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天下 第二章 新手過招

作者 ︰ 塵魚之語

沿著整齊的方磚邁進,走到中堂的門口,錦繡又停住了腳步,看著門柱子上刻著的幾只栩栩如生的鳥發呆,卻不進去,也不出聲。

「三小姐到了!」青絲見這狀況,故意吊起嗓門喊一聲,里面原本熱鬧的說話的聲音停住了。

「叫她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來。

錦繡轉頭淡淡的看了青絲一眼,說一句,「謝姑娘通報!」然後由小桃撩開清脆踫撞的珠簾子,坦然的抬腳走了進去。

屋子里果真熱熱鬧鬧的坐滿了人,錦繡也不認識,第一次見眾人又怕失了什麼體統,所以進了門只是在門口站著,偷偷的打量屋里的擺設。

果真是有錢人家,只見屋內檀木作梁,雕上精細圖案,水晶玉璧為燈,顏色絢麗多樣。正中央擺著柳木案幾,上有尊窯瓶、汝窯天藍釉彩瓷碗,案幾兩邊一邊一把花梨太師椅,分別坐著老夫人和老爺。後面的牆上貼著前代名人的字帖並幾張山水畫。五尺多高的珊瑚盆景兒擺在門的兩側,地面由大理石鋪就而成,光滑中隱隱約約的也能看到雕出的蓮花分外細致。

「我看繡丫頭臉色不錯,身體好些了嗎?」坐在太師椅上的老夫人孫氏發了話,錦繡偷偷的打量她,這人約莫有六十多歲,頭發半數都已經花白,身著鎏金花襖,對襟上繡滿了牡丹,紅光滿面,身邊兩個丫鬟謙卑的打著扇,一看就是老夫人的架勢。

「都是托您的福!錦繡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錦繡不敢確定人物的身份,于是便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的作揖呆在原地。

另一張太師椅上的老爺朱天雄微閉著雙眼,一言不發。身邊的正房柳氏一邊捻著佛珠一邊振振有辭的拍上了馬屁,「是啊,老夫人洪福齊天,保佑子孫萬福吶!」

「哈哈,全家平安就好!」老夫人高興起來,精神矍鑠的招呼門口的錦繡,「來,繡丫頭愣著干什麼,坐到我身邊吧,好久沒見了,也歡喜歡喜。順帶著謝謝你大娘幫你祈福,要不然身體也不會好的這麼快!」

錦繡不輕易言語,只是泯然一笑,然後慢慢的走過去,做到老夫人旁邊的凳子上,「謝謝老夫人,謝謝夫人!」

柳氏點點頭,老夫人也笑的合不攏嘴,模著她的手道,「繡丫頭,病了一場怎麼變的這麼客氣啊,一口一個老夫人的叫著,怪不習慣的,就順著瞳丫頭和瑟丫頭叫祖女乃女乃就是了!」

錦繡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急忙摩挲著老夫人的手心,甜甜的叫一聲,「祖女乃女乃!」

「哎,乖!」這老夫人確實就是朱家的長老級人物,想當年朱家的祖上一直是官宦世家,到了她這一代夫君就已經官居四品。也就在這聲名鵲起的時候她毅然的轉向了絲織業織造,那時商人的地位還很低下,她也硬是熬了過來,才會有朱家現在輝煌的局面。只是這孫老夫人也算是個福薄之人,生了兩兒一女,二兒子英年早逝,唯一的女兒又遠嫁他鄉,身邊只剩下朱天雄一個,今年已經四十多歲,眼看就到了培養接班人的時候,卻沒有一個子嗣表現優異能讓人看得上,自然心里焦急,對這些孫子孫女都寄予重望。

錦繡一邊乖乖地低著頭,一邊偷偷的斜著眼看堂里的人。閉著眼楮躺在另一張太師椅上不說話的自然就是自己的爹爹朱天雄,捻佛珠的是夫人柳氏,老夫人坐在自己身邊,那麼另外兩個卑微的坐在牆角的人是誰?看起來打扮的還算講究,那麼應該就是小桃所說的和自己一樣受氣的三娘潘氏和姐姐朱錦瑟了。

「哎呦喂,大家都來齊了啊,真真的是積極啊!」突然傳來的聲音讓錦繡下了一跳,她抬起頭看見門口又進來一個女子,大約二十七八歲,桃紅色的拖地長裙分外妖艷,走起路來簡直是搖曳生姿,正是朱天雄的二房薛姨娘,「老爺,奴家來晚了,你不會怪罪吧!」她路過老夫人身邊傲氣的說了一句,「請老夫人安!」然後連看都沒看柳氏一眼,就徑直的坐到了老爺身邊。

「是個厲害的主!」錦繡暗想。

錦繡猜得對,這位薛姨娘可是個讓人頭疼的人物,仗著老爺疼自己,又生了個兒子,素日里牙尖嘴利、在朱家也算是個風生水起的人物。

老夫人終究看不過去她張揚的樣子,舉止輕浮的簡直和青樓出來的那些姑娘沒什麼兩樣,心口窩堵了一口氣,「薛媳婦,你平日里沒點規矩就罷了,這是正經時候怎麼還這樣?見了你姐姐也不問安。還有,我早就派赤蝶去請你了,為什麼這麼晚才來?」

「哎呦,老夫人,您是個明事理的人,您總得替我想想吧!」薛氏說著拿手帕掩了口鼻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姐姐倒是享福啊,不用伺候老爺當然起得早睡得早,我可就慘嘍,昨晚被老爺折騰到那麼晚,這小身子骨都散架了,來晚了也是情有可原嘛!」薛氏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攀上了老爺的胳膊。

老夫人的臉色慢慢的深起來,眉頭皺在一起,眼神放光,「行了!大庭廣眾,沒羞沒臊的。老爺,你也得多管管她,怎麼著也得有個規矩,現如今連我這個老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了!」孫氏長舒一口氣,還好當初沒從了她的願讓她做正房,否則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今天呢。

老爺繼續閉著眼楮躺在那里,板著一張苦瓜臉裝作沒听到,這下子薛氏更是得意,說是和老夫人說話,其實眼珠子嘀哩咕嚕直視低頭捻珠的柳氏,「老夫人,我知道您是怎麼想的!其實吧,這真正的狼倒不可怕,就怕那披著羊皮的狼啊,趁人不備咬你一口才要命呢!你問問繡姑娘前些日子是怎麼病的,還有瑟姑娘好端端的就生了疹子,大家都知道她對花粉過敏的……」

「你給我閉嘴!」朱天雄終于發話了,睜開眼狠狠的瞪了薛氏一眼,「我今天找你們來是有正事的,不是听你們斗嘴的,怎麼現在人還沒到齊?青絲,你家小姐呢?」

青絲在老夫人、夫人面前自然不敢多嘴,一直低頭垂手乖乖立在牆角,听到老爺叫自己,才回過神來,「回老爺,錦瞳小姐還在打扮,說要出去賞花!」

朱天雄狠命的錘了一下桌子,看向柳氏,「你看看,你都怎麼教的女兒?還有沒有規矩了?趕快給我去叫!」

青絲看到老爺發怒了,腳步溜溜的就往門外走去。柳氏還是繼續捻著手里的佛珠不說話,心里卻早就有千把火在燒,這要是沒有老夫人和老爺在場,自己也容不得她一個姨娘這麼猖狂。這下薛氏看到老爺罵了柳氏,心里更加得意,揚著頭笑道,「哈哈,姐姐萬福啊!生了個兒子志在四方,連回趟家的時間都沒有,生了個女兒又如此不懂規矩!」

薛氏不提倒好,這一提朱天雄又是一肚子的火氣,想想自己這都是做了什麼孽,盼兒子盼了半輩子,最後卻得了兩個怪胎,一個整天想著為國捐軀,三年沒回家,另一個就迷在琴棋書畫上,半月前就去參加什麼詩會,到現在都沒回來。想他朱天雄要面子要了一輩子,現在還要靠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三個女兒來拉朱家一把!朱天雄趕緊的喝了一口茶壓壓心頭火,罷了又長嘆一聲,仰面躺在太師椅上。

屋子里又靜了下來,錦繡打量眾人,祖女乃女乃的滿臉憂愁,夫人的氣定神閑,爹爹的閉目養神,薛姨娘的傲氣妖艷,潘姨娘和瑟姐姐的唯唯諾諾,不覺心里感嘆,「這都是一大家子什麼人啊!」

「祖女乃女乃!」眾人正發愣的時候,一陣甜得發膩的聲音穿過珠簾透進屋里,錦繡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朱家的寶貝嫡女朱錦瞳癲癲的跑進來,一把摟住老夫人的脖子親熱起來。

「哎呦呦,我的瞳丫頭勁兒這麼大,勒死女乃女乃這把老骨頭了,快松手!」孫老夫人樂呵呵的笑著,「你這丫頭去哪里了?賞花什麼時候去不可以偏要挑這個時候,你看又惹你爹爹生氣了!」

「嗨,祖女乃女乃,金壇那邊的桃花開了,我昨兒就和周小姐約好了要去賞花呢,都怪爹爹,開什麼會嘛!」這朱錦瞳還是慢慢的搖著女乃女乃的胳膊,撒嬌道,「再說了,爹爹生氣我怕什麼呢,有祖女乃女乃幫我說話,爹爹又不敢怎樣!」

「你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快點坐好!」朱天雄懶得理她,語氣粗獷的呵斥。

「喂?朱錦繡,你干嘛挨著祖女乃女乃坐,沒看到錦瑟在那邊嗎?快點過去!」朱錦瞳看到錦繡坐在老夫人身邊簡直要跳了起來,眼珠飛快的轉著,「青絲,她坐這張凳子弄髒了,給我換張擺上!」

錦繡在心里暗自叫苦,終于看到厲害的角色了,看這丫頭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十二三歲的樣子,就一身的霸道勁。難道是嫡女就應該飛揚跋扈嗎?心里咒罵著表面上確風平浪靜像是沒听到一樣繼續坐著。

「喂?朱錦繡!說你呢?」錦瞳伸著手指頭指著錦繡,厲聲嚷道,「青絲,把她給我推開,沒眼力界的東西!」

青絲剛才見識了錦繡的厲害,這麼多人也輪不到自己說話,只是拿著凳子在旁邊站著,猶豫不決,一時間,又冷了場子。————————————————————————————-推薦、收藏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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