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悟空和八戒辭了師父和沙僧,兩人駕一朵祥雲離西天向東土奔去。
一盞茶工夫就到東土平原之地,兩人按落雲頭,只見一派新氣象,這氣象是悟空和八戒從來未見到過的。一幢幢大樓鱗次櫛比,一排排,一片片。聳立雲霄,樓與樓之間皆是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一派繁榮熱鬧之景,不過這車卻不是古式的軸車,而是五顏六色的新式模樣,底下按著輪子,車身嚴嚴包著,上面不時印著許多大小不等的字跡。
悟空和八戒正看得出神,心底一片驚奇。悟空道︰「想必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我等在天上這些日子,在人間正是千年有余,天上還是老樣,凡間卻已不知換了幾朝幾代,看情形已是新式人間,與咱們取經時已完全不同,看了路上之景,想必那里也是人丁興旺,人民安居樂業,那好玩的東西一定很多!早知如此,我等早就該到凡間住上一住。」
八戒也是看花了眼,催悟空道︰「猴哥,咋恁多話,你我快快下去,這風又大,不怕吹斷你個傷風?」兩人往下落,卻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八戒被嗆得連打了兩個噴嚏,悟空捂上嘴,透過指頭縫,出嗡嗡的聲音道︰「這是什麼味道?這麼難聞!」
兩人被空氣中的氣味嗆到,這麼一說話卻分了神,兩人都駕不了雲,一起掉了下去,像兩顆流星嘩啦一下往下墜。
這兩顆流星實在太快,半空中兩人被幾根粗線繩攔住,流星卻把線繩攔腰截斷,只听一陣劈里啪啦電光火花,悟空和八戒全身一陣麻酥,瞬時失去知覺,兩人直挺挺摔落在地面上,幸好是一塊草地,兩顆流星真是巧,正好撞上凡人架設的高壓電線,不撞出火花才怪。
悟空、八戒不知若是凡人觸到這電線早已沒了命,落下來就只能是塊木炭了,他們倆只是被電擊得暈過去,被撕破幾處衣角而已,草地上倒像是躺了兩個落難的神仙。
等到悟空醒來時,卻現自己躺在一個大鐵籠子里,籠子有個門,用帶鐵鼻兒的鎖鎖著。悟空覺得頭還有暈痛,四顧看,卻現八戒也躺在一個大籠子里,還沒有醒。
這里是個圓柱形的大堂,四周牆壁上亮著燈,出昏黃的光,大堂里擺滿各式大小的鐵籠子,里面大多鋪著干草,放著雜七雜八的吃的東西。
悟空心底暗想,難不成這是凡間的監獄?又想不可能,關犯人也用不著囚在籠子里,若不是這樣卻是哪里?這時,傳來一聲老虎的叫聲,燈光太過暗淡,悟空扭過頭仔細看,卻是看到背後離自己遠處,就是一只斑紋老虎,正在鐵籠子里半臥著,嘴著大塊骨頭。
悟空想︰「這老虎怎麼這麼不濟?如此沒精神,倒像是被馴服過似的,這老虎像是變的似一只貓了。」
正想著,突然前方傳來 嚓的開門聲,然後是一陣腳步聲,大堂一下子變得雪亮,後來大堂正中設了燈,只是剛才沒打開。進來五六個人,悟空急又躺下,裝作昏睡。
只听其中一個人說道︰「這是前天醫院送來的兩個,說這兩個長相怪異,似人非人,似獸非獸,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醫院不敢收治,讓人抬咱們這里。處長您看……」
悟空听他說看,自己倒睜了眼縫看,只見說話人對身邊一位老者說︰「咱園里最近生意不好,前幾天剛買回來一頭大象,沒想到這大象水土不服,吃多少拉多少,這不,連水都不噴了,觀眾來了看它鼻子不噴水,一個個都半途退場了,大象館這塊如今都快入不敷出了。還有這個館的老虎,這段時間也是不和我們配合,讓它做個小小的抬腿的表演都懶得做,別說讓這家伙跳上幾下,看的人是越來越少!」
那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如今,又來了這兩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家伙,也不知道他們吃什麼,若是吃些青菜,蘿卜櫻子、白菜幫子、蘿卜片子什麼的,還好說,能養得起,撐上幾個月不成問題,但是,要是他們是食肉的,那就不好說了。」
那人指了指悟空道︰「這個還好,身材較瘦小,看起來,一天也吃不了幾兩肉,那個大家伙」指了指八戒的籠子道,看它那身膘,那肚皮,一定不是個省飯的主兒,這要是一頓吃上個幾斤,那我們光這飼料錢也不知道花多少!處長您說該怎麼辦,留還是放?」
老者道︰「放?放哪去?萬一這家伙害人怎麼辦?,先留下吧,過段時間,看看觀眾反應如何!」處長甩下話返身向門口走去,幾個人仍跟著一同出了們。大堂內又回到先前小燈當家的局面,一片昏黃。
悟空這時才明白,原來這些人把自己和八戒當成了怪物,還怕出去害人所以用籠子鎖起來,和這些被馴服過的老虎、獅子、大象什麼的同等處理。怪物就一定害人?悟空在心里暗笑世人的淺薄,這時,卻听到八戒在那邊籠里喊「大師兄,大師兄!」
悟空起身答道︰「八戒,我在這邊!」
八戒又問︰「這是什麼地方?像是進了什麼山洞!」悟空笑八戒痴道,「呆子,是不是還想著你那個破山洞,不是早被我一把火燒了?!這是動物園,你我實在幸運,以後不用愁吃的了,青菜有的是,而且以後四菜一湯,保夠你吃的。」
八戒迷糊道︰「怎麼剛到凡間就被送動物園了,不過也對,你是猴子,我是老豬,被人送到動物園,很正常啊。」
悟空罵道︰「你這個呆子,果然豬腦子,我們現在是得道的神仙,前生後世你怎麼分不清!現在這動物園日子也不好過,那些老虎、獅子、山雞什麼的都想罷工不干,我們就別給人家添麻煩了,給人家省點飼料錢罷。我們出去後,變成凡人模樣,謀一份活,自己掙點錢,養活自己,順便好好過一下凡人生活,多體驗一下現在世人的人情世故,等咱們攢一些錢了,再把師父和沙師弟接過來,省得他們來後跟著咱們吃苦。」
八戒在昏暗中听到悟空的話,覺得也有一番道理,便道︰「既然這樣,就依哥言,現在老豬我早已覺得肚子里咕嚕嚕叫了,先出去找點東西。」說完,兩人化一陣清風從後牆的小窗戶縫中逃出去。試想這鐵籠子巴掌寬的縫怎能困得住斗戰勝佛和淨壇使者?原是笑談也。
卻說悟空和八戒來到一處偏僻之處,此處僅有凡間破舊的小屋,不遠處就是莊稼地,悟空搖身一變,變成一個白白淨淨的年輕人,換成現代的衣著樣式,卻顯得更為消瘦,仍是尖嘴猴腮,這時,八戒也變成了一個二十五六的小青年,寬寬的臉膛,硬朗的身材,雖說不是氣質華然,玉樹臨風,卻也一表人才,英俊非常。
悟空看著八戒得意地晃來晃去,心里竟有幾分羨妒︰「這呆子豬模樣丑陋不堪,未想到化成凡人模樣,卻也氣宇囂昂,倒有幾分官像,俺老孫變來變去還是這般瘦里瘦氣的臉,看來這輩子真是當猴的命!」悟空止不住嘆息。
兩人向北走了約十幾里,來到了鬧市區。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小商小販在街道兩旁做著各自的生意,這生意是天花八門,樣樣俱全,吃的穿的用的,行的,玩的,一應俱有,物美價廉。寬大的街路兩旁滿是商鋪,各家門上掛著各式各樣,顏色不一的廣告牌。
悟空、八戒一路走過去,驚奇,欣喜不已,想人間確實好玩,有這麼多有趣的東西。沒一天,便把這新人間的各種新鮮玩意模透了。
不一會兒,天色已晚,天漸漸昏將下來,悟空和八戒感到又饑又渴,兩人在鬧市轉了多半天功夫,只顧著高興卻忘了要謀一份活來干。正好走到一家烤鴨店前,悟空上前問道︰「請問,這里需要干活的伙計嗎?」店里正擺弄鴨子的師父大聲嚷道:「不要,不要,人早滿了!」。
悟空無奈,又向前去,走一段路又見一家店,又上前問,仍是不要。如此,這般,問了十幾家,也沒有哪個有留下悟空和八戒的意思。
兩人來到一座天橋下,靠著橋柱子,已疲憊不堪。八戒嚷道︰「怎麼找個活這麼難,我肚子叫得厲害,這在天上受難,到地上來了卻也得受苦!」悟空不語。
一條條路縱橫交錯著,滿街沿路都是亮著的昏黃的路燈,一輛接一輛的大大小小的車在滿是行人的馬路上擠著往下沖,可是向前又顯得很艱難。
悟空道︰「看來,現在做什麼都沒那麼輕松,既然咱們來到凡間就不能耍什麼手段,作什麼法,一切照人間的規矩辦。」
八戒捂著肚子哼哼嘰嘰道,「哥啊,現在咱們是落難,你當是在天上啊,旁人都認得你,讓著你,現在咱們就是一個凡人,凡人得吃飯,顧住肚子要緊,什麼規矩不規矩,你快想法子!」
悟空笑道︰「你這呆子,好,既然咱們今晚是落難,不妨想個法子先填飽肚子再說,明天在說找活兒之事。」八戒听完立馬精神起來,哼哼道︰「這好辦,這好辦!你等會,我一會就來。」說完,風似的跑遠了。
不一會兒,八戒就返了回來,兩手里卻多了三只燒雞,兩只烤鴨,大嚷著,「師兄,快來幫忙,接著」。
悟空也是餓壞了,二話不說,接過一只燒雞就啃,二人兄弟同心,只片刻功夫就把雞鴨消滅完了。悟空打個飽嗝道︰「想這幾只雞鴨被你我吃掉也算他們造化,以後回天庭一定讓它們做個仙雞仙鴨。想我們一入凡間就破了葷戒,這以後恐怕不知還要破多少戒哩!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想塵世多煩惱之事,也是自然。」
八戒仍是在啃剩下的鴨骨頭,想必是餓的不輕,連骨頭都不舍得扔了。邊啃邊說道︰「猴哥盡是說笑,看來是吃飽了,俗話說‘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說的都是那沒用的話,破不破戒倒先別想,現在單想著再弄幾只燒雞來就好了,這東西實在好吃!」
悟空罵八戒道︰「呆子,就知道吃。」邊說著,悟空一把搶過八戒手中的鴨骨頭,扔在地上。八戒直嚷道︰「該死的猴子,真不知趣,你倒不問這雞鴨是怎麼來的,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卻要罵我,我攢了多年的私房錢,一多半都用來買這些雞鴨了,給人家人家還不收,非要紙幣,好說歹說,人家才收下幾兩碎銀子,我說可以打銀戒指,銀耳環什麼的,人家才收下,你倒是認為白撿的?!」
八戒氣哼哼收拾這雞鴨的殘骨,扭頭看悟空,悟空已經靠著石柱,睡著了。又過了兩日,悟空和八戒仍是沒有找到活兒,兩人有些心灰,想在凡間比在天上混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