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春歸 卷一 初來乍到 第一九零章 顧次莊的愛情(下)

作者 ︰ 弈瀾

再見到江如初時,他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了,江守備過不久,可能就會從海防上下來,而且會獲罪除職,再不錄用。

他其實有些不確定,畢竟是父親,如果她知道是他做的這一切,肯定還是會不待見他吧。

這天是江如初扶著她母親去看大夫,他是專為買沉水香去的,渭東的沉水香很有名,恪伯父是慣用這家的。進了門就見江如初在那兒抓藥,輕聲問多少錢一副藥,問清楚了後,似乎在心里估算著似的,然後說了買幾副藥。

掌拒見他來了,上來問候了一聲,便擺了上好的沉水香出來,他揀合適的挑了些,就讓掌櫃去會帳。

那頭抓藥的伙計給包好了藥,江如初便扶著她的母親往外走,這時天下了雨,江如初沒帶傘,只好又回來等著。江如初的母親咳得厲害,有同在醫館里看病的人有些罵罵咧咧,江如初就扶著她母親到外頭屋檐下去了。

他對這樣的人情冷暖倒不是沒見過,也不憤怒,畢竟人性如此。相同的,也並不是沒有好心人,在他還沒動身之前,就有人前去遞了雨傘,江如初母女就扶著在雨里走遠了。沒過多會兒 .,門外就有人喊「顧爺」,是府上的車夫魯成,可能是雁兒見下雨了,吩咐了馬車來接他。

上了馬車,魯成把車趕得飛快,他看了一眼這雨天,路上積了水,就說了一句︰「車趕得慢些,莫驚了路上的行人。」

顧家沒有這麼囂張的子弟,雨里行車不顧旁人,天下是顧家的天下,百姓自也是顧家的百姓,按先祖的說法,家長總不能欺負家里人不是。

「是,爺。」

幸好這天他走得慢了,要不然怎麼會看到江如初母女,她們在橋上相互攙扶著,傘竟是不知道被風吹走了還是怎的,兩人看著江面,似乎都有些出神。

「停車。」

「爺……怎麼了,這雨大風大的,您得趕緊回去,莫染了雨氣才是。」

他跟車夫要了傘,下車走過去︰「姑娘,扶令堂上車吧,這樣的天要是再染了風寒,令堂就該難受了。」

他知道她會拒絕,可蕭奉申這人,一鑽起來真是滴水不露,最近一直在處處給江如初行方便。只是這姑娘總是錢不接物不接的,讓蕭奉申也沒辦法可使了。

「我是蕭大人的朋友,你安心上車,他會把你們送回家。魯成,我自行就得,你送她們回去吧。」

「爺,這可不行,夫人讓奴才出來接您,就是擔心您淋了雨,傘面就這麼大點兒,你濕了袍子沾了衣的,奴才可不好跟夫人交待。」

「這位爺,您還是坐車吧,我們小戶人家,沾著雨氣的沒什麼,倒是您身份尊貴,怎可淋了雨。」

這一回勸了許久,直到江母一身悶哼倒在了雨里,這才結束這場爭執,這也讓他意識到,這姑娘 到了什麼程度。骨氣到這份上,真的就只能說個 字兒了。

後來這一忙亂,他們都上了車,送她們母女到了家後,一看那院子雖然小,卻收拾得處處干淨、雅致,就知道這原也是個講究的人家,就算落魄了,也不肯埋沒隨意了。

「江姑娘,我家里有從京里過來的大夫,是曾在宮里任過太醫的,診脈醫病當初也是宮里各娘娘們最認同的。蕭大人說江姑娘最是有氣節,贈銀贈物都不肯受,這醫,不知道姑娘肯不肯收。」

其實他從來就是個對什麼人,說什麼話的,這姑娘無疑勾起了他的心思,雖然不過兩次見面,但他打听的事兒可一件不少,至如今他才現,原來他可心的竟是這從骨子里透出力量來的姑娘。

如果是她,他可以放心托底吧,這是個往那兒一站,像山一樣讓人踏實的姑娘。

醫,江如初沒有拒絕,畢竟這小地方,這地方雖然富庶,名醫也不少,可要說有名有姓的大夫,卻是江如初根本見不上的。

自這以後,倒是常見,他的心思雖往外表露,只是這姑娘,卻不知為何處處冷淡疏離。身份麼?他還什麼都沒說呢,只說是京里來的,在這兒安居了。再說,她自也是官家嫡女,海防總守備也三品官呢。說到這兒,又不能讓江守備丟了官,得先吊著他。

直到後來她一句︰「爺,民女卑微,您家自有出身高的夫人,又何必為難我。」

說起這得怪魯安,總是管他叫爺,管雁兒叫夫人,怎麼能不讓人誤會。「那位夫人,是我親妹妹,眼下妹妹、妹夫也都在一塊兒住。你如果不信,我今天就帶你去看看。」都半年過去了,沒半點進展,他有時候心里也著急,雖然總想著細水長流,卻也該有個成江河的時候啊!

也不管她的掙扎,把她帶到了雁兒面前,雁兒驚訝地叫了聲︰「哥,你這又做什麼呢,隨便搶個街邊的姑娘來充數是不對的,也壓不過這陣兒去。」

「娘親,是如初姐姐!」

「江如初?」雁兒這會兒才細細打量她,沒過多會兒臉上就滿是笑意︰「哥,你手腳也大慢了,多半年了才帶人回來,我還當珍珠說的都是你哄她玩的呢。」

「還站著干什麼呀,趕緊領著人坐下,思紅,快給江姑娘奉茶。」

雁兒也是個愛攪事兒的,別說這事被她一攪還真是有了幾分意思,她也不像從前那麼冷淡了。不過卻還是隱隱有些疏離,還是雁兒說一句︰「她怕高攀了你,這麼有心思的姑娘,哥,你可要抓緊了。」

雁兒其實是想說,好不容易有個能動心思的,別再錯過了,被逼得滿世界跑吧。

笑話,他顧次莊出手,自然是手到擒來了,如初,咱們也來糾纏一輩子吧!

可是,如初真的很難拈得定,當父王追到渭東來的時候,她還是疏遠著,甚至比從前更疏遠,也許是因為知道了他是宗室子弟,處處躲閃著他,偶爾見了面只見了禮卻並不多言,這倒是比從前更疏遠了些。

這姑娘,真有讓他想掐上一把的沖動。

雁兒說得對,對女人得使計,把她哄得心向著你了,那還能離得了。只是雁兒的主意向來不怎麼樣,竟然說苦肉計、美男計……听得他直想讓蕭永夜來听听,雁兒這說得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藝兒。

不過後來他還真歪打正著用上了苦肉計,他只是在海上被幾個不開眼的散匪給攔了,身上有很多零星傷口,有一處刀傷比較嚴重些,流了些血。雁兒竟然趁他昏迷的時候,把如初給拐來了,說是可能就快死了。

他昏迷之中听到了如初的抽泣聲,不由得想翻白眼,究竟是誰把雁兒教壞的。

也不知道大夫給他用的什麼藥,他竟怎麼也睜不開眼來,如初就趴在床榻邊上,守了他幾夜,期間傷勢有些反復,她卻是寸步不離的。只是天天要問大夫他什麼時候醒來,大夫許是被問得煩了,問她為什麼老問這事兒。

她沒回大夫的話,卻在大夫走後幽幽地一嘆說︰「我待你何嘗沒有心,只是我卻不能有。你是宗室子弟,而我卻不過一介寒門女,我們如何能比肩呢。次莊,我不想讓你見到我,也不想總見你,我也會怕啊,怕身陷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他的爹倒真是他親爹,雁兒也是親妹子,在他「被」昏迷的時候,雁兒安排父王見了如初。有雁兒事先的鋪陳,有恪伯父的夸賞,父王很難拒絕。再說,對他的婚事,父王是早就急了,現在別說是三品嫡女,就是街邊的乞丐,八成也會答應。

有了父王的應承,如初也總算是安心了。

只是,如初的父親知道了她的事後,反應卻讓所有人都有些驚訝,竟然說如初不夠好,幾次見面都要把那小妾的妹妹介紹給他,直是讓人想掐死他扔江里了事兒。

等他和如初的婚禮結束以後,一定要把這江守備削官去職,世上竟有這麼不擔負責任的男人。

「如初,以後,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疼咱們的孩子。」

「我信你……」

縱得千萬般,都抵不過這一句我信你,他終于明白,雁兒說的那句話——幸福在細微之處。

如初和他,也一定會幸福的!

________完結__________

番外原主的話外音

並順便交待一下前世今生,其實是挺惡搞的番外,與正文沒有半點關系……

我是顧雁歌,那個被佔了身子的可憐娃兒,其實我也稱不上多可憐了,那姑娘成了我,我也成了她,這個世界多新奇,處處都好玩兒。

雖然不免一時不適應,但我學得快,僅僅用了半年我就熟悉了這里的生活,而且很快就忘了從前的事,也許是我從前所謂的愛,太過于淺薄了,嗯,是的淺薄。從此以後我就不是郡主了,我會收斂起驕傲,會遺忘過去,所以謝君瑞,我不恨你了。(僅僅?半年?您的時間觀念真強)

嗯,我現在叫朱紫,這個名兒真奇怪,又紅又紫的,不過大概是有紅得紫的意思,希望這個身子的主人能夠活得燦爛吧。

可是這孩子活得一點都不燦爛,反而很悲催,據說丈夫跟一個女人JQ了,然後他們分居了,再然後丈夫跟那女人合著伙,借著孩子騙光了她身家,然後逍遙去了。

她竟也沒有就此消沉不起,在這點上,她比我強多了。她重拾心情,帶好孩子,把工作做得風生水起,一樣活得很滋潤,只是內心無比淒涼杯具而已。她為什麼不見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等我醒來時,多已經有了個新名字,朱紫……

朱紫今年三十了……一下子變這麼大,我還真不習慣,不過據說在這個時代,這是女人最美麗的年齡,有年輕女子的美,有成熟女子的風韻。

我麼,現在活得挺好的,辭了工作……原諒我,我實在干不好,但是我可是宮里長大的,刺繡女工,琴棋書畫,哪一樣倒也都拿得出手。孩子則在我身邊,我替她改了名兒,現在叫朱悅顏,希望她快樂幸福的成長,每一天都笑容滿面,她……一定會比我過得快樂的。

我帶著悅顏學繡畫,裁衣,制古裝、戲服,順便開個淑女班兒,教授皇室里最正統的貴族淑女課程,開始真的挺艱難的,沒人上門兒,所幸我遇上了他。

那日里,他帶著一個十歲的女孩子來,像是隨便扔的就給丟了進來,我一喜,這可是開張生意,一定得好好對待。可是這孩子真是不好教,但是宮里的公主、皇子們哪個不是又橫又囂張的,比起壞點子和整人的主意,她可不是我小時候的對手。

很快地她蔫兒,和悅顏一起,我教她們畫畫、彈琴、繡花,女孩大抵對手工有著天生的喜愛,加之還有悅顏的帶領。

後來我還帶她去國學館參加現代的「漢服集會」。這小女孩兒一回穿著寬袍大袖,舉止卻不甚雅觀,但是看著別人談吐儒雅,舉止雍容,女孩兒天生對美的狂熱就油然而生。

自那兒回來,小女孩兒就開始認真的學禮儀了,說也奇怪,那男人除了把女兒天天扔過來,有時悄悄來看之外,竟然從來不過問我怎麼教她。

在以後的一年多里,小女孩兒漸漸地文雅如玉起來,談吐、舉止、衣著都那樣的美好,只除了對父親的態度之外,對每個人都很好,笑得也很美。

又是一次漢服聚會,她穿了一身粉色的對襟襦裙,像小花朵一樣,每個人都很喜歡她。她的父親竟然也扭捏地穿著一身玄色深衣出現在人群之中,我看到的那一刻,實在有些難以相信,那個我以為只穿西服的男人,穿起深衣來那麼的氣度非凡,雖然舉止有些拘束,但那風采卻依然不損。

好吧,他其實挺像一個人的,那個人年幼的我,曾經天真的仰慕過,但及少年可論嫁娶之時,我拒絕了……因為他讓我沒有安全感,仿佛如同父王一般隨時會離我而去。

不知道,那個人過得怎麼樣了……對不起,是我輕易許諾,又輕易地放棄了,你的不幸福,有我的責任,我應該向你道歉。

如今我已經學會了道歉,也學會了低頭,所以就讓往事隨風吧,我們都在各自的時光里,愉悅地生活著吧。你……會幸福的,而我也會找到自己的幸福。

番外︰杯具的反證

先,她是一個從小穿越,在家里被人嫌棄,母親早亡,出身不討好的庶女。偶然間遇上了謝君瑞,兩人相愛了,想要得到自由的她,離開了家里,到謝家才現,謝君瑞和顧雁歌有婚約,將會成為郡馬。

她失望過,掙扎過,但最終選擇了留下,因為她明白這樣的時代,哪里都是牢籠,愛過……至少這牢籠也心甘待下去。于是她先擇了留下,她沒想到自己的這點小小的私心,讓謝君瑞感動了,于是上演了本文開始的那一幕,謝君瑞帶著她去了邊關,為了避開顧雁歌。

不得不回來的時候,謝君瑞甚至不踫顧雁歌,她失望的心多少有那麼一點點死灰復燃了,但是很快青砂的出現,讓她再次失望,而且扶房的那夜,謝君瑞還和青砂同床共枕,後來她還要看著青砂懷上孩子,而自己……

一邊是身份高貴的郡主,一邊是懷了孩子的青砂,她終于還是失望透了。然後在秋水關圍獵的時候,那出調戲的戲更該讓她清醒過來了。(而江杏雨如果是女主,那麼顧次莊要麼是男一號要麼是男二號,假設是男一號吧,這孩子挺有愛的。)

這時候謝君瑞又被折騰去邊關打仗了,在皇帝拿顧雁歌當槍使,顧雁歌又精心安排之下,她知道了事實的真相。雖然失望,可是情義還在,她要去邊關告訴謝君瑞,讓謝君瑞提防。

一路上風雨飄搖,她一個人到邊關時,又遇上了顧次莊。(女主定律開始)顧次莊現江杏雨是多麼的勇敢而堅強,只為了告訴謝君瑞一句話,就能千里而來,顧次莊感慨了,此時僅僅是感慨。

再然後,她和謝君瑞見面了,謝君瑞沒有感激她,反而因此而惶惶不可終日,對于江杏雨關心得少,反而在軍中不如意時,去她身上尋找精神和身份上的優越感。一連串的事下來,她不可能再對謝君瑞抱有任何的感覺!

于是顧次莊順利出鏡,顧次莊是個外表混,內心柔軟細膩的人,江杏雨的一切他看在眼里,感慨在心里,不自覺的多關心了些,不自覺的多問候了兩句,兩人也就漸漸的走近了。

顧次莊終于意識到江杏雨的不同,那麼的堅強,一切都沒有壓垮她,反而依舊堅持著自己內心的寧靜。于是在顧次莊的溫柔的照拂之下,江杏雨有些動心了,可是她還是個賤籍的通房丫頭,她配不上顧次莊,她冷靜理智的拒絕了顧次莊。(穿越金手指篇,穿越女都是與眾不同的)

顧次莊不把身份這樣的話放在心上,反而更加親近江杏雨,兩人回到京城,顧次莊把事和瑞王一說,瑞王怒了,宗室也震驚了。最終的結果莫過于,要麼得到了宗室和瑞王的認可,要麼兩人退隱山林過平淡生活,如果悲劇就是兩人分開,生生不見之類的。

(穿越金手指之再篇,因為地位而拒絕,最終都會被解決,二嫁也是完全可行的,瑞王話,改賤籍抬江杏雨死去的娘做正室,丫不就是嫡出了。而且文里南陳江家不是什麼沒名沒姓的人家,這些東西都可以改的。)

顧次莊之「京城街霸」長成記

顧次莊自打生下來就是王府里最受寵的ど兒,出生的時候,累月的大旱在他的一聲啼哭里迎來了陣陣響雷。

「爹……」

「說過了要叫父王。」瑞王看著自已的小兒子,總是分外高興。

顧次莊搖著小腦袋,眼珠子溜溜轉著,又喊了聲︰「爹!」

瑞王搖頭,一把抱起戴著虎頭小帽的兒子,用力掐了把兒子的鼻子,顧次莊吃疼地掙扎︰「叫你吃個疼,長個記性,在院里頭這麼叫沒關系,回頭上外頭,可記著叫父王,要不然得說你沒規矩了。」

「告訴皇爺爺,打爹爹大板子。」

顧次莊年歲小的時候,可是個逗人喜歡的女圭女圭,長得眉目清俊,身上還有股子王家的端莊威儀之氣,最惹人疼。不僅王府里上下疼寵著,就邊宮里也喜歡得不得了,都認為這孩子是個福星。

「喲喲喲,你可不得了了,還想打父王板子,我可得好好跟你娘說說,瞧這什麼兒子!」瑞王說著又擰了顧次莊一把,顧次莊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本身就怕疼,被瑞王又掐又擰的,哪能受得了哇。

于是,次日,顧次莊同學進宮去見先皇帝,先皇帝問起這幾天在府里過過得怎麼樣。顧次莊同學听了話,小嘴兒一扁,眼淚淚淚地撲到先皇帝懷里,可憐兮兮地說︰「皇爺爺,爹欺負次莊,皇爺爺,您對孫兒最好了,一定要給孫兒做主。」

先皇帝听了哈哈大笑,然後又佯怒地差人把正在前堂會政的瑞王給叫了來,瑞王本來正在跟太子和恪王商量邊關布防呢,這一下被叫進了可是一頭霧水。

「兒臣拜見父王。」

「起了起來,在內堂不拘禮。」

瑞王不疑有他地站起來,忽然看了眼兒子,那小淚眼汪汪的模樣讓瑞王心小小的疼了一下,然後又迅地低過頭去站在一邊。

先皇帝看得笑,卻又忍住,含飴弄孫不就這點樂趣︰「老五,你在家是不是欺負朕的乖孫子了?」

瑞王一怔,然後哭笑不得,這叫什麼事兒啊,老子過問起兒子管兒子的兒子了,得,這關系夠繞︰「回父皇,兒臣不敢。」

瑞王心說︰那屁小子可是您的心頭肉,我敢欺負嗎?得,回家讓王妃好好罰罰,這騎老子頭上了,這什麼兒子,什麼爹。兒子幼不知事,爹還跟著起哄……

先皇帝看了瑞王的反應,更覺得有意思了︰「大膽,朕的乖孫子也是你能動的,莊兒跟皇爺爺說說,該怎麼罰他?」

顧次莊揚起小腦袋,眯著眼楮想了想,怎麼也是爹嘛,不能真打板子,可是不借這機會告訴自家那爹他不好欺負,又讓他覺得太浪費眼下的場面︰「孫兒听皇爺爺的,皇爺要怎麼罰就怎麼罰1」

「那就罰俸半年,莊兒覺得好不好?」

顧次莊再小也明白俸是個什麼東西,搖頭Bs先皇帝︰「皇爺爺,您這在罰孫兒吧,您罰父王的俸,到時候孫兒就沒肉吃、沒糖吃了。要是頓頓吃青菜、饅頭和稀粥,孫兒會瘦的。」

太子和恪親王在簾子外頭听了,不由得大笑出聲,皇帝當然也忍不住樂了︰「那就打板子?」

「也不好,有道是‘打在爹身,痛在兒心’,皇爺爺忍心看孫兒疼嗎?」顧次莊倒不是為這個,他倒是很樂意打瑞王板子,小孩子不懂事嘛。可是打了瑞王板子,回頭王妃該哭著心疼死,他可不想看娘掉眼淚。

先皇帝听了話憐愛的拍了拍顧次莊的腦袋︰「好孩子,要是天下的兒子都跟你似的,做爹的就都省心了。老五,你看看你家這兒子多好,你也舍得下手,以後不許再對朕的乖孫子動手了。你要動朕的孫子,朕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瑞王听了直接沒話說了,這下成,以後連兒子都不能管教了。瑞王心說,父皇啊,您可知道這孩子已經夠受寵了,再這樣寵下去,將來可不知道寵成什麼樣。

事實證明,瑞王的預見是無比正確的,先皇帝死後,太子登基,瑞王升了親王,那曾經被先皇帝夸過的乖孩子,就真是無法無天,沒人管得住了。

「顧次莊,你把四皇子給打了!」這是肯定句,絕對不是問句。

顧次莊也從來不會否認,反正誰也不能拿他怎麼著,他可是先皇帝的心頭肉,現在還領著免死金牌呢,誰敢動他。

「是啊,我就打他了,誰讓他來搶我的馬。」

瑞王從前依著先皇帝寵顧次莊,是因為這孩子懂事,可現在是越來越反叛了,做事越來越大膽了︰「他是你哥哥,他也不是要搶你的馬,他想騎著溜一圈,你不借就算了,還非得把人給打一頓?」

「誰說就想騎著溜一圈,我沒那小氣,要只是溜一圈,我能不借嘛?他就是看上了三伯送的馬,我能給他嘛,哼……想都不要想。」十一、二歲的顧次莊懂些什麼,反正搶他東西的就不是好人,管他是皇子還是宗室里的親貴子弟,先打了再說。

瑞王沉默,綁著顧次莊進宮請罪,皇帝早已經把事問清楚了,見瑞王綁著顧次莊來,連忙親自把顧次莊扶了起來︰「王弟,你這是做什麼,次莊這麼小,大太陽底下你綁著他,怎麼受得了。要是病了傷了,父皇在天之靈也不答應。」

顧次莊這孩子就沒存過什麼單純的心思,一听這話,眼珠子一轉就撲進了皇帝懷里,一把淚一把鼻涕地開始哭訴︰「皇上,佷兒錯了,就算五哥要搶佷兒的馬,五哥是皇子,佷兒應該讓給他的。皇爺爺走了,就再也沒人疼次莊了,唔……」

「誰說的,小五這孩子一點也不懂事,王弟你怎麼也不問個前因後果。」皇帝听得大怒,不管這怒是真的假的,反正事情展到最後,五皇子被關了小黑屋,而顧次莊同學呢,則是打那兒以後,再也沒人敢惹他,繼先皇帝之後,當朝皇帝又成了他的堅實後盾,瑞王啊也是懶得管他了。

于是顧次莊同學順利邁上了成為一代「京城街霸」的漫漫征途……

紅塵有幸,世上相逢(上)

紅塵有幸,世上相逢(上)

海風徐來,船上白帆成陣,椰林之間偶爾有陣陣歡聲笑語傳來,有少年的低沉,也有少女的嬌柔。而不遠處的沙灘上,迎著海風,正有一對夫婦在海邊斜躺著,不時看看椰林里,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哥哥,你們真的要回京城啊,能不能不去呢?」說話的真是蕭碧溶,年方十三,正是花朵一樣的年齡。而她的兩個哥哥,此時方滿十六歲,正是要回京受爵封的時候。

「不能,只是去受爵,完了就回來,你這依依不舍的做什麼,倒弄得跟從此不相見了一樣。」顧弘璋同學呢,長啊長啊長啊長,就長歪了。小時候又愛笑,又愛鬧的孩子,如今是越來越沉靜了,透著沉穩持重。

倒是一這的弘琨同學,越來越跳月兌,幾乎有管不住的架勢。顧次莊最喜歡這小外甥,主要是對他胃口,這孩子憋在骨子里的壞,很讓顧次莊有點英雄惜英雄,英雄重英雄的味道。

「溶溶,又不用去多久,兩個月不用我們準得回來,你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到時候哥哥給你帶。」

蕭碧溶長這麼大,一沒離開過爹娘,二沒離開過哥哥,兩個哥哥就是她的保護傘,有時候被娘親訓的時候,哥哥們總是擋在她前面。這兩哥哥一走……誰還來替她背黑鍋啊……

要是弘璋和弘琨知道她的想法,不知道會不會吐血……

三日後,弘璋和弘琨啟程去京城,已經上了年紀,頭斑白的恪親王親自送兄弟倆上了馬車,遠遠地站著看了很久,這才回過身來感慨一句︰「孩子們都長大了,連兩小家伙也要封爵了。」

「阿公,我將來也要受爵嗎?」

恪親王欣賞兩個外孫,卻最疼這個小外孫女兒,那一舉一動,眉眼笑語間都燦爛無比,總讓人覺得像陽光一樣,能照進人心里,融化所有的冰冷︰「是,咱們的小珍珠,將來要做天下最漂亮的小郡主。」

「那阿雪和小芳姐姐她們會不會不跟我玩了,她們都不跟郭姐姐玩的,說郭姐姐是有身份的官家小姐,跟郭姐姐玩不來。其實郭姐姐是個很好的人,對人總是很親切的,可是大家卻都覺得她不好接觸。將來要是真的公布天下,她們知道我是郡主,會不會也不跟我玩了?」

小女孩兒還能擔心什麼,無非就是此類的小事罷了。

恪親王笑笑說︰「別擔心,你那郭姐姐,倒是對你親切,可對別人卻未必親切吧。可我們小珍珠啊,對誰都是親切熱情不做偽的,當然不會有人因為你是郡主就疏遠你。」

模了模蕭碧溶的腦袋,恪親王笑得分外溫和,雖然話不重,卻到底點明白了,這位「郭姐姐」對蕭碧溶態度是不一樣的。

而蕭碧溶當然是聰明的,雖然她在父母和外公、哥哥的保護下,純粹得近乎天真,可她是知事的,也懂得什麼叫權勢,所以恪親王一點透了,她立馬就明白,郭姐姐怕是多少猜出一些她的真實身份,所以對她有些不一樣。

這個認知讓她多少有些失落,她從小和這群朋友玩到大,是小也是閨蜜,所以她很看重這份情誼,只是沒想到,原本應該純淨的玩伴情誼里,也摻有這樣不純粹的雜質。

「小珍珠難過了?嗯……是會難過的,年少的情誼,誰不認為是純粹的,可這世上,有真正值得交一輩子的人,也有只能交到半道上的人,有可以交心托底的人,也有只能相逢只點頭,不能深談的人。你要學會的是,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和交往方式。」

恪親王盡量用小姑娘能听懂的話說著,只是說完了還是覺得可能深刻了些,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懂是不懂。

他低估了蕭碧溶,她不僅僅是听懂了,而且是以後就照此奉行下去了。

就在哥哥們上京城的日子里,她經常在海邊思考著關于朋友的問題,蕭永夜偶爾也來勸勸這女兒,但更多的時候是顧雁歌坐在蕭碧溶身邊,給她講故事。比如《高山流水遇知音》,比如講《笑傲江湖》里的曲洋和劉正風,當然也會講《上海灘》里的許文強和丁力,以及其他……

听完這些故事,對于朋友這兩個字,蕭碧溶有了更多的認識。

于是她不坐在海邊了,而是滿城晃,希望尋找一個真正的朋友,可以交一輩子的知音!

有一天,她在酒家外,遇上了一個少年,少年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馬,著一襲豆青衣裳徐徐從四月的杏花雨里行過。

一支短笛橫在他腰間,他的衣著很樸素,而腰間那支短笛卻是極好的玉料,通體干淨而無一絲雜質。

少年下馬進了酒家,蕭碧溶正要走過,樓上卻傳來一陣呼喊聲︰「珍珠,快上來,你從我家酒館門前過,怎麼能不進來坐坐就走。」

說話的是她的小閨蜜,名叫曲芬芳,本來是從街上過,正要回家的,曲芬芳這麼一叫,她也只好上樓去坐坐再說了︰「阿芳,我這就上來。」

穿過大堂上了樓,見曲芬芳興奮地招著手,她笑了笑說︰「你又被曲爹爹叫來客串跑堂姑娘了?」

「對啊,你說哪有老爹這樣折騰自家女兒的,像蕭爹爹和蕭媽媽多疼愛你呀,連帕子都舍不得讓你洗,還請了丫環侍候你。我爹也不缺銀子,就是小氣,對我這樣,對哥哥這樣,對他自己還是這樣。」說起這個,曲芬芳總是無限的幽怨。

笑笑鬧鬧了很久,天漸暗了下來,家里派了人來找她回去。路上,她又遇到了那個少年,她從橋上過,而少年在很遠的另一座橋上過,橫笛在嘴邊輕輕吹響,那曲子在風里播散開來,竟是分外的好听。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竟然讓車夫繞了過去,听著他吹完了曲子,還特別沖動地下了馬車,問他︰「你知道《笑傲江湖》嗎?」

很久很久沒有聲音,正在她以為他不會回話的時候,他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你有家嗎?」這個人看起來就像個游俠兒,游俠兒據說都是四海為家的,這樣的生活初一听,她好生羨慕,只是現在長大一點點了,越來越覺得這樣的生活有點可憐。

「有……」

噢,那麼就不是游俠兒了︰「你的家在哪里?」

「最北的北邊!」

最北的北邊,難道是連山深處嗎,那里是回屹人的地方︰「你不是景朝人!」

「不是。」

「兔崽子,才多大點兒,就想把我外甥女拐走,也不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說話的是顧次莊,她回頭一看,笑眯眯地撲過去,甜甜地叫了聲︰「舅舅。」

「小子,離小珍珠遠點,別以為我不知道回屹王打的什麼主意,別說,打這主意的可不止你一個。一個兩個都是愛之不得,想在咱們小珍珠身上找補回來,哪有那麼荒唐的事兒。」

…………這什麼意思!!!

蕭碧溶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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