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錄 第三部 劍嘯江南 第二章 游湖賞橋

作者 ︰ 牧野卡儂

方硯從汴州一路往南走了數月終于來到揚州城,他不敢騎馬雇車,生怕有人堵截,次年三月,來到了揚州,方硯心道︰「那萬劍山莊在何處?我得打听打听。」

方硯在揚州里坊之中閑逛,他本不識路,走著走著就來到揚州城中最有名的十里長街,方硯走得肚月復饑餓,在小飯攤上買了一份揚州炒飯,他年輕力壯,食量頗宏,連吃了兩盤,吃飽了跟攤主打听萬劍山莊,攤主吳儂暖語說了半天,方硯才听個差不多明白,原來萬劍山莊在揚州東門外十五里,方硯心道︰「我不如先找個小店住下,揚州景致大大的有名,我溜達溜達,明日再去尋找那萬劍山莊。」打定主意他付了帳站起身往前走。

方硯瞧著十里長街上人來人往,繁華至極的景象,心中嘆道︰「同樣是大唐治下,揚州城可比我們汴州繁華許多,怪不得人言道「揚一益二」果然是名不虛傳。」他閑庭信步,也不識得路,沿著瘦西湖就來到了二十四橋,二十四橋在瘦西湖景致中當屬最為著名,正是江南早春,瘦西湖邊柳樹生女敕綠,二十橋上游人極少,方硯抬步上橋,心中為之一痴,往下一瞧湖水中倒影,心道︰「我方硯若能在揚州安身立命,有一番作為,也就不枉此生了。」

瘦西湖水微瀾,二十四橋西北有一處湖心亭,方硯走到亭前一瞧,上寫「吹簫廳」,吹簫廳內幾個游人憑湖閑談,方硯走得累了,坐下來瞧著湖水柳岸,心中暢快,便一時把來揚州送信之事忘了。就听旁邊一個游人道︰「師叔,這才來揚州提親,您可千萬別跟嵐兒師妹說。」

方硯側目瞧瞧,說話的是個年輕男子,穿著考究,衣飾華麗,一瞧長相,生得秀眉俊目,說話時兩只眼楮眨巴眨巴,十分靈動,他旁邊坐著一人年紀在四十歲上下,寬袍大袖,文生打扮,面容清 ,聞言假意怒道︰「你這般跟嵐兒不清不楚,我豈能饒你。」華服男子眼楮眨眨笑道︰「師叔,是我爹要我來揚州相親,我心里是喜歡嵐兒師妹的。」

中年男子沉吟道︰「總而言之,你與那萬劍山莊莊主之女訂了親,便老老實實的,莫再招惹嵐兒了。」方硯聞听「萬劍山莊」四字,渾身就是一激靈,心道︰「他們是要去萬劍山莊求親的麼?」那華服少年忽然笑道︰「師叔,我心中著實不願,那萬劍山莊的小姐,我見也未曾見過一面,為何就要向她家求親,若是個丑八怪,我可不能娶她。」中年男子喝道︰「驕兒,你爹就怕你調皮,讓我好生看管于你,這回咱們伏羲閣與萬劍山莊聯姻,是了不得的大事,你若是胡鬧,不單單你爹,你祖父不能饒你,你就成了咱們門派的罪人,你懂麼?」

那華服少年吐吐舌頭,道︰「師叔,你別嚇唬我,我跟你最要好,斷不能讓你為難,那萬劍山莊的小姐便真是個比豬還肥,比豆腐還矮的丑八怪,我听天由命,認命也就是了。」中年男子听到前半句點點頭,听他後面說些挖苦刻薄之話「呸」了一聲道︰「驕兒,你胡亂說些什麼?萬劍山莊的小姐怎會是你說得這般不堪?」華服少年嘿嘿一笑道︰「師叔,這可說不準,你听過這二十四橋的來歷麼?」中年男子搖搖頭道︰「我並未听過。」

方硯心道︰「且听他們說些什麼,我若是魯莽相問,反為不美。」華服少年刷拉展開手中折扇,早春三月,他卻早早的取出折扇,輕輕扇了兩下道︰「話說那隋煬帝乘龍舟來江都游玩,龍舟上共有二十三位妃子,個個都是美人,來到這瘦西湖泛舟賞玩,看到這二十四橋,隋煬帝言道︰這橋便叫二十三橋罷,暗合我二十三位嬌美人,隨從眾口稱贊,說皇上真是才高八斗,這麼絕妙的名字也想得出來。」

方硯輕哼一聲,心道︰「隋帝無道,驕奢婬逸,其罪天地昭昭,罄竹難書,手下偏生有許多諂媚之臣。」中年男子道︰「隋煬帝取名二十三橋,為何改作二十四橋?」華服少年晃晃頭道︰「師叔,奇就奇在此處,忽然一個小太監從船上跑下來,來到煬帝面前稟報,言道有一位娘娘臨盆,降下一位公主,煬帝大喜,道︰二十三位妃子多了一位公主,這橋改名叫作二十四橋更為貼切。這橋就改名為二十四橋了。」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華服少年笑道︰「以我所想,可有點不貼切,想來那二十三位妃子自然稱得起嬌美二字,可是降生的公主若是長得奇丑無比,豈不是與二十四嬌差之千里了麼?」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你啊你,只這一張嘴專會戲謔笑罵,那萬劍山莊的小姐未見得可比隋朝嬪妃,可決計不丑,你莫要拿人取笑了。」方硯听得那華服少年取笑萬劍山莊的小姐,他本是個持重之人,隱隱有些鄙夷那少年為人,正在這時,忽然瘦西湖上水波一蕩,劃來了一支小舟,這小舟上站立著一個粗豪漢子,舟尾艄公蕩槳搖櫓,奇快如飛,那大漢陡然喝道︰「亭中何人,膽敢取笑萬劍山莊,留下姓名。」水面一傳,亭中本就是方硯與那叔佷二人,華服少年聞听眼楮一翻,道︰「師叔,你听見沒有,揚州人好生野蠻,要我們留下性命。」

中年男子臉色一變,道︰「驕兒,你口不擇言,惹下禍來了罷。」他口中雖罵師佷,心中卻暗怒道︰「萬劍山莊好生無禮,我們便是說笑幾句,你便不分青紅取我們性命麼?」方硯也沒听清那大漢說得是姓名還是性命,心中有些慌亂,趕緊站起來轉身觀瞧,這時候那小舟離著吹簫廳也就兩三丈遠,大漢一聲怒嘯,騰身躍起,小舟一沉,大漢身形似一只大鳥一般,直撲吹簫廳而來,中年男子見機極快,雙足一點,大袖飄飄,兩人在空中姿態優美,輕功都頗為了得,大漢抬手抓拿中年男子前胸,五指如鉤,出手如電,中年男子人在空中,無從借力閃躲,左手一架,護住前心,右手探掌擊那大漢肩膀,大漢提著一口真氣,身子微微一斜,卸去了中年男子大半掌力,兩個人在空中拆了兩招雙雙落在湖心亭頂,大漢怒道︰「你是不是成心與萬劍山莊為仇作對而來?」中年男子方才試出這大漢內外兼修,武功著實厲害,忙道︰「壯士,你是萬劍山莊的什麼人?」

大漢道︰「我乃萬劍山莊總管家,姓尹,我叫尹雄誕,方才听你出言辱及我山莊,這才要你留下姓名。」中年男子這回挺清楚了,心道︰「原來不是性命是姓名,這里面誤會非小。」連忙道︰「誤會誤會,我乃是伏羲閣老主弟子,姓盧雙名少陵,我是帶小主人前來提親的。」大漢臉色一變,道︰「你果真是伏羲閣的人麼?」盧少陵道︰「正是啊。請到亭中敘話。」大漢聞言躬身一禮道︰「尹某失禮了,兄長莫怪。」兩個人客氣幾句,躍下亭子,來到亭中,方硯方才看得傻了,心道︰「這都是些什麼人啊,莫不是江湖大盜麼?飛檐走壁,如履平地一般。」

華服少年道︰「師叔,這人太過無禮,你怎麼不好好教訓教訓他?」盧少陵斥道︰「驕兒,胡說些什麼,這是萬劍山莊的尹總管,快快見禮。」華服少年不敢違拗,恭恭敬敬施禮道︰「申屠驕見過尹總管。」尹雄誕連忙還禮道︰「莫不是小主人申屠公子?折殺小人。」申屠驕本不願行禮,這禮行了一半便站直身子,尹雄誕一指旁邊方硯,道︰「申屠公子,這也是你帶來的麼?」盧少陵道︰「這是瘦西湖的游人,與我們並無關聯。」

方硯方才猶豫良久,心道︰「听口風這就是萬劍山莊的總管,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在這兒遇上了。我怎能錯過。」听他說到自己,連忙躬身一禮道︰「尹總管,我收人所托,要上呈你家主人一封書信。」

盧少陵與申屠驕面面相覷,瞧瞧方硯,看這年輕書生身上衣雖破舊,可是儀表堂堂,不像是信口胡謅之人,尹雄誕聞言一愣,道︰「這位朋友,你說有書信給我家主人,書信何在?」方硯答道︰「書信就在我身上,只不過受人所托,務必要親手交在莊主手中。」尹雄誕將信將疑,遲楞了片刻道︰「也好,那幾位請隨我出城回山莊。」

盧少陵叔佷與方硯登上小舟,艄公將船擺到對岸,早有山莊家丁牽過四匹快馬,盧少陵與申屠驕飛身上了馬,方硯瞧著高頭大馬心生怯意,他從未騎乘過馬匹,尹雄誕瞧出來他不會騎馬,翻身上了坐騎,一拉方硯,他手中勁力極大,輕輕巧巧便將方硯扯上馬背,兩人共乘,方硯坐在後面驚魂未定,尹雄誕道︰「你抱牢我,便摔下去了。」方硯依言抱住他後背,四人三騎,離了瘦西湖,尋大路出東門而去。欲知後事,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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