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你說，那金門菜刀真是用炮彈做的嗎？」程鷺有點不甘寂寞地問。
「千真萬確。真正純鋼打造的刀具。」
「現在炮戰結束都幾十年了，哪還有那麼多的炮彈呢，以後用光了該怎麼辦？」這小丫頭，好奇心特重，還盡操心一些別人家屋檐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事情。
「制作正統金門菜刀的原料主要有兩種，一是當年射到金門去的榴彈，二是不會爆炸的炮宣彈。」我又開始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引經據典賣弄書本知識。「據說，單是八二三炮戰，大6就射了榴彈近四十八萬，平均每平方公尺落彈四，創下了全世界落彈密度的最高紀錄。直到今日，金門每個月平均仍有百余炮彈出土，一顆榴彈約可制上四十把菜刀。而炮宣彈光是彈身就可以打造約四十把鋼刀，還有它夾藏宣傳品的內層六道鋼片及上下底座，又可燒制近六十把不等的剁刀及切刀。所以，按目前的殘彈存量估計，再做個三五十年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哪三五十年以後呢？」她怎麼那麼多的「呢？」呢，還真是刨根問底不厭其煩。三五十年以後，你我在哪兒都不知道，哪管得了那麼久。不過，我倒是挺感謝程鷺。她仿佛就像個陪襯，有她在這里，反倒顯得本人知識淵博頗有水平，特能展現出一些深奧之學問。
「三五十年以後啊……」我斟詞酌句，「三五十年以後……就不用菜刀了。」
「哪用什麼刀？」
「電動追風刀。」她被我逗得咯咯大笑起來，但這次朦朦卻沒有笑，依舊神情莊重地注視著對岸。
「有一次，飛機降落的時候，我從空中看到了這座島嶼。說真的，當乘務長告訴我這就是金門的時候，我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朦朦默默地望著金門，異常平靜地說，「雖然從飛機上望下去，它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既無高山峻嶺，也無大江大河，但是飽經了戰火的洗禮，卻依然能夠那麼寧靜，那麼優雅，就像我們現在站著的這片土地一樣，自然靈秀，悠遠豐厚，讓歷史都會為之動容。」
我被她的神情感染，也凝視著對面那林木掩映中的寧靜海島不再說話。
是啊，在歷經了戰爭磨難之後，和平安寧祥和，對我們這一代人來說，應該是最大的盼望和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