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神宮 第五章 碧宛兒(下)

作者 ︰ 掌中芥

隨著何照神術一起,女人和小腦袋受了兩點靈光,頓時現屋子里,就在床邊上,陡然多出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來。

小腦袋歪著脖子疑惑了一下,似乎在確認什麼,突然歡笑著,撲了上去,大聲叫道︰「爸爸!」稚女敕的聲音中飄蕩著她對父親的無限眷戀。

見到女兒能夠看見自己了,碧濤也是無限歡喜,突然看到女兒撲了過來,剛想像以前一樣順勢把她抱起,雙手剛剛伸出,突然想起現在自己的模樣,登時神色大變,口中叫喊道︰「小心。」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去,想要拉住女兒。

可惜小腦袋只看得見爸爸神色陡然變得緊張,嘴巴張了張,卻又沒有出絲毫聲音。隨之,小腦袋的歡欣雀躍,繼而又變成了無限夢藹——爸爸不見了。卻是她穿透了她父親的魂體。

小腦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骯髒硬實冰冷的地面,就好像那些小朋友的話語,時刻在提醒著她,「你是沒有爸爸的雜種,哈哈…你是沒有爸爸的雜種…」如風鈴般清脆,在耳邊回蕩著,響起又響起。

「你沒事吧。」

一個溫暖而又干淨的大手,把小腦袋從地上扶了起來,輕輕的幫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拉了拉衣服,「呵呵,你沒事吧。」

金色的眼鏡後面,一張干淨的笑臉,烏黑的眸子,如夜一般純淨,卻又仿佛閃爍著太陽的光輝,和煦而溫暖。小腦袋不由自主的伸出有些漆黑的小手,模了上去,滑滑的。她只想留住這一份應該是對于她的微笑,很溫暖。

何照微笑著,任由眼前這個小孩在自己臉上模索,雖然她很髒很丑,但是說不上為什麼,何照心里卻沒有絲毫的厭惡。一想到她已經去世的爸爸和來日無多的媽媽,何照反而打從心底里有一種淡淡的悲憫在繚繞著。

雖然小腦袋的手很髒,但是卻絲毫沒有在何照臉上留下任何污跡,陰神清淨、不納污垢,這是神性。小腦袋模索著這始終如玉般光潔,如太陽般溫暖的臉頰,剎那間不禁有了一些莫名的情緒在心里生下了根。

「濤,你還好嗎?」女人靜靜的看著女兒撲上去,又靜靜的看著女兒摔倒,總算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那個人是法師吧,是他送你回來的嗎?那個世界,你過得還好嗎?」

碧濤默默的點著頭,雖有千言萬語,但她卻听不見,只能深情的望著她。

女人似乎沒有驚訝,碧濤的沉默不語,只是依舊靜靜的訴說著︰「咱們的女兒十二歲了,雖然看上去很小,但總歸也是在慢慢長大。

我曾經很恨你,但卻是因為我更愛你。

你我相聚的日子,也許不會太遠了,只是放心不下我們的女兒,宛兒,她真是個苦命的孩子。

不過她真的很懂事,自從我病了之後,她總還是堅強的出去找一些食物回來給我吃。雖然吃不飽,但卻是她的心,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愧對她,沒有能夠好好的養育她。而現在看來,我又快要拋下她一個人了。

濤,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可這又有什麼法子呢,這也許就是命吧,人認不認命都無所謂,這就是命…」

女人眼中的淚水,不停的滑落,夾雜這點點血絲,著實有些可怖。在何照的眼中,女人僅剩的一線生機,也在不斷的隨著她情緒波蕩中,逸散。

碧濤捂著胸口,無言的望著她,神情專注,眼神中透露出無匹的歉意。

女人伸出了手,虛空相對著碧濤的心口,微笑道︰「濤,不必自責,今生有你愛我,我已經足夠了,但求來世…咳咳咳…」

女人咳嗽得很厲害,一時間連話也說不出來,激烈的咳嗽聲驚醒了小腦袋,忙從何照身邊走開,趴在母親面前拍著她的胸口,為她順氣。

過了好半晌,女人總算不咳得那麼厲害了,看見站在幾步外的青年,眼神陡然一亮,繼而又黯淡了下去。

碧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的一轉身跪在了何照面前,不住的磕頭。

何照也不去扶他,只是淡淡的問到︰「你的心願業已達成了吧。」

碧濤扭頭看了一眼妻子與孩子,也看到了她們眼神中的驚訝,咬了咬牙說道︰「不知尊神可能再滿足我一個願望。」

何照微微一笑︰「是一個還是兩個呢,凡人**無盡,不可一而再,再而三。你對我之祈願,我已達成。你身為魂屬,再無祈願之力,如何可以祈願。更何況你妻子三魂離體,七魄消散,神也無法。」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什麼都可以,只希望尊神能夠滿足我的心願。」碧濤紅著臉,說著連連叩頭,便是妻子無救,剩下女兒一個人,卻如何能夠生存下去。

何照飄身一旁,只是淡淡搖頭,不再言語。

女人終于忍不住,自己的男人匍匐在地上,如廉價的垃圾一般,雖然知道他在祈求著什麼。但是女人還是不願意自己的男人,就這樣沒有了尊嚴。「請問這位先生,我家男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何照淡淡一笑︰「他在向我祈願。」

「祈願?」女人有些疑惑不解。

「恩,不錯,可惜他的願力早已向我許過願了,卻是不能再許。」

女人皺了皺眉,雖然不太理解這其中關竅,卻明白了許願二字,低昵兩聲,澀然問到︰「不知道,這許願有沒有什麼要求,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許。」

何照微笑著,搖了搖頭︰「許願雖是人人可以,但能不能願望成真,卻是兩碼事了。碧濤雖然可以再向我許願,但是此願定不能成,所以我才避而不受。」

女人苦笑著,強定了心神,裝著膽子問到︰「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願望成真呢?」

「呵呵,碧夫人當然可以,至于願望能否成真,卻要看夫人向我祈願什麼了。」何照笑著答道。

女人有些猶豫,心中琢磨著,如何才能許個恰到好處的願望呢。事關女兒日後,措辭良久,方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到︰「如果我祈願我女兒平安長大,是否可以呢?」

「呵呵,當然可以,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將一直庇佑你女兒平安長大成年為止,而且會送她上學讀書。」何照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沒有絲毫不耐之處。「那麼就請你對著我的神職神名祈願吧,我是落日之神何照。」

女人吃力的一字一句念道︰「我誠心祈求落日之神何照,能夠庇佑我女兒平安長大。」這一刻她的神情肅穆,顯然是要緊緊抓住這莫可名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說完,呼~女人頓時松了一口氣,身上早已沒有絲毫力氣,無力的躺在了床上,只是側著脖子,注視著小腦袋,她的女兒。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宛兒,往後媽媽不在你的身邊,要多听那位叔叔的話,乖乖的知道嗎?」

「媽媽不要宛兒了嗎,是不是宛兒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宛兒淘氣了。」小腦袋的聲音很低,卻又讓人聲聲入耳,「宛兒要和媽媽生活在一起。」

女人听著她稚女敕的聲音仿佛在控訴著什麼,鼻子一酸,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笑道︰「媽媽要跟你爸爸一起出去做生意了,宛兒先跟叔叔呆一段時間,媽媽跟爸爸那邊穩定下來了,就回來接你好嗎?宛兒乖,听媽媽的話。」

小腦袋的大眼楮里淚水滴溜溜的轉,卻始終沒有讓它掉落下來,狠狠的點了點頭,其實她什麼都明白不是嗎。

女人無聲的看著何照,眼神中有說不出道不盡的囑托。慢慢的女人的眼中漸漸失去了神采,變得灰白。

小腦袋此刻終于哭出聲來,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而何照卻注視著一團拳頭大小,人鬼都不可見的乳白色光球,從女人頭頂飄起,融入了他的體內。

「你夫人已經走了。」緊接著,何照對著猶自磕頭的碧濤淡淡的說道。

碧濤頓時僵住了身形,緩緩的抬起頭來,注視著妻子的床榻,眼神有些茫然。

「你夫人對我許願了,我會好好照顧好你的孩子的,你放心吧。」何照告訴了他剛剛生的事情。

「是嗎,那我也該走了,多謝尊神達成我的心願。」碧濤慘然一笑,原本就因失去過多精氣而模糊不清的身形,頃刻間,俱都化作一股輕煙,消散于天地之間。

同樣又是一個蠶豆大小的乳白色光團,瞬息飄入何照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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