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官行漠同不同意，厲千城直接進了他的臥室。
門一開，里面一室清冷，大床上整整齊齊，根本沒有睡人的跡象。
早就墜入冰窟的心，終于有了一點點的回暖。
厲千城停下腳步，懶洋洋地沖官行漠一揚手，「我手髒了，幫我找套衣服。」
等官行漠拿了套干淨的家居服給他，他卻開始不客氣地趕人，「我鎖門了，你急著睡覺就找別的地方睡去，別來煩我~」
官行漠懶得多說話，所以也不計較他這大爺口吻，轉身回了客廳。
厲千城把門鎖好，又趴在門口，听著官行漠的腳步聲遠去，又等了一會兒，確定官行漠是真的停留在客廳，不會再回來了，他臉上的慵懶突然一收，臉色又緊繃起來。
沖進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戰斗澡，換好衣服，他徑直走向臥室的落地窗。
落地窗外，是敞開式的小露台，門一開，呼嘯冷風再次襲至，他在外面凍得久了，才幾分鐘的熱水澡，根本就不能讓身體回暖，風一吹，身體的最後一絲熱乎氣再次被帶走。
厲千城卻沒回室內，活動著手指關節，想確保早就凍僵的手恢復靈活，眼神，定定地看著離他一步之遙的隔壁陽台。
簡瞳一定在這座房子里，既然沒睡在主臥，那就是在客房。
官行漠家跟他家的格局一樣，只要跨過這一步的距離，他就能通過陽台進入客房。
只是這一步的距離之下，是二十三層樓的高度，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厲千城沒低頭看樓下。
腳尖輕點著地面，他想到的，是他十八歲，簡瞳十三歲那一年，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把簡瞳拖到學校頂樓天台上，說除非她跳下去，不然她就要等著他的報復。
她竟然沒被嚇哭。
她小時候瘦得不像話，校服罩在她身上空蕩蕩的，一張臉也格外小，下巴尖尖的，襯得眼楮特別大。
一眼看過去，就是營養不良的小可憐一個，好像他稍微提高點音量，就能換來她的淚眼盈盈。
所以他是真的沒想到她沒被嚇哭。
說起來，他們認識七年，他眼看著她一路吃過多少苦，卻從沒見她真正掉過眼淚。
如果今天他摔下去了，她是不是會因為終于解月兌，欣喜地哭出來？
他做過很多對不起她的事，如果這次真的死了，也算是都還給她了。
思緒從回憶中抽離，活動好手腳，厲千城後退幾步，借著助跑的勢頭縱身一躍——
他運氣很好，沒因為天氣冷而腿腳突然抽筋，沒因為風大眼楮睜不太開而失手沒抓住欄桿，他竟然成功了。
平穩了一下呼吸，他打開陽台門，放輕腳步走進客房。
簡瞳睡得正香，厲千城知道，也許是從小居住環境的問題，她睡著了一向不怕噪音，他第一次半夜走進她房間時，不小心踫倒了凳子，她竟然都沒被吵醒。
所以他也不怕被她發覺，直接坐到了床邊。
門外，隔著一條不長的走廊，官行漠就坐在客廳里，隨時都有可能發現他不在臥室。
他冒著摔死的危險爬過來，待會兒還要冒險回去，現在，卻很奢侈地浪費著時間，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