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慶看了張月娥一眼心中頗覺她可憐。這時他匪性未重公子哥兒的脾氣尚存覺得這樣對付一個女人太無風度亦太殘忍略一沉吟便招張月娥近前。
張月娥哪里敢過來?牛蛙喝道︰「王公子叫你呢!還不過來!」
張月娥這才一步一頓挨近沙盤東門慶便在沙盤上寫字陳百夫看著沙盤上的字對張月娥道︰「王公子說他打算放你回去。」
幾個男人一听無不失望張月娥卻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當場跪在東門慶跟前道︰「王公子!王公子!你要是肯放了我那……那便是小女子的再生父母我一定天天念佛求菩薩賜福給你……」
東門慶隨手寫字陳百夫又道︰「王公子說放了你可以但你要幫我們傳幾句話給你們舶主你能傳到麼?」
張月娥猶豫了一會道︰「行。」
陳百夫又道︰「王公子要你轉告舶主今夜之事只是誤會我們本無歹意。」他指著周大富道︰「沒錯他當初確實在佛郎機人的船上助紂為虐但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不但他我們這幫人都是被佛郎機人流放在此。這次想搭乘張舶主的船回大明確實是誠心誠意。嗯這幾句話記清楚了麼?」
張月娥點了點頭東門慶讓她重復了一遍陳百夫指出了她說錯了的幾個地方才繼續道︰「我們雖然希望張舶主能搭載我們回大明但舶主若不肯答應我們也不好強求。不過希望張舶主秉承仁人之心也不要與我們為難張舶主到這個島上是要尋水尋食我們都絕不干擾若只是泊船避浪我們也絕不會來偷襲請他盡可放心。等你們離開了我們再另尋門路回去就是。都听明白了?」
張月娥又點頭稱是將兩段話又重復了一遍東門慶听她說的沒錯目視眾人詢問意見周大富先道︰「王公子的主張有理我贊成。要瀉火自己用手就行了。眼下還是大事為重。可別惹得那張老舶主來報復那可就不妙了。」
沈偉也道︰「不錯我也覺得王公子的安排很有道理。」
卡瓦拉道︰「好我也贊成。」
水魚蔡、牛蛙他們听他們都這樣說自己便也沒什麼主意了。當下東門慶往眼楮一指陳百夫對張月娥道︰「我們要蒙住你的眼楮送你回去你別亂動。」
張月娥怯怯地看了東門慶幾眼點了點頭便任由陳百夫將自己的眼楮蒙了。東門慶帶上陳百夫、周大富、牛蛙把她抬了下去又將親自將她送到那小灣附近這時天已蒙蒙亮東門慶拉開她的蒙眼布條指了指小灣的方向便帶著陳百夫等離開了。
東門慶等走後張月娥驚魂稍定趕緊朝小灣外側的哨崗奔去站崗的商隊守衛見到她無不驚奇將她接上船去。張月娥才上船便見一個白老者披著外衣奔了出來叫道︰「月娥真的回來了?」這個老者便是這支商隊的腦、廣昌平商號大東家張昌毅了。
兩人接近張月娥叫了聲干爹便栽入張昌毅懷中抽泣張昌毅輕拍她的頭道︰「好了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時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漢子道︰「月娥你怎麼逃回來的?」這個漢子卻是張昌毅的堂佷叫張益興。
張昌毅朝他擺了擺手道︰「益興這事以後再說。」
張益興的弟弟張益盛道︰「叔叔話不是這麼說現在不是在家里商船在外最怕遇到這些悍匪海盜所有事情都得查清楚以防出岔子。」
這時人群中一個年齡只比張昌毅稍小的老者道︰「益盛說的沒錯這事是要問清楚。」這個老者卻是這支船隊坐第二把交椅的楊致忠他也是那艘福船的舶主。
張昌毅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致忠賢弟說的也有道理。」便輕輕拍了張月娥的肩膀一下道︰「孩子來來我們艙里說話。」
當下張昌毅父女以及包括楊致忠、張益興兄弟在內的六個理事進入舶主艙議事。張昌毅對張月娥道︰「孩子我知道你現在很辛苦不過……」說到這里便咳嗽起來。
張月娥見他咳嗽便忘了自己的事忙起身道︰「干爹你昨晚沒喝藥吧?我這就給你……」
「回來回來!」張昌毅道︰「這個遲點再說多少位叔叔、大哥等著你說話呢。」
張月娥遲疑了一下低頭走近仍在張昌毅身邊便道︰「昨天晚上我被那兩個人劫持出去以後出了這個小灣便又有一伙人沖了出來和他們會合……」
「這些我們都知道。」張益興道︰「後來呢?」
「後來我就被綁了手腳塞了口他們帶著我兜圈子黑暗中我也認不得道路一直被他們帶到一個有些高的地方才停下那里又有三四個人在等著其中一個是一位……一位有些斯文但又有些可怕的公子另外三個看起來像是南洋人。」說到這里張月娥的臉忍不住紅了紅。
楊致忠道︰「公子?南洋人?這群悍匪果然來路復雜!」
張益興問︰「他們一共有多少人?」
張月娥道︰「他們人數不多好像只有**……嗯一共十個。」
幾個理事一听都有些訝異張益興道︰「十個?十個人就敢來打我們的主意?你有沒有弄錯?或者他們還有人在別處你沒看到?」
張月娥道︰「當時的情形看來不像還有別的人而且他們……他們也許不是來打我們的主意……」
「什麼?」楊致忠奇道︰「你說什麼?」
張月娥道︰「我听了他們的話覺得他們也許真的只是要我們搭他們一程而已。」
張益興張益盛兄弟一起搖頭道︰「那怎麼可能!」
張昌毅柔聲道︰「孩子你將昨夜看到的、听到的細細說來一個細節也別漏了。」
張月娥便將遇到東門慶之後事情一一說了只是略去了自己被東門慶撫模雙手、雙腳的情景說一句「他們見我手上有繭、雙腳很大」帶過最後將東門慶要他傳達的話也說了一遍。
眾人听完都沉默下來張昌毅問楊致忠︰「楊賢弟你怎麼看?」
楊致忠道︰「听來那個什麼王公子似乎是這群人的腦。而且這群人的行徑倒也不大像悍匪雖然有些粗魯但出海的人又有幾個不粗魯的?」
張益興卻道︰「可別是他們為了騙過月娥故意布下的局!」
其中一個理事叫崔光南的道︰「听來也不像他們放月娥回來只是要我們莫為難他們我們行商在外本來就不想惹事只要他們不來惹我們我們又怎麼會去為難他們?我覺得不像詭計因為他們的要求里看不到圈套。」
張昌毅點了點頭道︰「崔賢弟說的有理。」
其他兩個理事也道︰「不錯不錯。」
張昌毅咳嗽了兩聲又對張月娥道︰「孩子我是教過你寫字的當時你可看清了那個王公子的字麼?」
張月娥道︰「干爹教孩兒寫字孩兒愚魯還不大會寫不過字卻還認得一些。當時那個王公子確實是在沙盤上寫字給他傳話的那人說的也大體和他沙盤上的字相符。」頓了頓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他的字好漂亮。」
張昌毅見干女兒的神色語氣心中一動便留了意口中道︰「听起來這個王公子倒是一個斯文人只是他一直不開口又只是寫字、打手勢難道是個啞巴?」
張月娥道︰「這個孩兒就不清楚了。當時孩兒很害怕不敢問。」
張益興一听便笑道︰「若只是一個啞巴帶著九個混混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楊致忠卻道︰「還是要小心為好還是要小心為好。」
崔光南道︰「舶主你看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張昌毅沉吟道︰「就像崔賢弟所說我們來到這里本想向本島部落進一些香料也不想惹事。不過若這群人真是流落海外的天朝子民既無惡意又有心回國我們也不該袖手旁觀……」
楊致忠驚道︰「老哥你該不會……」
張昌毅道︰「我想見那個王公子一見各位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