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前,阮鳳歌堅持要給洛玖把脈,洛玖自然知道其中緣由——他是擔心洛玖的身體抱恙,不易多走動。
洛玖裝傻地簡單問了問原因便由著阮鳳歌了,她這麼忍氣吞聲地不發作,一方面是因為不想再招阮鳳歌的懷疑,另一方面是她自己也想確定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
說實在話,洛玖在問阮鳳歌緣由時是存著私心了,她想逗逗他,她是真的很好奇他要如何解釋險些害死太後的事情。
沒想到他竟然將責任推得一干二淨,非常之淡定回答道︰「太後,你的身體無恙。只不過,若你不想昨晚的事再次發生的話,你就得保持一顆平常心啊,忌喜、忌憂啊……」
嗯……
頗有得道高僧的範兒……
當時,洛玖眨巴著眼楮,足足看了他一分鐘,之後才忍俊不禁地憋笑點頭,裝出極為虔誠的信徒樣兒,回道︰「嗯,大師所言果然極具禪理,哀家受教,必然謹記大師教誨。」
回完這話後,洛玖就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了起來,之後也不管阮鳳歌作何表情,直接出了屋子,坐上小皇帝差人準備的馬車,回宮去了。
老實說,洛玖著實低估了妖孽的邪惡指數,卿本妖孽,奈何偽裝僧徒哉?
皇家的馬車在抗震能力、舒適程度等方面都是首屈一指的,再加上車夫駕車技術嫻熟,這通往皇宮的道路上又都是公路,所以這一路上洛玖倒沒有什麼腰酸背痛的感覺。
這一路上,她听到了無數聲「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太後萬福」等等之類的招呼語,起先她還會挑開簾子應兩聲,可這樣重復的橋段發生太多次後,她就沒這個耐心了。
她心里挺得意的,不管她是不是沒權沒勢,只要她這太後的身份沒變,該受的尊榮與非凡待遇似乎都不缺她的的。連她的待遇都這麼好了,小皇帝的小日子也一定過得相當的舒坦。
如此,她也能稍稍心安些。
雖說這些排場都是小皇帝安排下去的,但她的腦袋沒被驢踢過,她才不會單純地以為這些人這麼買賬都是因為小皇帝的緣故。當今朝堂之上,當屬漣王與太傅各分半壁江山,而她這次回宮又是太傅攜幼主親臨藥園所致。
所以,很明顯,這些都是卓明默許的。
卓明、卓明……
洛玖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她試著以己度人了一番,相當地確定卓明若是真心輔佐小皇帝的話,那他一定與先皇或者是跟她那個做皇貴妃的姐姐有私情。當然,她更樂意去猜想他與先皇有私情,沒有辦法,誰讓她喜好特殊,就好這口呢?
毋庸置疑,卓明這代理皇帝的位置絕對不好坐啊!
皇帝小的時候,不懂事、單純,自然會對他言听計從的。但他還得承受外臣的阻力吧,就像如今的漣王黨不就是卓明的一大阻力嘛?
等皇帝長大了,知道要權了,這代理皇帝自然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稍稍處理不當讓皇帝看出了他對權力的眷戀,那後果就不堪設想咯。
唉……
太傅VS先皇,這究竟是一段如何纏綿悱惻的男男禁愛呢?
真是好奇啊……
當然,洛玖也不白目,她也有想過卓明是在裝忠心,在沒徹底干掉漣王之前先暫時隱藏起自己窺視那張龍椅的私心。這個可能性也很大,所以說,卓明就是個超不定性因素,若對他稍稍大意一點兒,她就有可能將她以及她唯一惦念著的小皇帝送上黃泉路。
馬車平緩地行駛著,洛玖閉著眼楮假寐,腦子卻沒真閑著,將這些利害關系統統理了一遍。等把卓明前前後後都想過一遍後,馬車也在甘泉宮外停住了。
洛玖由汐雲攙扶著走下馬車,站在這高大肅穆的大門外,仰著頭看著那用碧玉砌成的三個大字,輕輕地揚起了嘴角。
皇宮,她就要在這個混雜著無數權勢、利益、財富、斗爭、以及悲傷與冷漠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了。
沒錯,僅僅只是一段時間而已,她不屬于這里,也決計不會留在這里。
若是小皇帝真心想一輩子處在這高處不勝寒的巔峰,那她就竭盡全力為他打壓潛在危機,收攏更多的保皇派,讓他坐穩這個位置。若是小皇帝也如她一樣性本愛丘山的話,那她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向這座大秦國最華麗的宮殿揮手告別。
甘泉宮果然與藥園差不多,但它到底是處在皇宮之中的,又是太後的居所,所以顯然要比藥園富麗堂皇上許多倍,佔地面積也廣上很多,就連服侍的奴才也多了一倍。只不過,阮鳳歌發話說,太後需靜養,便態度強硬地趕走了一半的人。
洛玖默許了他的舉動,倒不是因為她喜靜,而是她不想自己的身邊有太多各方勢力的耳目。在她養病的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她必須得潛藏在暗處,觀察著藥園中的所有人。要想在皇宮中自保,單靠一己之力是不行的,首先要做的就是挑幾個可靠的人。
當然,她向來不恥用金銀珠寶、權利名譽來賄賂人,她主張用真情動人。
這次,她從藥園中帶走的只有三人,汐雲、小凌子還有阮鳳歌。她讓汐雲去宮里的各處轉轉,了解一下這宮里的大概情況,讓小凌子去御膳房以及甘泉宮中的大廚房熟悉環境,留下阮鳳歌陪她在這甘泉宮里四處轉轉。
走到荷花池邊時,阮鳳歌跳上了停泊在岸邊的小舟,對上洛玖的眸子,笑道︰「上來。你這一早上都呆在馬車上,理應去去那閉塞的濁氣。」
洛玖看著這滿池艷色,心境豁然開朗,乖乖地走上了那葉小舟。
阮鳳歌立在舟尾,手指湖中那荷花最密集處,吩咐道︰「去那里吧,那里荷花多,你最喜歡躲在荷花多的地方打盹。」
洛玖揚唇輕笑,揶揄道︰「哀家現在知道了,某人不是躲在屋頂上喝酒解悶的,而是為偷窺找了個恰當的掩飾啊。」
阮鳳歌揚起了半邊嘴角,徑直躺在了小舟上,「太後,你的身體未愈,便由你劃去那藕花深處吧。」
說完這話,阮鳳歌竟愜意地閉上了眼楮。
洛玖憤憤地踹了他一腳,「喂,既然哀家身體未愈,理應由你來劃舟!」
阮鳳歌曲起了那條被踹的腳,閉著眼打了個哈欠,「身體不爽就得多運動運動,不然,在藥園中,在下為何要你每日必劃舟游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