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留說︰「我跟陌生人相處不來,且我身體有些貴恙,須找一個無人打擾的地方吐納練功,老伯介紹個好去處吧。」
老人對王婆留的古怪要求也沒感到十分驚訝,瘟神岡羊腸小路上常見修行的和尚,各種尋仙訪道的善男信女也不時出現在村前村後。于是點頭道︰「這山旮旯要找個偏僻的地方還不是小事一樁,有個地方,決無一個村民敢過去哪邊走動,確實是個修身養性的好所在,只怕客人膽子小,不敢去。」
「什麼地方?你說來听听,誰說我不敢去。」王婆留聞言大喜,躍躍欲試。
「瘟神岡,村里有幾個染瘟疫死了的人埋在哪一帶,哪地方終年陰森森的,別說是人,狗也不敢到哪邊去。岡頂上還有一間年久失修的山神廟,客人若到那邊悟道修行,相信不會有人騷擾你。」
「听你這麼說,倒還是個好地方,我待會到哪邊去看看。」
「我勸你還是別去哪瘟神岡,哪地方不干淨,經常鬧鬼。這幾日村民上山打柴,傍晚回家的時候,還有人隱隱約約在山下看見有女妖在山神廟附近出沒呢。」老人有些擔憂地對王婆留說。
王婆留本想說我不信鬼神邪說,但他看得出老人是抱著一片好心提醒他的,便忍住沒說什麼。
說話間,王婆留抬頭觀察老人的住處,卻見是一明一暗兩間泥瓦房,內中有幾條大木凳,余系缸壇、石磨、碗碟之類的家什,看來那老人不甚富有。于是他自覺從腰包取出十兩銀子來,放在桌上。
那老人有些吃驚,望著王婆留問道︰「客人,你做什麼?」
王婆留道︰「我在這地方耽擱幾天,向你買些日用食品。」
老漢道︰「老漢家中只有一些芋頭、地瓜、花生、蓮藕之類的食品,也不值得這許多銀子呀。」
「哦!」王婆留不在意的應了一聲,又道︰「若釀有米酒,給我一壇酒吧!銀子不必找贖,就算我孝敬你老人家。」
老人聞言不再作聲,隨即取來一條布裝,給王婆留裝了一壇燒酒,又拿一壇鹽水調酸筍,十斤米,生火折子。花生、綠豆、魚干等等的零碎副食,也有三五十斤東西,交給王婆留。王婆留謝了一聲,扛上肩頭,按老人指點方向,大步向瘟神岡走去。
彼時太陽尚未完全下岡,卻見家家都已關門閉戶,村巷上通沒人行走;又見那老人在他出門後,也急忙收拾門板鎖門。王婆留有些模不著頭腦,問老人道︰「天色尚早,怎麼就要關門?」
老人道︰「你是遠方人,不知敝地利害。」
王婆留道︰「有什麼利害?」
老人道︰「說起來,你或不信,以為我荒唐亂嚼舌頭,少刻你上山之後便見真實。我們這地方叫鬼愁溝,除了鬧妖怪以外,老虎豺狼晚上也鬧得很厲害。先前跟你提過在山神廟活動這個女妖精,最近每到黃昏後,屢屢現形,在這村前村後作祟。這女妖精驅虎逐狼,駕馭著一群極其凶惡虎狼,游走山間。這女妖精又好斗毆生事,大家也不敢招惹她;造化低的村民遇著她,輕則遭她毒打,重則枉送了性命,被她放縱虎狼吃掉。先前這一帶只是她一個女妖在此生事,但自她在這里駐扎下來之後,又勾引著無數的妖魔鬼怪來,每到夜深人靜之際,便見許多的黑影子,挾著凌厲勁風,竄入我們村里來,飛檐走壁,驚嚇得六畜不安,或哭或號。有膽大的村民開窗出視,都不免被這些妖魔鬼怪戲弄,甚至是打傷。村民為此怕得緊,每到天傍黑即關門閉戶。」
王婆留听了,心下不以為然,尋思道︰這肯定是櫻木露娜練那忍者禁術,怕那些村民偷窺,故而裝神弄鬼,嚇唬那些村民。當時自言自語道︰「人間哪有什麼妖鬼,不過是庸夫俗子少見多怪,捕風捉影,穿鑿附會,胡說八道罷了。」又問老人道︰「既然你這地方鬧妖怪,可有請法師降他麼?」
那老人接說道︰「早前她鬧得凶。也請了幾個和尚來降這些妖怪,可惜那些和尚尚未請來天兵天將斬妖除魔,就幾乎被這些妖怪打死了。請了幾個,眼見不濟事,只得作罷,任這妖孽橫行。」
王婆留听罷一笑置之,便再不問了。一邊大步向瘟神岡挺進,一邊回頭對睡那老人接說道︰「我還有一點本事神通,若遇上這些妖孽,我便替你這地方除此大害。」
老人在後邊拱致謝道︰「若好漢除了這妖孽,我們就給你建個生祠,四季燒香,決不食言。」
王婆留到達瘟神岡山神廟的時候,天色已晚,抬頭見一輪蒼月,漸漸掛上中天。伸手輕輕的推開山神廟門,廟門先是吱呀作響,隨即轟然倒塌,在這個寂靜無人的地方猛可推倒這腐朽的山門,就算王婆留膽大包天,也被嚇了一跳。為了自壯膽色,王婆留將布裝丟在山神廟的香燭台上,把那壇酒取出來去了封泥,咕嚕咕嚕喝了幾口。這不知名的土釀村醪,倒是十分有效的安魂湯,不一會兒王婆留便感覺到酒勁涌上頭來,臉紅脖子粗,頭腦發熱,情不自禁放聲高歌︰
「在哪蒼茫的東海上,風在嗚咽浪在嚎!
我們是快樂勇敢的海盜,
我們的本事與天比高………」
呵呵!王婆留唱了幾句之後,忽然間大笑起來,心想︰「我半夜在此唱歌,若給鬼愁溝那個睡不著的村民看見,豈不是也把我當成妖怪了?哈哈!沒料到成鬼成妖如此容易啊!人們心中有鬼,瞬間即成鬼成妖,看來我快悟道了,我的智慧肯定比這些鄉巴佬高明不止十倍,這麼說,我豈不是一個聰明絕頂的天才?我是天才,肯定是,只能是………」
久等不見櫻木露娜出現,王婆留也等得不耐煩了,行狀越來越放肆。山中半夜衣不勝寒,王婆留收拾了一些腐柴朽木,就在山神廟門前頭生起一堆篝火取暖。對著篝火堆,王婆留感覺身上有股能量綻放出來,豪情滿懷拔刀起舞,左一抹,右一捺,中間一點;豎劈橫砍,大刀闊斧,狀似盤古開天闢地………寒光冷氣,直射斗牛。
王婆留練了一會兒劍術,便在山神廟門左右徘徊張望,一步步往山林里行去。眼見黑暗處無數的樹木,一株株似鬼魅魍魎,張牙舞爪;千條萬枝丫杈如劍林刀陣橫亙在蕪草荒榛之上。又見有數十堆磷火,乍遠乍近,倏高倏低,紛紛攘攘,往來不已;視之紅光綠暗,火焰閃爍奪楮。王婆留腳步越走越緩,始終無法完全走進黑暗的森林中間,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王婆留高舉倭刀,仰天大笑起來,一刀劈斷幾株碗大的松樹,捫胸問天︰「你怕,你這怕死鬼,明知人間無鬼無神,但你依然如故對這個黑暗世界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害怕。王婆留,你這膽小鬼,你怕什麼呢?你怕什麼呀?」他始終無法排譴自己心中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恐懼感。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有時也會被自己想象出來的恐懼嚇倒,被自己心魔困擾。
王婆留站在森林中間,四處張望。只見那些磷火似雲行電逝,漸漸消失,沒入黑暗之中。又見烏雲掩月,頃刻間,山里起一陣陰風,樹葉草絮盤旋飛舞起來。似有鬼神作祟一樣,讓人驚恐不安。喀嚓嚓一聲悶響,藍光閃耀,天威大震。這山間天氣說變就變,竟然降下一場大雨。但見︰
巨雷一轟之後,黑霧不請自來。狂風勁吹,煙雨空朦,山朦朧,樹朦朧,眼也朦朧。天穹一片蒼茫,大地回歸混沌。
王婆留只好掉頭,趕緊跑回山神廟。看那堆篝火,早被雨水澆滅,煙火全無。王婆留將那山門倒塌的門板扶起,又用幾塊青石板頂住山門,那些賊風才不至于直撲山神廟大堂。即便是堵上山門,王婆留也自覺身上衣衫單簿,擋不住寒夜雨水的侵擾。無奈只能鑽入泥塑神像之後,打坐運氣,眼觀鼻,鼻觀心,心系丹田。臆想丹田天元中心,小宇宙如江流旋轉,匯集體內血脈千余細流,形成浩浩蕩蕩的大河浪潮,仿佛山洪瀑漲,在氣海磅礡噴發,經羶中至天鼎,過手少陰肺經,再轉督任二脈………不覺運轉了一個小周天。王婆留但覺身上曖意融融,象淋浴春風,抱擁棉被,四肢百胲,舒服無比。渾身蓄積能量,氣勁環繞雙臂,力量大得幾乎讓人跳起來欲大肆破壞一場。王婆留眼晴還看到天花從天而降,頭上三花驟頂,鼻里聞到異香──女人香!
彼時已是五更天氣,那雨漸漸的小了,一時雲開見月,周圍景物大致可以辨認出來。王婆留鼻里猛然聞到女人香,心上一驚,睜眼看時,見眼前一丈開外的地方,分明站著個青春少女,年紀二十一、二歲左右。
只見這美女梳著一對蝴蝶兒髻,粉黛盈腮,豐姿秀美;上身穿雪白綢布窄袖短衫,雙腕袖口繡著兩圈猩紅玫瑰花;前胸豐滿,兩座起伏的「山丘」幾乎漲破衣裳,上衣小月復正中的抹胸也繡有一對錦毛獅子喜相逢的圖案;月復下纏繞著一條赤腰帶,讓她的縴細素腰顯露無遺;系著短少紅裙,裙擺僅至膝蓋,裙下擺瓖著三道平行胭脂紅花邊。美女這付裝束,富有大和民族特色,讓人眼晴為之一亮。
王婆留揉揉眼楮,以為見鬼了。那美人似乎是被雨水淋濕了身子,竄入山神廟之後,從牆壁上取下毛巾擦抹頭發、臉龐和身子,並寬衣解帶,扭榨衣服的水份。她毫無戒備在王婆留面前著雪白的上身,兩只東搖西晃,令人心醉神搖。王婆留只覺腦袋轟的一聲炸響,仿佛被焦雷擊中,汗毛豎了起來,身上本來已引導進入正道的真氣又走岔了,重新陷入調整前的混亂狀態。一模鼻子,居然全是血,他知道走火入魔了,幸虧他的圓通融合功只有一層境界,功力尚淺,對他的身體不會構成重大傷害。本來他在此引導真氣治療早些時候練功受傷的傷臂,若無人騷擾,不過三五天便可恢復健康,現在看了兒童不宜的東西,導致他走火入魔,只怕沒有十天半月的調理,不能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