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中堂是越來越大膽了。」
皇帝的聲音很輕仿佛是自言自語。
伴駕太監在一旁听著面色微微一動看了一眼坐在龍案前的皇帝黑袍背心繡金龍左肩頭是日右肩頭為月雙臂山河圖肋下繡星辰因為是在御書房並未曾著帝冠烏黑的頭上五龍搶珠的金冠束著皇帝微微蹙著眉目光盯著面前的折子怔怔地。
「居然敢不經過朕的同意自行動用皇城重兵……」
紅唇動了動再次開口長長手指屈起輕輕扣著折子。
伴駕太監這才猜到皇帝的心思于是彎腰上前一步低聲說︰「陛下是在擔心什麼嗎?」
「嗯……」不置可否的答應聲「若說是擔心早就擔心了……不過……」
嘆了一口氣。
伴駕太監陪笑說︰「中堂這次做得的確有點過了不過……他也是為著陛下著想不是?」
「嗯……是皇帝重要還是舜的疆土重要?」唐少玄微微一聲雙眸低下忽然淡淡一笑「疆土?楚真的心底到底是將那當成了舜的疆土還是某個人的疆土……」
伴駕太監身子一抖勉強地說︰「回皇上老奴認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哈哈哈……」皇帝聞言一笑「這倒是的。」
說到這里忽然又轉了個彎︰「听說昨晚新科狀元睡在鎮遠侯舊宅?」
「這……」伴駕太監眼珠一轉「這個老奴還不曾听說。」
「算了……是時候上朝了。」皇帝自動取消這個話題「現在新科狀元應該是在承御司吧為何還不曾前來伴駕?」
正說出這句話便听到門外的通報聲。
伴駕太監一笑︰「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次新科狀元總算沒有遲到。」
「是啊。」皇帝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再遲到的話朕可要打他板子了也不用九門提督來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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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人影一晃有個人飛揚跳月兌走了進來。
伴駕太監臉上笑容頓時凝固︰此人為何還不換掉官服這一身紅衣究竟刺眼。
皇帝也是一愣。唐樂顏已經上前︰「樂顏見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帝伸手遮去面上疑惑微笑問道「樂顏你為何沒有身著官服?」
「今天來的太倉促了一時沒趕得及去承御司就先來見陛下免得遲到了被陛下責罰。」烏溜溜的眼楮里閃著調皮光芒直直看到皇帝臉上很是認真地看。
皇帝心頭窒息心想︰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啊不過這不換官服前來也未免太大膽了點。而且你這種眼光是什麼意思。朕臉上有花不成或者你今天早上沒吃飯……哼。
剛要尋個借口罵他一頓伴駕太監已經開口︰「陛下是時候了。」
唐少玄輕輕瞪了站在御前那人這才嘆一口氣︰「今天暫且姑息你一次日後不得再有如此大膽行徑。」
樂顏一笑很是溫暖︰「多謝陛下臣一定銘記在心。」
他臉上的笑容讓唐少玄的心頭有些恍惚︰這種坦然的笑在朕面前好像很長很長的時間不曾見過了呢。
今日被他這麼粲然一笑才讓皇帝如死海般的心起了一絲波瀾在邁步出御書房的時候一縷淡淡的陽光照射過來弄得眼前有點模糊皇帝忍不住站住了腳微微地伸手去想要抓住什麼東西旁邊的伴駕太監心領神會剛要上前卻有一個人影比伴駕太監反應更迅人影一閃到了皇帝面前伸手穩穩地將他扶住。
又是微微一笑。
皇帝轉頭又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恍恍惚惚之中隱約想起︰這種明媚笑容這種清澈眼神朕什麼時候曾經見過呢?
卻又是在什麼時候忘得這樣干淨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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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大殿兩邊大臣魚貫而入氣氛比較平日更加凝重。
剛才在進金鑾殿之前大家議論紛紛講的都是中堂大人先斬後奏派兵縱馬北疆的事。
雖然說事後中堂大人特意入宮請罪但畢竟陛下的心思詭譎莫測如天上之浮雲這一切是福是禍尚不曾知道。
更何況北疆一向和平安定自從天綺大將將蠻極殘余趕到漠原極地之後就很少風波更何況北疆四郡監察御史薛信一直都鎮守那邊如果有什麼緊急軍情為何不見他回報?
眾人或喜或憂有的擔心中堂大人判斷失誤無事找事有人卻趁機喜上眉梢平常早就看不慣楚家人在朝中一手遮天如果楚真因此而獲罪的話楚家毫無疑問去掉了最大的一根支柱。
最重要的是此刻楚中堂竟還沒有到場豈非更令人猜忌。
心懷鬼胎之人跟憂心忡忡之人都站在御下猛听得一聲︰「皇上駕到!」
齊刷刷跪下去滿堂的精英呼啦啦倒下一片如風吹過。
皇帝緩緩自後殿走出天子冠氣宇軒昂的身姿龍行虎步走向御座。
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照樣是伴駕太監。
在他旁邊讓所有人大驚失色的卻是昨天還被九門提督大人胖揍一頓的新科武狀元樂顏此時此刻仍舊一身烈火色的紅衣走在天子身邊最初的時候仿佛還扶著天子的手臂後來仿佛是皇帝掙扎了那麼一下。他才一笑轉身踏著御前的白玉台階一層層向下走走在殿前右邊才站定站定之後手在袖子里一模模出一把檀香小扇「啪」地打開輕輕地搖動起來。
文武百官寂然無聲。
皇座上有人輕輕咳嗽。
御前五品帶刀行走樂顏大人忽然有所察覺歪頭看了看舌頭吐了吐這才將手中的扇子慢慢合起重新放回袖子之中面色堅毅一本正經地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