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博菲心中疑惑,為什麼他忽然改變主意,接受她的禮物?這是不是說明,他有一點喜歡自己呢?趙博菲心中陰霾盡去,一抹嬌羞爬上臉頰,將絹帕遞給蘇子辰。舒殘顎
蘇子辰展開絹帕,但見流雲飛鳥,遠山靜泊,一幅山水刺繡躍入眼簾。其走線細勻,色彩和諧,立體而又逼真。
他唇角泛起溫暖的笑意,小心地折好帕子,將它揣在懷中,便要離去。
「不要走,」趙博菲用懇求的目光道,「留下來看戲吃酒。」
蘇子辰婉拒了,「謝謝,我還有事,告辭!」本想去和妹妹道別,見她和趙博宣正親昵地說著什麼,也便不去打擾,向趙博菲微一點頭,便即離開で。
趙博菲好不容易看到他人,怎麼肯輕易放他走,卻又不知如何留住他。忽然想起嫂嫂,便奔到蘇寒汐面前,求她幫忙。
蘇寒汐見她焦急的樣子,自然答應。道,「你哥哥剛剛去給我取陽傘,回來你需向他說一聲。」
趙博菲連聲應著,目送嫂嫂離開搖。
這時荷葉走來,向趙博菲行禮道,「老爺夫人急著要看畫,問畫好了沒有。」
趙博菲便卷起畫作,隨著荷葉,去給爹娘過目。
轉過一條花徑,蘇寒汐終于看到蘇子辰的背影。
「子辰哥哥!」
蘇子辰回過頭來,見是妹妹,趕忙停下腳步,向她迎來。
「怎麼這就要走?」蘇寒汐問。
「像畫完了,我也該回了。」蘇子辰道。
「怎麼也不和妹妹告別一聲。」蘇寒汐佯怪道。
蘇子辰看著蘇寒汐清麗的容顏,沉默一瞬,道,「看見妹妹一切都好,哥哥也就沒什麼叮囑跟記掛的。」
「子辰哥哥,留下來一起喝茶吧。」
「不必客氣,我真的得走了。」
「博菲希望你留下來。」
蘇子辰別過目光,「原來是她讓你來挽留我的。」
「博菲是個好姑娘。」
「也許是。可這和我沒關系。」
「你沒感覺到,她很喜歡你嗎?」
蘇子辰看著她微微一笑,雙手扶住她雙肩,大眼楮里滿是寵溺,「什麼時候我妹妹,也變得這麼嘮叨了?」
「哥哥!我說真的呢。」蘇寒汐急道。
「回去好好做你的嫂嫂吧,別想著做月佬。知道嗎?」蘇子辰凝視著她道,然後松開她的肩,「我走了。有事別忘寫信給哥哥,但最好不要是受人之托。」
蘇寒汐有些囧,斂下目光,卻發現蘇子辰手中一方帕子,便道,「這絹帕怎麼這樣眼熟?」
原來,蘇子辰獨自走在花徑中時,又將帕子取出端詳,仿佛那里面縫進了妹妹了面容和話語一般,感受著它,他便滿心的溫暖。
這時被蘇寒汐看到,微覺尷尬,卻又大方地道,「妹妹這帕子,繡得極好。」
蘇寒汐眨了兩下水霧般的眸子,暗道,博菲這丫頭,求她做帕子,原來是送給子辰哥哥。
「多謝哥哥夸贊。」她只好說。
「我會好好收著它。」說完,蘇子辰便要轉身離去,卻見趙博宣陰沉著臉大步走來。
趙博宣走到兩人面前,一把抓過蘇子辰手中的帕子,看了看,冷哼道,「繡得真不錯。」
「博宣!」蘇寒汐愕然地看著他,「你在做什麼?把帕子還給我哥哥!」
「憑什麼還給他?這是不該屬于他的東西!」趙博宣冷冷道。
「你,你真是不講道理。」蘇寒汐道。
「是我不講道理,還是你不該送他帕子?」
「她沒有送我。」蘇子辰試圖解釋。
「沒送你,怎會在你手里?」趙博宣目光寒冷逼人。
「是博菲送給他!」蘇寒汐道。
「博菲憑什麼送他帕子?好,就算博菲送他,又怎會讓他知道,是你做的?」
見蘇寒汐和蘇子辰沉默,趙博宣冷哼,指住蘇子辰道,「定然是你,利用博菲向我娘子索要帕子,只有天真的博菲會上你的當!」言畢抓住蘇寒汐的手腕向回走。
蘇寒汐被他用力拖住,被迫移動腳步。
蘇子辰急了,追上去攔住趙博宣,「不要傷害我妹妹!」
趙博宣氣得眯起眼,「記得我警告過你,別動歪心思,你得不到,永遠得不到,想都不要想,他是我的,」說著舉起帕子,「連這帕子也是我的,你懂了嗎?」說著猛然將蘇子辰推至一旁,扯著蘇寒汐繼續走。
蘇寒汐掙扎不過,既委屈又惱怒,回頭向蘇子辰道,「哥哥,回去吧,別擔心我!」
蘇子辰氣憤又無可奈何,最擔心趙博宣會象從前一樣傷害妹妹,他不能忘記妹妹手腕上那觸目的淤青。他心里放不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了不知妹妹怎樣,留下又怕增加誤會,于是急躁地踱著步。
卻見柳樹後面走出一個人來,仔細看去,竟然是趙博菲。
「是你?」蘇子辰驚疑,趙博菲何時來到這里,幾人都沒有發覺。
趙博菲緩緩向他走近,一張俏臉之上,竟然掛著淚痕。
「我都听到了。」她在他面前站定,「你喜歡嫂嫂。」
蘇子辰看著她,沉默。
「你們不是真的兄妹,我知道。我早該想到,你會喜歡她,男人都會喜歡她。」趙博菲語氣酸酸的。
蘇子辰不想否認,他喜歡妹妹。他也知道,眼前的趙博菲喜歡他,從她送他帕子的時候。可是,接受她的帕子,就是一個錯誤。因為一方小小的帕子,竟連累妹妹又要受傷害,他心里十分難過和後悔。
「可是我該怎麼辦?」突然地,趙博菲高聲喊道,並流下眼淚。她還不能接受,她喜歡的人愛著別人,而這個人,是她的嫂嫂。
蘇子辰不知該對只見過兩次面的趙博菲說什麼。對他來說,她與任何一個相交尚淺的人沒有分別。而趙博菲日夜思念他,早已將他視作知已,視作傾慕的戀人,因而面對他的時候,才會這樣激動。
他呆了一瞬。覺得有必要,對她說些什麼。而一向訥于言的他,卻又不知如何婉拒。加之心中惦念著妹妹,便道,「你哥嫂現在發生誤會,你去解釋再好不過。」
趙博菲看住他,心中酸澀而淒冷。面對她近乎表白的吶喊,他心中想的惦念的,還是他的「妹妹」。
她咬著唇,含著淚,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向來路跑去。
彼時趙有全和王巧珍正忙著接待朝中工部侍郎郭全甫。
按說,郭全甫既然拒絕了媒婆的說合,就不便接受趙家的邀請。可是他來了。
一向樸實不拘禮俗的他,見趙有全夫婦向他行禮,頗有些不自在。恰又被安排與趙家大小姐,趙博雅同席,面對美人頻頻眼波,不免有些局促。
不過,他一向有著穩若泰山的從容氣度,因而很快便適應下來,悠閑地飲茶看戲,而眸光最深處,則始終留給一個人。
他在尋找,尋找她的身影。他為她而來,哪怕僅僅遙看她一眼。
「郭大人平時也喜歡看南戲?」趙博雅問,她見郭全甫只飲茶不說話,便想與他聊天活躍一下氣氛。
「不,我幾乎不看戲。」他答,目光仍然在戲台與看台之間游走。他有些疑惑,她是趙家長媳,這等場合,怎麼不見人呢?
趙博雅听他沒看過荊釵記,便向他簡要地介紹著劇情,以顯示自己的周到和口才。卻發現,他並沒有認真听,而是將目光投向另一個方向。順著他的目光,趙博雅看到了弟弟和蘇寒汐。
蘇寒汐終于出現在郭全甫尋覓的視線中,仿佛一束光從天而降,帶給他無限的欣喜。可是,她卻被她的相公趙博宣緊緊拖住,從兩人神情來看,似乎發生了某些不愉快。
「告訴我,為什麼送他帕子?」趙博宣隱含怒意的眼楮盯住她的眸子。
「我以為我們彼此信任,可是你令我失望!」蘇寒汐難過地看著他。
卻見趙博菲不知何時跑了過來,站在近旁,腮邊淚痕未干,冷著面孔看著她。
蘇寒汐用力甩月兌趙博宣的手,向趙博菲走去。趙博菲卻轉過身去,拒絕面對她。
蘇寒汐走到她面前,替她擦去淚痕,用平靜而柔和的目光看著她。
趙博菲看著嫂嫂,想恨,卻恨不起來。只是道,「我都听到了。」
「那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看得出來,他喜歡你。」
蘇寒汐手撫額頭,無奈地搖了搖頭。趙博宣面孔更加陰沉,蘇子辰喜歡她,連妹妹都知道。
「可我不會放棄,一直到他喜歡上我。」趙博菲眼中浮現一絲倔強甚或挑戰的色彩。
然後,她走到哥哥面前,低沉著聲音道,「別再怪嫂嫂了。是我喜歡蘇子辰,才送給他的帕子。」說完,旋即跑開。
趙博宣心頭怒氣在消減,手指在他完美的鼻子下擦了一下,天,博菲居然喜歡上了蘇子辰!不過他沒有繼續想博菲的事情,而是走到蘇寒汐面前,面帶悔色地道,「對不起!」
蘇寒汐冷冷地看他一眼,不想理睬他,轉身向別處去了。
趙博宣跟上去。
「別跟著我。」蘇寒汐道,加快了腳步。
卻突然頭腦昏憒,站立不穩,接著眼前一黑,失去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