嚎,「獎品是歡迎光臨地獄,免費參加投胎轉世嗎?」

世態炎涼啊,每個人都巴不得她去送死,這是什麼世界呀!

「噗哧!」有人被她夸張的舉動給逗笑了。

「認命吧,心亞。」陳淑娜將一張公文放到她的面前,「這是妳的人事命令,即刻生效。」

鳥都不鳥公文一眼,沮喪得快哭的吳心亞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彷佛陳淑娜是她最後的救星。

「不要趕我走啦!協理,拜托妳讓我留在人力資源部好不好?我求求妳,我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不要再送我回地獄去了。」她不想再過勞碌的苦命生活了。

從秘書晉升為特助,照道理來講,她升官了,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她為何愁眉苦臉,一副要上斷頭台的驚恐模樣?

這個原因不講沒人知道,就因為她曾經擔任過副董的特助,親歷其中之苦,有切膚之痛,所以她才會自願請調降級為秘書。

秘書的工作很簡單,只要做好電話過濾、收發文件、數據歸檔、文件繕打、檔案管理、會議安排,及行程規劃就好,沒什麼壓力。

特助就不一樣了,小至替主管跑腿辦私事,大至部門預算編列、跨部門工作協調,和協助項目計劃評估,擬定、執行與追蹤都是,工作內容包山包海,負荷量非常大,手機必須得二十四小時開機,隨時待命才行,不像秘書可以朝九晚五的正常上下班。

換言之,秘書只要完成被交付的工作就好,特助則是決策者的核心幕僚之一,經過授權,其權限等同該部門的主管,是能直接對該部門下達命令,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人。

在薪水上,因特助的工作較繁瑣,待遇自然比秘書高。

在等級上,因特助等于是該部門主管的分身,職位當然比秘書高出好幾級。

既然薪水高,權力大,為何她不喜歡成為人人欽羨的特助呢?如上述所言,不是她胸無大志,而是她不想爆肝而亡。

特助的工作,除了忙之外,還是忙,忙到真的會讓人昏頭轉向,不知今夕是何夕。

唉!她萬般無奈的嘆了口氣。原本以為她可以高枕無憂,一直快樂的當個行政秘書,當到退休為止,沒想到她在天堂的日子才短短半年的時間,便因高層搞不定性情乖戾的金承浩,又要將她推進水深火熱的地獄去受苦。

想到又要勞碌的被操得半死,她就頭皮發麻。

「我不要再當特助了!拜托妳啦!協理,不要把我調走啦……」她緊拉著陳淑娜的手,苦苦的哀求她。

陳淑娜愛莫能助,總要有個牲品,才能救大家月兌離苦海,因此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件事我沒辦法作主。」陳淑娜很抱歉的看著她,「妳也知道,這道人事命令是董事長親自核準的,不是說取消就能取消的。」

事情已成定局,要說服董事長取消人事命令,倒不如找金承浩讓他打消念頭比較快。

只是……董事長難應付,金承浩就會比較好擺平嗎?恐怕比登天還難!

吳心亞快瘋了,她最近被衰神附身了不成?不然麻煩事怎會接二連三的來,沒有一件是順心的。

「箱子給妳。」陳淑娜要她立刻打包,「金承浩協理下了指示,要妳今天中午之前向他報到。」

再不快點讓她去搞定那個家伙,飲料事業部的職員真的會通通跑光光。

「不要!我不要去啦!」吳心亞如喪考妣的哀嚎著,「我要留在人力資源部當秘書,我不要去飲料事業部當特助!」

明知毫無希望,她仍不放棄的做垂死掙扎。

「木已成舟,這件事已毫無轉圜的余地,妳就慷慨赴義吧!心亞。」被迫要將她推入火坑,陳淑娜也覺得很無奈。

除非她想辭職,否則她一定得去!非去不可!

苦了她……

「那我能不能申請轉調?」拒絕不成,她退而求其次,想要先赴任,再轉調。

既然要她重操舊業做特助,她當然要慎選主管,勉強可以退讓一步……不,退讓五步,到邊疆地帶的部門去都行。

姜是老的辣,陳淑娜豈會不曉得她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不能!」陳淑娜斬釘截鐵的回答她,「什麼人都可以提出轉調,就唯獨妳不行。」

听到她的回答,吳心亞相當不服。

「為什麼不行?按照公司制度,我可以轉調的,不是嗎?」她要陳淑娜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妳例外,心亞。」陳淑娜告訴她原因,「因為妳的身分比較特殊,是金承浩協理欽點的特助人選,所以想要申請轉調,必須先得到他的批準才行。」

金承浩雖然只是個協理,但他畢竟是董事長的孫子,在某些事情上還是有特權的。

換言之,陳淑娜要她做好心理準備,這一去,她可能無法月兌離苦海了。

吳心亞沮喪到不行,再度抱頭哀嚎。

天要亡她呀!連轉調都不行?看來她是命中注定難逃此劫數了。

她不再抱任何希望,現在她只祈求老天爺,千萬要讓她搞定他,不然可能有一大群人要遭殃,首當其沖的就是她自己。

只是……她擺得平他嗎?

連她自己都很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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