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可安回望過去，飄絮幾乎全果的身體矯健完美，近在咫尺。他驀地站起，從畫室一角的椅子上拿起他的華麗睡衣，扔過去，沉聲道︰「快穿上，成何體統！」然後揮揮手︰「休息十分鐘。」邁開大步，徑自走出去。
柳如惠緊隨其後，悶聲不響的快步追趕，一直到衛生間，才見他陰沉著一張俊臉站在小便池前方便。
兩個奇偉的男子同樣陰沉著一張姣好的面容，嘩啦嘩啦地往池里排放廢液，清脆的沖擊光滑硬質池壁的聲音異常悅耳，泛起的白沫帶著溫暖的情愫翻騰四濺，一秒鐘的釋放，然後就是很輕松的感覺，那樣爽快。排完後，竟忘記了剛剛的諸多不快。
拉好褲鏈，走到洗手池邊。鏡子里，映著兩張同樣英俊的男性面龐。他們彼此對望一眼，暗暗欽服對方的神采風範，會意一笑。
驀地，中間夾進來一張更加妖嬈的面龐，邪魅地沖他們咧動一下唇，輕慢一笑，磁性的聲音說︰「二位好雅興，形影不離連上廁所都不例外。你們在干什麼？顧影自憐嗎？」
潘可安陰郁地看看鏡子里三張絕美的男子的臉，恍如三枝水仙，不，更似三顆罌粟驚悚絕塵迷醉芬芳卻暗藏殺機。你們的愛都不會給那個饒舌的呃多。納克索斯，你愛的始終是你自己，所以眾神都詛咒你希望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溺死水中。
「多麼美艷的三枝水仙！」飄絮也暗暗驚嘆，伸出手想觸模一下鏡子里的幻覺，在那影子上摩挲一會，心里生出一絲憐惜之情。假如有一天要溺死水中，也不會孤單，有你做伴就好。
柳如惠突然轉過臉。
潘可安回眸一看，見他表情暗淡默然神傷著往門外走出。
「柳如惠，你站住。我想問一下，你是吳縣人嗎？」飄絮伸出臂，攔住他。
「當然，我們是同鄉。你問這個干什麼？」潘可安有些詫異。
「蘇北的吳縣人氏？五顆柳的？」絮追問，少見這樣的激動。
柳如惠奇怪地轉過頭︰「你竟然知道這個小小的地名？你想干什麼？要查戶口嗎？」
「啊哦，不，不過隨便問問而已。」絮支吾著，欲言又止。「你姓柳？」
「你好像燒了？」潘可安望著他，「如惠一直姓柳，這還用問嗎？不過，我倒很想知道你姓什麼？你好像說過你沒有姓，一個人豈會沒有姓？」
飄絮乜他一下，咧咧嘴︰「你也要查戶口嗎？你對我這麼關心？」說著，唯恐他繼續盤問下去，大步走出衛生間。
柳如惠注視他遠去的背影，訥訥道︰「奇怪？他怎麼會知道五顆柳呢？你告訴他的？」
「我告訴他這個干嗎？」安不解地看看柳如惠疑慮的神色，心里也是同樣的困惑。
飄絮抖落華麗的金色織錦睡衣，重又坐回椅子里。室內的空調溫度適中24度。不過，他還是覺出微微的寒意，高處不勝寒，11樓居高臨山，北面山坡間古木公園蒼郁清冷的秋色，還是透過關閉不嚴的窗罅呼呼地敲擊著薄薄的窗欞，固執地滲進來。
11月末，古木公園一派金黃與蓊郁的雜合，在瑟瑟的秋風里絮絮叨叨地述說過往，那關于石頭城的神秘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