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鮮花……沖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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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慶醒來時才現自己正處于一個搖晃著的小房間內他要動時才現自己的雙手被反剪在背後捆了起來雙腳腳踝也被綁住了他掙扎了好幾下現沒法掙月兌才暫時放棄。
這個小房間似乎是密封的只有頂上有一個孔透露了一些光線下來東門慶在眼楮逐漸黑暗之後才現房間內似乎還有其他人又過一會漸漸分辨出是四大一小五個人。東門慶用頭輕輕撞了撞牆現那牆也是木板並起腳往地面敲了敲也是木板心道︰「看來這是個船艙。」
「主人!你醒了!」那個身形比較小的人听到聲音掙扎了一下一個東門慶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東門慶馬上就認出那是李純卻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跟著另外一個他也十分熟悉的聲音道︰「你醒了?」卻正是佐藤秀吉。
東門慶喉嚨 作響正要回答因覺喉嚨痛忽然想起自己啞了便嗯了一聲。
李純叫道︰「主人你為什麼不說話?」他听不懂東門慶的話但東門慶是否在說話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東門慶卻听不懂他講什麼只是又重重用了個鼻音跟著又滾到了他旁邊身邊有了個可以信任的人之後東門慶才算寬了兩分心。他很想問到底出了什麼事但出口卻是 、 的聲音。
佐藤心中奇怪心想︰「他做夢的時候不是說了很多話麼?這會怎麼又不會說話了?是真的啞還是在裝?」便冷笑道︰「可憐啊可憐居然變成了啞巴。」見東門慶沒有反駁便知他可能真的說不了話。
而東門慶被他這麼一說也是心中黯然過了一會他現膝蓋還能伸縮便想到了一個辦法將腳伸到那個光孔映射下來的那一圈比較光亮的甲板上一伸一縮寫起字來。他腳上沒蘸墨也沒蘸水所以只是虛劃甲板上並沒有顯出什麼字來。
佐藤看了好久才猜出是「何故」二字問道︰「你問我們為什麼會在這里?」
東門慶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以示沒錯。
佐藤嘿了一聲道︰「簡單得很!他們說你和我都是倭寇所以把我們都抓起來。」
東門慶一呆又用腳指了指船艙中其他人寫道︰「倭寇?」這兩個字也是來來回回寫了好幾次佐藤才看明白但他的回答卻有些出乎東門慶的意料︰「不是他們好像是別的漂客。我們進來時他們已經在了。」
漂客?怎麼會是漂客?東門慶不明白又寫道︰「何故?」
因為虛劃不便所以他用詞都甚簡單但佐藤已猜到他要問的問題憤憤道︰「何故!何故!就因為這群朝鮮官軍也不是東西!我在被困在這里之前曾听一個軍官對另一個說︰‘這個倭寇腦可以拿回去交差至于這幾個不如運五島去……’他們話沒說清楚但我一听就明白了——你也明白的對麼?」
東門慶也忽然想起了他被倭寇拘禁時听到的一句話︰「過些天五島的奴市就要開了到時候一轉手又是一筆錢!」心道︰「不會這麼倒霉吧?」便寫道︰「五島奴市?」
佐藤看明白後冷笑道︰「沒錯!沒錯!就是要把我們運到五島當人奴賣掉!」
東門慶一听心也涼了他忽然現自己松懈得太早了!當日現倭寇領就擒朝鮮官軍已至便放下心來卻沒料到會陷入更加麻煩的境地!
一般來說與對盜匪的戒備感不同人們對政府人員、官兵都會有先入為主的信任感就是東門慶也不例外盡管東門霸曾教過他對公門之人要更加警惕但這種不是靠自己的經驗而是靠別人的提點的感覺總是不能滲入骨髓的。
「我還是太女敕了!老頭子不是經常說麼?兵匪兵匪兵往往比匪更加可怕!」
他自責了一會但很快就拋開了這無意義的反思心道︰「其實我當時就算不松懈不暈倒也未必能改變現在的情況。」東門慶可以依靠夜色與運氣殲滅一伙倭寇卻未必對付得了幾個官兵這不一定是因為官兵比盜匪更厲害而是因為官兵比盜匪擁有先天的道義優勢在這種優勢下那些朝鮮平民都很可能會站到東門慶的對立面。盜匪要殺你你反抗了還是一種正義行為但官兵要殺你你反抗了就變成了賊寇!
東門慶冒著性命危險殲滅了一伙倭寇但到頭來卻還是同樣的下場——當初若不逃走不反抗一樣是被倭寇運往五島賣與今日似乎並無區別。想起自己費了這麼多功夫到頭來都成了無用功東門慶忍不住出一絲自嘲的輕笑來。
「我後悔麼?」東門慶問自己但很快就否定了︰「後悔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就算明知道會失敗也該拼命試試!難道還能從一開始就逆來順受不成!」忽然看見李純心道︰「他可不是倭寇連漂客也不是怎麼也在這里?」便又寫了「何故」二字而將頭往李純努。
佐藤秀吉似乎很能理解東門慶的心思說道︰「這小子是自己跟來的嘿其實我也不知道他跟來干什麼!」
這時李純也不斷用肩頭蹭他似乎在說些什麼佐藤道︰「這孩子跟你說無論到了哪里他都跟著你。」
東門慶听了這話大為感動他流落海外遇上梁方那樣卑鄙的人、倭寇那麼凶狠的人、佐藤這麼狡猾的人他都覺得是應有之義凡是遇到李純這樣講義氣的人讓他感到意外。
艙中不易分辨日夜只記得吃了三頓比豬食也不如的飯以後船便靠岸了。東門慶等被押到島上被交給了島上的經辦人一群人被驅趕到一個籬笆之內脖子後面各插一根簽以標明所屬。插標待賣者在籬笆內有一定的活動空間但手腳仍然被綁住了活動不便。幸而只是綁手沒有綁腳而且也只是將兩只手綁在一起而沒有扭到背後所以他們可以走動和自己吃飯。
東門慶等在島上呆了三天仍沒被賣出去心里慢慢變得頹喪甚至對未來產生絕望他看看身邊的佐藤竟沒什麼懊惱便在地上寫字問他「不擔心麼?」佐藤笑道︰「有什麼好擔心的!左右不過是被賣出去除了死事情還會比現在更糟麼?」
想想自己像牲口一樣被圈禁在籬笆內東門慶心道︰「他說得對。事情不會更糟了。」便放開了心情。
這天下午籬笆里忽然不斷有人竊竊私語起來東門慶和佐藤都豎起了耳朵想知道生了什麼事情不久消息傳到了他們這一邊原來是有一個大明商人將要來這里贖買鄉親。
在這個時代馳騁于東海之上的中國人無論是海商還是海盜成分與行為都極為復雜其中有一部分是唯利是圖但也有一部分能兼顧義利有一部分數典忘祖、通番賣國但也有一部分能心懷故土、自重護國有一部分是鼠目寸光之徒但同時也存在目光長遠之輩。比如就人奴一事中國人中也有作惡多端者參與其中將國人甚至鄉人騙到海外當豬仔但又有部分義商竟承擔起了政府也沒有承擔的責任自掏腰包贖買淪落為奴隸的同胞、同鄉幫他們回歸故土!
東門慶本來已經放開了對自己將遇到什麼買家不再在意但听到這個消息後也忍不住熱心起來!他還沒出海前海外對他來說是象征著自由象征著財富但真正出海之後才現了海外的另一面︰陌生、危險、不可掌握!在這個最低谷的時候有什麼比回歸中華更具誘惑力呢?畢竟那是他最熟悉的環境到了那里哪怕是進了監獄也可能比流落海外安全。
不但東門慶佐藤秀吉也動起了心思。在這個時代中國——尤其是經濟達的東南地區絕對是全世界最適合人居的地方如果能去中國那當然是上上之選就算只是上了中國人的商船對佐藤秀吉來說也是不錯的選擇。
整個奴隸市場上存著這種心思的人著實不少不久各種各樣的信息便6續傳來佐藤打听到下午將來到的那個贖主是福建人不由得大樂口里用福建話念叨著求救的話來——卻是在作練習要冒充福建人。東門慶听他的口音絕似泉州口音便知道他是從自己這里偷學的心想︰「原來我偷學他倭話口音的同時他也在偷學我的泉州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佐藤秀吉卻不理會他繼續練習他的福建話。
佐藤秀吉為什麼要練習福建話?原來東海上中華義商贖買奴隸有一條不成文的慣例那就是先親而後疏。要知道大部分商人畢竟能力有限贖買流落海外的同胞雖是好事卻也得量力而行根據先親後疏的原則一般是贖買認得的人其次是贖買有關系的人再次是贖買鄉人再次才是外鄉、外省同胞。佐藤秀吉因听說這次前來贖買的義商是福建人所以加緊練習福建話希望能優先中選。
東門慶白白看著佐藤秀吉利用自己的口音意圖月兌困心里不忿眼珠一轉向李純連使眼色李純猜了好幾次便跟著佐藤秀吉的話練習起來。他這幾日已跟佐藤秀吉學了幾句簡單的中國話不過畢竟為時日淺口音不正那句求救的話在他口中說出來一听便知道是外番土音。東門慶听見不免失望心道︰「這樣沒用。再說李純還只會說主人、吃飯等幾句話若是到時一被盤問也得露出馬腳。要想讓來贖買的人知道我是福建人可得另想辦法才好。」一邊動著心思一邊動著耳目忽然見不遠處一個中年人不知從哪里找來一塊木板和一支炭條在木板上寫字東門慶伸頭望去見那中年人寫的是︰「小人福州侯官人氏某某」想來是準備到時候舉起來引義商注意的心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他便挪了過去要問他借時忽然想起東門霸的教誨來東門霸告訴他利己利人的事情在某些場合下不一定人人都肯干。比如就當前的事情而論這個中年人將炭條借給東門慶雖然于己無損但考慮到東門慶如果用這個炭條增加了被義商贖買的機會那中年人自己成功被贖買的機會便相對降低所以如果東門慶直接開口說借對方有可能會拒絕。想到這里東門慶便改了主意瞥眼見他不但字寫得極丑極歪而且「福」字和「侯」字寫錯了便嘆了一聲在沙地上寫道︰「錯了錯了。」說著指了指他木板上的字。
那中年人抬起頭來訝異道︰「錯了?」見東門慶點了點頭又見他寫在沙地上的字端正漂亮便向他請教。
東門慶從他手里接過炭條幫他改過那中年人大喜但看了看東門慶寫的那兩個字著實漂亮夾在自己其它字里面顯得極為突兀便請東門慶幫他全部重寫東門慶也不推辭一揮而就那中年人更是高興。東門慶這才指了指那炭條在沙地上寫道︰「借此物一用。」抓住那炭條的手卻握得極緊若那中年人不肯答應他也不會交還。那中年人猶豫了一下卻是答應了過了一會道︰「看兄台是讀過書的人若能中選船上還請互相照應。」便又取出一塊木板來送給東門慶。
東門慶喜出望外作揖為謝挪回來後略一沉思便在木板上寫道︰「望八閩渺邈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無奈苦淹留!」
改的卻是閩籍大詞人柳永的詞句這幾句詞在幾百年間傳播得甚廣稍有文化的人大多听過。東門慶題罷覺得自己詩引得當字也漂亮!心道︰「我們福建商賈多愛讀書人待會若那義商來了看見這木板斷不能無所動!」得意四盼卻見左手邊李純滿臉的欽佩右手邊佐藤秀吉卻是滿臉的妒火!顯然他也覺得東門慶的這題詩之舉比他學幾句福建話成算更高。
東門慶卻不管他收好炭條護住木板只等那義商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