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汐甩開他,怦的一聲關上房門。舒殘顎
趙博宣背靠房門,兩臂疊抱胸前,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臉上卻始終帶著笑意。
一個門內,一個門外,兩人僵持許久。青嬋要上前,被黃氏拉了一把,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走到院子里。
「黃媽,拉我做什麼,我只想讓姑爺坐下來。」青嬋道。
「傻丫頭,關你什麼事!」黃氏道崢。
青嬋看了看黃氏,又望望姑爺,想了想,會意地笑了。經歷過痛苦,青嬋似乎一下子成熟許多,笑容里竟有了一絲滄桑的意味。
門內,蘇寒汐听不到響動,以為趙博宣已經走了,便將門拉開,不料一人傾倒進來。知道趙博宣還沒走,趕忙推門,想再次將他關在門外。
可趙博宣猛然回轉身,兩肘撐開門板,強行擠進了內室客。
「請你出去!」蘇寒汐冷著一張淡雅的臉龐。
趙博宣上身前傾,眯著眼,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我是你相公。」
「我沒有你這種‘博愛’的相公!」蘇寒汐躲避著他。
「你在說什麼?」趙博宣隱有怒意,挪動腳步,一步步向她走去。
「去找你的妾吧,別來煩我!」蘇寒汐說著,跑到門前,奪門而出。
見趙博宣追出來,蘇寒汐經過院子,跑出了大門。
趙博宣步子大,片刻之間追上了她,兩臂將她輕盈柔軟的身體摟住,懸空抱起,不顧她的掙扎,走回新房之中。
到了內室,摔她在柔軟的床榻之上,回身,將門關上,閂好。
「你寧願相信別人,也不願相信我?」趙博宣問道。
蘇寒汐不答,取了一個小包裹,便要出門。
趙博宣攔住她,「去哪里?」
「回蘇府!」蘇寒汐冰著面孔道。
趙博宣扶著她手臂,焦急惱怒地道︰「為什麼你一定要離開我?」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說完甩開他,繼續走向屋門。
趙博宣撫了撫額頭,一臉愁悶,在她即將開門而去的瞬間,他搶上前,怦地一下關了屋門。之後抓過她手臂,盯住她的眼楮,沉聲道,「我不讓你走!」
蘇寒汐冰冷回視他。
「我愛你!」良久,趙博宣道,深沉的眼中蕩漾著情感的柔波。
她表情微變,秋水般的眸子里,有一絲疑惑。
「我愛你,從洞燭之夜看到你的第一眼。」他的目光依然霸氣,卻更加堅定執著。
她開始用溫柔的眼楮回視他。
忽然想起當初他那些冷酷的話語,淡漠一笑,用他的話去譏諷道︰「象你這樣優秀的男人,怎會愛上一個瘋女?」
他手臂將她向身前一帶,使他們的距離更近。
「你只當我是一個瘋子好了!」
說完,他擁她入懷,俯下頭去,襲上她溫潤的唇。
她有一刻的遲疑,卻並沒有推開他。
他便更緊的擁住她,給她更綿密更熾烈的親吻。
時間的腳步停駐,一切遁入美妙的空白之中,只有柔軟的唇,在熱烈中纏綿,融化。
良久,他放開她,凝視她的眼。她也溫柔的回視。他們在彼此瞳仁後面的深遠中繾綣,閱讀彼此的心語。
依如新婚之夜的相見,難抑心頭怦然的驚喜。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已把愛戀的種子深埋。
他抱起她,將她柔軟的身體,輕輕放在床榻之上。
衣裳滑落肌膚,他伏上來,繼續著他的吻。他的手,時而粗獷時而溫柔,她的同時,褪去她最後一點遮掩。
「不要。」紅暈爬滿她的臉頰,她本能地羞澀地抗拒,卻換來他更激烈的親吻更有力的。
漸漸地,她身體里,有一種渴望被點燃。听著他沉重的喘息,她放開羞澀,手臂環住他光滑的背脊,將他抱緊……
這一夜開始,鴛鴦和睦,孔雀相隨。趙博宣終于在新房中住下來,這寬闊的仍帶著喜慶之氣的院落,也終于名至實歸。
最高興的,莫過于黃氏和青嬋了,她們的小姐,這一回是真的不用獨守空房了,想趕姑爺走,也趕不走的了,兩人蜜糖一般膩在一起。當然,因為性格各異,兩人時常發生口角,但這頗有情趣的爭吵,更豐富了他們的愛情。
黃氏青嬋在院子和房中進出忙碌,嘴角都帶著笑意,她們由衷的為小姐感到幸福。
享受著愛情沐浴在陽光中的蘇寒汐,卻沒有忘記一件事——報仇!
她寫好了狀子,簽下名字並按了指印,便想出門。卻見趙博宣不知何時站在門邊看著他。
「我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出門!」他霸道地說。
「我去官府告狀,緝拿惡人,報仇!」想起船上經歷,蘇寒汐面色蒼白下來,眼里燃燒著憤怒之火。
趙博宣忽然心頭一痛,走過來,雙手攬住她香肩,「你忘了你有我嗎?」
蘇寒光疑惑地看著他。
趙博宣拿下她的狀子,放到桌上。「昨天我已將狀子寫就,呈給官府衙門了。」
「謝謝!」蘇寒汐鼻子發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官府已立案,我們听候消息就是。」
正說著,有小廝來稟,知府傳喚當事人問案。蘇寒汐連忙去叫了黃氏青嬋,在趙博宣的陪同下,來到官府衙門。
幾人在衙門外等候升堂,卻見匆匆行來一頂小轎。轎子在衙門前停下,一個衣著艷麗打扮入時的女子走下轎來,竟是黃夢蕊,她被傳喚來接受調查。
「寒汐妹妹!」黃夢蕊看到蘇寒汐,緊走幾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與從前不同的是,她似沒有看到一旁的趙博宣,與他素不相識一樣。
蘇寒汐唇角勾起一絲冷笑,不發一言,揚起手來,啪的一聲,將黃夢蕊打了一個耳光。
黃夢蕊捂著臉,震驚地看著蘇寒汐,她何曾這樣強勢過,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隨之而起的是難以抑制的憤怒,她看了眼趙博宣,後者的眼楮里,竟看不出一絲對她的愛意和憐憫,使得她想撒嬌耍潑也沒了依傍。
「你打我?」黃夢蕊咬著牙道。
「對,我打你!你不是想悔過麼?這耳光,是你早該得到的!」蘇寒汐道。
黃夢蕊心中摩拳擦掌,恨不得將蘇寒汐一刀結果了。她瞪著眼,舉起手,發狠向蘇寒汐臉頰打去。
趙博宣怎能讓,他抓住她揚起的手臂,向後一推,黃夢蕊一個趔趄,差一點跌倒。
「博宣,你怎能這樣對我?你難道沒有看見麼,是她先打的我!」黃夢蕊帶著哭腔道。
「我听說你要悔過,所以我在幫你。我不會讓你打我妻子,你明白嗎?」趙博宣所言,無非是告訴黃夢蕊,與她之間的一切就此結束,他愛的是自己的妻子。
是的,現在他終于了解了自己,他深愛的是蘇寒汐,對于黃夢蕊,年少輕狂的他,確曾迷戀過一時,但他從沒愛過她,從沒。
黃夢蕊現在是搬起石頭,砸中了自己的腳。口口聲聲說悔過的是她,在趙博宣面前,不能撕下自己的假面具。何況,這次計劃雖然失敗了,但她不會罷休。現在趙博宣象是愛上蘇寒汐了,她對蘇寒汐的恨和妒,更深更切。她下一步的目的,不僅僅是奪回趙博宣,而是將蘇寒汐置于死地!
為了達到目的,她只有再偽裝一時,卑微一時。現在案子涉及到她,她必須克制沖動,不能令人起疑。
「寒汐妹妹,」黃夢蕊一臉委屈地道,「夢蕊正想著向你解釋呢,這次發生的事,真的與夢蕊無關。夢蕊當時去表演,沒想到有強盜上了船,讓妹妹幾個受了驚嚇,損失了錢財,夢蕊也是心痛不已,自發生了這件事以後,夢蕊擔心妹妹的身體,飯吃不下,覺睡不著。今日見妹妹好起來,夢蕊也象吃了安心丸一樣。」
黃夢蕊說完,眼楮向每個人臉上掃去,卻見個個木然冰冷,全不為她這一篇煽情的言論動容,甚至她在懷疑,有沒有人听到她的講話。
「你何必說這麼多?」蘇寒汐終于開口,「人在做,天在看,是與非,善與惡,自有公斷。惡人終歸不會有好下場,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青嬋道,「倘做了壞事,即使僥幸逃過懲罰,也必遭天遣!」
「對,死後為豬為狗,下十八層地獄,剝皮抽筋,永世不得超月兌!」黃氏說。
黃夢蕊听了這一番話,不寒而栗,惶惶然地看了看幾人。心道,只怕你們怎麼查,也查不到我的頭上來,也只動動唇舌,痛快痛快嘴罷了!
嘴上卻說,「妹妹說得是,查到那強盜,一定要將其嚴懲!」
這時堂外傳來一聲「升堂!」一官員帶著一名文書,在威武之聲中,邁著方步,走到高高的官座之上。
蘇寒汐幾人分別向官員交待了詳情,文書記錄在冊。問到黃夢蕊,她便將對幾人說的話,又添枝加葉地說了一遍。
接下來,官員命人找來畫師,按著幾人所描繪,畫了一張畫像,命兵士沿路張貼,並令捕頭前去查案,之後,便退了堂。
黃夢蕊乘轎而回,到了晴風樓樓下,正待進門,被一高大壯實的男人擋住去路。抬眼一看,是她支使的絡腮胡子。
不等她說話,絡腮胡子便將她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警惕地看看周圍,道,「拿錢來!十兩銀子。」
黃夢蕊瞪著他道,「事情辦砸了,還有臉來要錢?!」
「我怎麼知道她性子剛烈,去跳湖?」
「不是你無能,她怎麼有機會跳湖?跳湖居然還被救了,真真要氣死我!」
「那我將那兩僕綁了,打了,怎麼算?」
黃夢蕊氣哼哼地,「怎麼算,不算!最要緊的事你沒辦成,別來找我要銀子,滾開!」
絡腮胡子怒了,一把抓住黃夢蕊胳膊,瞪圓眼楮道,「想賴賬?」
黃夢蕊不理睬,甩開他,要走。
絡腮胡子擋住她,「不給錢,我就把你捅出去!」
「誰會相信你的話?到時候我反告你誣陷,你就等著掉腦袋吧!」
絡腮胡子道,「我不怕。有能耐你現在就把我腦袋割了。」
黃夢蕊險些氣炸了肺,這賊人,居然不好打發。又想,很快滿大街都在緝拿他了,到時候他真把自己供出去,很麻煩。幾兩銀子而已,不如給他算了。
她從袖中掏出五兩銀子,不情不願地給了絡腮胡子。「主子沒辦好,不能付全額。」
絡腮胡子拿到錢,放手里掂了掂,又看了看成色,不再說什麼,見周圍無人注意,隱入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