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和蘭斯中尉送到目的地後,艾伯特一秒鐘都沒耽擱就又起飛,據他說是要到空軍基地遛一圈去。被調離基地日久,我猜他在外事部干得並不十分稱心如意,也確實,讓一個習慣了在天空里盡情撒野的人成天呆在辦公室里完全是一種折磨。
但沒辦法,誰叫他閣下自己不爭氣的呢?
已經下了飛機很久了,蘭斯中尉走路時腳底下還在打晃,如果這時真要有什麼突事件的話,恐怕還得我去保護他,而不是他來保護我了!但國家安全部特別管理區戒備森嚴,出入都要用特別許可證,誰又會那麼不長眼的,跑到這個地方來撒野呢?
陳杰瑞被關押的那個房間,屬于特別監護室,因為他受了重傷需要治療。類似的監護室有很多間,每一間都四面透明,里面的人一舉一動都逃不過監視之眼,而且重關緊鎖,休想逃月兌。
因為那還是無菌室,在進去前我還得經過全身消毒——看來盡管里面關押的是重要人犯,但他們管理得還是挺人性化的!從外面看去,能夠清楚地看到陳杰瑞所處的監護室醫療環境非常好,不過他現在還陷在昏迷當中,可能還並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
全身消毒過後我在衣服外面還需套上件淺藍色的大褂,並且戴上口罩和帽子,乍一看就和那里的護士一模一樣。這幾道手續有點麻煩,所以蘭斯中尉就沒和我一起進去,只在監護室門外找了把椅子坐下來模著腦袋大喘氣,估計還在暈頭轉向呢。
監護室的門當然也是全透明的,上面設有智能鎖,識別過我的那張特別許可證後,還得識別我全身的信息,甚至包括基因密碼,與許可證上的信息校對無誤之後,門才悄無聲息地打開來,在我進去之後,門又立刻關閉。如果我想出去的話也得經過這道手續。
確實比較麻煩,但同時也證明了這里監控有多嚴密。當然了,畢竟這里是國家安全部的特別管理區嘛,關押的可都是重要犯人!
陳杰瑞就躺在房間中央那張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上身**著,一只手臂以及胸前還都纏著紗布,我靜悄悄走過去,近距離地看著他那張英俊的臉,原本熟悉的面容這時在我看來,竟然有些許陌生的感覺。確實是想不到他為了查找真相竟然不惜冒生命之險,但這真的不值得啊!
歸根結底是我的錯,一直不肯對他坦誠相告,最終把他害成這個樣子!
但為什麼在人家審問他的時候,他會說是為了找他的「情人」?是隨口現編一個托詞,還是真的仍未對我徹底死心?可是,他又何苦如此倔強地不肯接受我並不愛他的事實呢?
想得有點出神了,不提防腳邊出一聲輕響,我低下頭去看時,才現是尼克交給我的那只小盒子掉在了地上,他給我後我就隨手塞進了口袋,剛才又是消毒又是穿衣,一時疏忽沒把它放好,這會兒就忽然掉了出來。
我便彎腰去拾,在手剛要踫到盒子的時候,目光無意間掃過陳杰瑞的手,忽然現在他緊緊握起的手里似乎還攥著一件小小的金屬器物!
我腦中頓時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但還沒等我徹底反應過來,就見陳杰瑞猛然一挺身從床上躍起,一把將我肩膀抓牢,隨即將我手腕扣住,用力扭向我身後,那把鋒利無比的家伙就架在了我脖子上——那是一把輕薄而小巧的刀!
也許是手術刀吧?但據我現在的了解,以納蒂亞斯現今的技術,無論動什麼手術都已經用不上這類手術刀了,像他這麼重的傷,使用的應該都是可以進入人體進行創傷修復的微型智能機器人了啊!梅耶斯受槍傷後用的那些「急救設備」,就是這種微型機器人!
但無論如何這時候陳杰瑞手里拿的就是一把刀!這里的警衛乃至醫生護士們為什麼就如此疏忽,竟然讓一名重案囚犯輕而易舉地就能藏起一把利刃來?不過這時我已無暇追究這個細節了,反正只覺得脖子里被刀抵著的那片肌膚,被冷森森的寒氣激得一陣陣顫栗。
陳杰瑞剛才居然是醒著的!或者他醒來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因為一直都在尋找月兌身的機會而假裝昏迷!這一手不可謂不敏捷,但居然會這麼巧地,就被我撞上了這個大好的「機會」!
我大半張臉都被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他這時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如果知道的話,他還會不會選擇找我下手呢?真是老天才曉得!
但盡管他行動敏捷,這里的警報系統反應卻更為迅,幾乎在他從床上彈起來的同時,整個房間已經被一層紅光籠罩,在他把我扣為人質沒過一分半鐘,接到警報的看守們也都已迅趕到了。
反而是坐在門外椅子上的蘭斯中尉反應慢了半拍,見到我身陷如此困境,他急得跳了起來,隨即把佩搶拔出對準了陳杰瑞和我,當然和這里的看守們手持的重型武器相比,他那把槍簡直不值得一提。
所有槍口都已對準了陳杰瑞,但顯然他們一時還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陳杰瑞把我抓得牢牢地,刀架在我脖子上,身體也緊貼著我,這時我就是他最好的盾牌!
而盡管也有人在我們背面舉槍瞄準,但卻並不射擊,看起來四面透明牆壁都是用防爆材料做成的,不然的話,他們找機會從背後一槍爆了陳杰瑞的頭簡直輕而易舉!
這間監護室隔音也是一流的,在里面根本听不到外面人的講話聲,只見蘭斯中尉雙唇不停在動,臉上的表情十分緊張,看上去是在向所有人通報我的身份,這樣一來就更沒有人敢亂動了,阿歷克斯位高權重,極具聲望,而且脾氣不好是早就出了名的,我這會兒可是「沾」了他的「光」了!
陳杰瑞是何等聰明之人,用不著讀唇語之類的技術活,見到外面人都不敢動,他也該立刻就明白手中人質不是普通人了!頓時膽氣都壯了幾分。
這家伙,當真膽大妄為至于極點,在這種戒備森嚴的地方都敢使這招,我只听他在我耳邊低聲命令︰「小姐,我需要你的幫助!快把門打開!」
我猶豫了一下,因為一時不知道是該告訴他我是誰,還是乖乖听從他的吩咐。
「快一點!」陳杰瑞見我沒有反應,扣住我手腕的手一用力,都快把我手腕捏斷,我忍不住低哼了一聲,心頭也不由躥起了一股無名火。
這時候我除了听話之外當然還有其他的選擇,剛才那是因為猝不及防才著了他的道,憑我的身手,也許平時不是訓練有素的他的對手,但在他受傷的情況下,我敢說他想把我制住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我了解他,那絕不會是因為他緊張,而只能是由于傷勢較重的緣故——我猜他身體里現在仍然有微型智能機器人在不停忙碌著,因為受傷較重的話,短時間內創傷是沒有辦法被完全修復的!
只需他拿刀的手松開一點點,我就能找到月兌離他掌控的機會,更何況門外那一大幫子人不是吃素的,而且都站在我這邊!
但是,忽然間我的心又軟了下來,想著他畢竟是我朋友,如果能幫助他逃月兌被清除記憶,或者是被終生監禁的命運,也算是我為他這些年來對我用情至深還了債吧?
但翻心再想想,他如果成功逃月兌了,很有可能就把納蒂亞斯的國家機密泄露出去,我似乎應當阻止他才對?
心里很有些矛盾,幾乎是下意識地把那張特別許可證拿了出來,但試了兩次都沒能把門打開,顯然因為出了特別狀況,許可證已經失效。陳杰瑞見狀,用力把我按在門上,示意外面的人開門——下手也不知道輕點,把我弄得好疼!
可外面的人又豈肯輕易答應?僵持了好一會兒,估計是蘭斯中尉不斷的請求起了作用,門才總算被打開來,陳杰瑞立刻就抓著我走了出去。
從這里走到大門外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接下來又會出現怎樣的情況?只有萬能的神靈才知道!
「千萬別開搶,我需要他活著!」我先喊了一句。那是因為陳杰瑞明顯比我高著一頭,只要有個槍法如神的狙擊手抓住一絲機會,陳杰瑞只會血濺當場,不會有任何別的結局!
「我們知道該怎麼做,小姐!」其中一個看守回答我一句,看上去並不打算听我的話。
蘭斯中尉簡直都快哭出來了,連聲說︰「拜托!請各位最好听她的話,別開槍,這……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千萬別開槍!」一邊說他一邊緊張地直冒冷汗,兩條腿都明顯在打哆嗦了。
我知道他不是因為膽小害怕這種場面,而是在擔心稍後該怎麼跟他的將軍交代去。我要是沒出什麼問題還好,如果出半點差錯,就阿歷克斯那個火藥脾氣,一旦起飆來,蘭斯中尉就是有鐵打的面皮恐怕也會被訓得月兌掉好幾層呢!
「好極了!」這場面讓陳杰瑞低聲贊了一句,怕是更加有恃無恐了。
我在心里苦笑一聲,想我的朋友竟然把我當成了人質!這事可真夠***諷刺——抱歉,淑女似乎不應該說髒話,但如果不在心里惡狠狠罵上幾句,我又實在堵得難受!
「你知道出去的路是嗎?那就快走!」陳杰瑞又下了命令,雖然受了傷,手卻非常穩,刀架在我脖子里竟然沒有半分松懈。
這時候不听話似乎不行,我不由翻了個白眼,憑借記憶慢慢地帶著他往外走去,緊張萬分的看守們前後左右團團圍成一圈,但投鼠忌器,終究是不敢冒險行動的。
我記得好像應該向左轉,但才想轉過去陳杰瑞就立刻把我拖住了,小聲地警告我︰「別想和我耍花招,應該往右轉!」隨著他的話聲,脖子里有微微的刺痛感傳來,皮被劃破是肯定的了,也許還在流血,這副情形就更讓旁人不敢輕舉妄動了。
顯然陳杰瑞的記性比我好多了!我只得乖乖地向右,恨得牙癢卻沒有辦法——這筆帳我一定要記住的,以後必得找機會問他要回來!
很快我們兩個就退到了大門外面那片空地上,艾伯特載著我來時,「武士」就降落在這里,但顯然這時他還沒從空軍基地回來,空地上也沒有任何其他可供逃跑的交通工具。
在陳杰瑞指揮下我們漸漸退到旁邊一個小型碼頭上,那里倒是泊著大大小小好幾條船,一眼望去海面寬闊無垠,看上去只要上了任何一艘船,他的自由就在眼前了。
但我心里非常清楚,就算能夠離開這個小島,他能不能就此離開納蒂亞斯,那還難說得很呢!現在他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那是因為挾持了我的緣故,一旦他把我放開,甚至只要他的刀離開我脖子一點點,不單他的計劃立刻就前功盡棄,也許他的小命也會保不住了!
可總不見得要我來提醒他,千萬別把我放開,或者讓我干脆一路把他「護送」回家?
該死的,我該怎麼辦才能做到兩全其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