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完沒了的活動諸如畫展演唱會歌舞晚會外出寫生，就是濱江美院之所以不同一般學府的地方。聖誕夜的前兩天院門口已貼滿各式海報。
飄絮驅車到了美院的門口，見潘可安和柳如惠鶴立雞群于眾多男生間看著大門里測櫥窗上的海報。暮色已起，冷風獵獵。
他的鷹眸最後停在柳如惠身上，他比潘可安的背影要稍微魁偉，安是飄逸雅致的那種，而柳則更顯陽剛。一個姓柳的來自蘇北的吳縣，和自己母親同一個村名，這純屬巧合嗎？但母親旖香幼年時便與父母失散夫子廟街頭，三十多年不聞家鄉世事，更不知父母雙親的音信，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記憶里只有那個幼時模糊的村名，別無所知。母親唯一的兄長幼時體弱多病一直寄養在家境尚好沒有子嗣的舅舅家里，興許還可留得一條小命，免受饑寒之苦。卻也不知現在是死是活。
飄絮很想向柳如惠打听一番吳縣的光景，卻又猶豫不決。
潘可安轉過頭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車行的方向。十多天不見他依然英俊瀟灑卓越群。他一定是認出他的的車號，臉色陡變。
飄絮在路旁停住車，半開車門。他很想安能夠走過來，自從那天在畫室安早退後，他們就沒見過面。天氣漸冷，入冬後再沒畫過人體。
等了一會潘可安才慢吞吞走過來，臉上凝重，沉聲說︰「那晚的肚皮舞果然是你跳的。我那時覺得奇怪，感覺就是你，而你卻……今天又來干什麼！」
飄絮無奈的神色︰「我又不是存心瞞你，畫了大半年，你應該認出我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寸肌膚才對。不過一張臉譜面具，能遮住你的視線你的心嗎？我很失望……」
「哼，連膚色都變了，偽裝真巧妙。而且，連你胸口的彩繪……」不想說下去。
「你對我還是心有靈犀的。」飄絮牽動唇角，那樣的笑容。
「可是你不該對她那樣，你要是企圖算計她，我絕饒不了你！那天晚上，你太過分！摟得那樣緊……」語氣冰冷，滲入空中的寒氣。
「她是誰？我只是很一般的摟了一下，你就那麼緊張。可見你對她……不是一般的感情。」
「別扯遠了！你對我怎樣我都認了，但是你絕對不可以傷及別人，否則你會後悔的。」潘可安咬牙說道，欲轉身。
絮從車里伸出手拉住他，口氣軟下來︰「好好好，就依你。其實，那晚我不過是做給你看的，對女人我沒感覺。」看著他的反應，「安，後天就是聖誕夜，你陪我一次好嗎？我們現在想見一面都難。」懇求地看住安清亮的眼眸。
安依然面色冷俊，在風里靜立。
「你不願意？那好，聖誕夜我還會來你們美院的舞廳，找她跳舞……」直盯得安渾身麻，殘笑如同一片罌粟，在寒風里簌簌綻放。
「好吧。」安板住臉，淡淡的神色，「頂多就是死在你手里。」
飄絮幽幽嘆聲︰「不會的，你放心，我飄絮還不至于如此心狠手辣。」
「可安，你在跟誰說話？」柳如惠在不遠的地方好奇地看過來。安背對著他，鈷藍色的車窗，根本看不清車里的景致。
飄絮放下墨鏡，很快絕塵而去。
柳如惠猶疑地走過來，悶聲問︰「可安，你到底是怎麼了？你真的有很多秘密，我們六年的友誼，你不可以告訴我嗎？或許我可以幫你分憂……」遙望猩紅轎車遠去的後影。
「你不要懷疑我好不好？如惠，我也不想瞞你，情不得已。到時候，等一切……」安打斷他的話，自己卻支吾起來。
今晚的風全不似江南的柔軟無骨，潘可安覺得周身冰冷。
柳如惠不再多言，跟在他身旁緘默地邁開步子。這次，他們的步伐卻沒有以前的和諧，他很快就與潘可安拉開一小段距離，沒有保持並肩。
到時候，那該是什麼時候？柳如惠默然沉思。看出安的眼神有些許陌生。風冷嗖嗖的，不時出凌厲苦澀的尖叫，從北面的山坡無遮攔地掠過，卷起浮沉陰霾旋轉輕揚。冷風欲亂迷人眼，葉落江南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