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錄 第二部 血飲黃沙 第三十六章 三聖歸心

作者 ︰ 牧野卡儂

劍猿言道蕭德言身世,聞者無不詫異,釋佛祖等幾位小西天高手面面相覷,似乎難以置信,他們都是了解劍機宮底細的人,盧少陵聞言臉色大變,申屠驕年輕識淺,自然不知,問道︰「師叔,劍機宮與我派淵源甚深,你可知你這徒兒的來歷麼?盧少陵搖搖頭道︰「我只知道劍機宮與我伏羲閣源出同門,是仙謫派的同宗同門,你祖父就是我的師父與劍機宮的師尊創世女媧乃是同門師兄妹,至于劍猿所說,我卻絲毫未听師父說過。」可嵐道︰「師父,那創世女媧怎地在江湖上一點名氣也無啊?」盧少陵微微笑道︰「嵐兒你年不過二八,這些個武林前輩縱橫天下的時候,你爹爹還吃女乃呢。」

盧少陵頓一頓道︰「師尊極少給我講過兩派恩怨,他老人家不願提及,想來必有緣由。」申屠驕一抖手中折扇道︰「爺爺給我提及過,言道我們門派」盧少陵正待細听,就听得釋佛祖說道︰「劍猿,你將蕭公子帶走吧,水月他自作孽,不可活,我不怪便是。」

群豪誰也沒有想到釋佛祖竟然放他二人下山,賀君儒微微一笑,道︰「蕭公子,你福氣不凡,竟能化險為夷。」劍猿趕緊施禮道︰「多謝佛祖開恩,劍猿感恩不盡。」蕭德言也施禮稱謝,哪知道釋佛祖道︰「且慢,我有一事不明,還望請教一二。」劍猿心中一動,忙道︰「釋佛祖但說無妨,劍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釋佛祖點頭道︰「好,那你便說說,蕭公子與你家師尊如何稱呼?」劍猿臉色一變,道︰「非是劍猿有意欺瞞佛祖,只不過此事事關我派百年之秘,他日向師尊請示,師尊允諾了,我自當告知佛祖。」

釋佛祖臉色一沉,還未說話,那隨菩薩聖同來的不動明王大怒,一指劍猿道︰「兀那猴子,你劍機宮一向與我小西天為仇作對,今日有我明王在此,我看你等如何下山。」他提神換氣騰地出手,釋佛祖不一言,並不阻攔,劍猿瞧他出掌一劃,另一掌穿雲之勢一推,忙閃身抬手一架,架住明王手掌道︰「明王,龍師弟早已不在劍機宮,你記恨于我們也是無濟于事。」

昔年明王刺殺尉遲敬德,與龍應城激斗神通,雖用出大乘佛法滔滔蕩魔的毘字神訣,龍應城身受內傷,可畢竟以三才劍機將他擊退,在突厥大汗面前很是羞愧,明王恨恨回小西天,勤修佛功十年,就是為了一見龍應城將他誅殺,如今听聞劍猿提及此事,不由得三煞神暴跳,五陵豪氣沖天,抬掌劃一個圓轉,這一掌是小西天獨門十勝摩訶掌法中一式名叫「勝己」,佛門修行往往心魔纏繞,最難勝的往往是己身欲念,這掌法與大乘心法修行,不單增進功力,還能夠悟佛持身,實是妙用無方,小西天眾神佛高手修煉十勝摩訶掌法之人不過寥寥數人,實是小西天武功精髓之處。

劍猿深知小西天武功厲害,不敢托大,二指力,虛點明王肩上肩井**,他使的是劍機宮的氣截指,勁透指尖,足有穿雲裂石之力,明王與他貼身賭斗拳掌,兩派一東一西,本就爭斗數十載,明王與劍猿俱是本門高手,這一番動手舉手不留情,只打得凶險之極,不單這些武林豪杰看得心驚,便是釋佛祖等人也瞧得暗暗擔心,畢竟兩人都是當今入神高手,稍有差池,一拳一指都能令對方苦修數十載的玄功盡失,蕭德言瞧得擔心之極,心道︰「劍猿先生為我苦斗傷神,真真愧煞人也。」明王與劍猿翻翻滾滾拆到七十余招,明王連換兩套掌法不能佔得絲毫便宜,心道︰「劍機宮不單龍小子厲害,這猴兒好生棘手。」他不知劍機宮三大弟子龍、虎、猿中劍猿在女媧身邊侍奉時候最久,拳掌功夫得女媧點撥最為精湛,以小西天不動明王神通高強,在百招之內卻是一絲一毫都傷不了劍猿。

明王心中大急,心中一橫,暗道︰「也罷,我便使出神通,佛祖也定不能怪罪于我。」想到此際明王怒嘯一聲,聲震百里,在場豪杰有內功稍弱的就覺兩耳轟鳴,幾欲昏倒,明王陡然眼瞪嘴裂,呲出牙齒,群豪不明所以,只覺一個貌似美女的妖艷男子忽然猙獰可怖,嚇得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劍猿知道不好,這明王要現法身,原來小西天武功練到極精深之處,便可修得法身本領,雖與佛門傳說相去甚遠,可是能瞬時將功力陡然提高,依修煉時日而定。

明王現罷法身在空中提神不落,眾人眼望半空心中駭然,人人均想︰「人道小西天明王武功神通廣大,沒想到竟入了這等巔峰之境。」回身瞧瞧劍猿,只見他毫無懼色,雙手一背,提神定在半空,與明王相對微微一笑道︰「明王,昔年你與我龍師弟比武,若是早些習得這法身本領,也不至落敗。」劍猿知道龍應城是輸給了明王,可是他知道明王心高氣傲,目空四海,有意激怒于他,明王饒是武功修為登峰造極,禪定的功夫卻極差,听完哇哇暴叫,怒道︰「猴子,今日我掌下斃了你,休怪我心狠手辣。」說完一揮雙臂,他法身之下力量極大,這一掃之下別看身在半空,帶起地上塵土飄灑,聲勢驚人。

劍猿在半空疾換身形,閃開這一擊,明王暴怒,回身以拳點劍猿面門,橫手肘頂劍猿咽喉,他既變法身,自不顧身份,以佛門廣大之力胡亂出手,這一番不成章法的拳腳手肘卻讓劍猿人在半空左閃右飛,苦不堪言,氣截指法堪堪出手,便被逼得提神閃過,明王如同暴怒的九天戰神下凡,兩人打來打去也就是三十余回合,劍猿怒吼一聲,霍然手中白光一閃,多了一柄冷若寒冰的寶劍,精神陡振,揮劍一指,明王雖變法身,神智不失,忌憚劍機門下劍術天下無雙,攻勢稍減。

蕭德言等人在下面瞧得清楚,蕭德言憂心忡忡,雪瓊笑道︰「你師父動劍啦,那怪物定然打不過他了。」蕭德言搖頭道︰「你仔細瞧我師父手中劍,那不是真劍,是塊寒冰。」雪瓊仔細一瞧,劍猿手中長劍往下滴水,顯是西域天熱,寒冰融化所致,雪瓊不解道︰「你師父憑地托大,怎會用一塊冰對付強敵?」賀君儒插口道︰「老夫年輕時听人言道,凡劍機宮高手出門,不可攜帶真劍,只有一塊寒冰,用完既化,多了無有。」雪瓊奇道︰「這不是自尋死路麼?若遇上仇家,豈不是凶多吉少麼?」賀君儒搖搖頭道︰「老夫活到六十余歲,從未見過劍機宮門人,今觀劍猿先生武功,想來此言非虛,以他們劍法神通,一塊寒冰足矣。」雪瓊怒道︰「劍機宮如此小覷天下豪杰,以為天下就沒人了麼?」蕭德言道︰「若遇上江南陳氏陳大小姐,莫說一塊堅冰,便是帶一車來也甘拜下風。」雪瓊听得受用,轉念一想,嗔道︰「呆子,你取笑我。」

蕭德言微微一笑道︰「過幾日想我取笑你怕也不成了。」雪瓊呸了一聲,想起蕭德言是個守諾重恩之人,要離自己而去,不由得眼圈一紅,再無言語,蕭德言想說幾句安慰之言,可是心緒煩亂,卻也說不出。

就在這時半空中兩人相斗到了分際,眾人仰頭瞧著忽然一聲厲震,眼前一花,人影搖搖落了下來,群豪定楮觀瞧,劍猿手捂右肩,另只手落在地上一點一撐,勉強算是沒有躺倒,一彈而起,這時候明王在半空收了法身,心中一橫︰「猴子啊猴子,我本敬你是劍機高手,怎奈你出言譏諷于我,看來活該你給本尊渡化。」從半空中提神下落順勢一掌,直扣劍猿頂心,這兩位入神高手相斗在場出了小西天幾位高手之外無人可以相救,蕭德言看得清楚可是他身法如何及得上明王,眼看劍猿頭頂就要吃這一掌,劍猿听得惡風呼嘯,心中暗暗嘆息,便是以他修為,也抵不住骨碎頭裂,魂歸九泉。

忽然碧綠劍光一閃,明王心中正自歡喜,就覺身旁劍光如劍山劍海相仿,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何人神通高強至斯。」不及細想,側身提神換出去三丈開外,定楮觀瞧,那人收住手中天樞玉劍,傲然一立,劍猿瞧瞧此人,又驚又喜道︰「大師哥,你救了我麼?」原來方才劍龍以天樞玉劍用出劍機宮的四象劍機傾盡真力攻明王以救劍猿,劍龍神通本比明王稍有不及,怎奈天樞玉劍天下至寶,這才逼退了明王。

羅漢聖厲喝道︰「劍龍,你這是何意?你不是盜天樞玉劍叛出劍機宮麼?怎地還幫那猴子?」劍龍嘆口氣道︰「唉,一晃十年,這猴子還是這般無用,我這做大師哥的,自然不能坐看你們殺了他,天樞玉劍乃是師尊所賜,我何必盜取,只不過江湖流言,豈能輕信?」這下群豪都明白了幾分,劍龍詐稱反出劍機宮,原來包藏計謀,其中有詐,劍猿哈哈大笑道︰「大師哥,你事情已畢還有什麼可做戲的?騙那瘋癲和尚好玩是麼?」

明王此時也明白了七八,羅漢聖大怒,探掌提神就要出手,就在此時忽然跑進幾名迎客僧,慌慌張張跑到佛祖席前,聲音顫抖道︰「佛祖,大事不好,山下來了一千強人,口稱什麼祁連山宗的義軍,要我們放蕭公子下山,如若不然,就要炮轟雷音寺,炸平小西天。」

釋佛祖聞言變色道︰「什麼?祁連山宗,他們領是何人?」迎客僧還未回答,就听院門外如晴天響雷一般有人答道︰「釋佛祖,領在此,前來給你祝壽來了!」蕭德言和雪瓊听聲音歡喜無限,扭頭觀瞧,一條寬大身影直直飛入院中,落在釋佛祖席前,正是那祁連山宗主。

他這一進來引得眾人驚奇,奇之奇今日所見高手無人識得來歷名姓,蕭德言一拉雪瓊,連忙上前施禮道︰「恩公,多謝你援手。」劍猿瞧見那宗主面露喜色,喊道︰「二師哥,你這山大王也做膩了麼?」那宗主瞧見劍龍劍猿二人,連忙過來見禮,道︰「劍虎參見大師哥,猴兒,你終是來了。」劍龍擺擺手道︰「罷了,阿虎,想來我們一對三陣,猴兒不成器,輸給明王了。」

蕭德言驚道︰「恩公,你竟是劍機宮門下。」劍虎一瞪眼道︰「屁話,若非劍機宮傳人,怎能傳你道德劍訣?猴兒,想不到你侍奉師父最勤,功夫還是不成,師哥,下一陣交給我了,莫不是要打那瘋和尚。」群豪听他言道劍猿功夫不成,心中慚愧︰「那劍猿功夫若是不成的話,我等這點微末武功更加提也不敢提及了。」劍虎一指羅漢聖,便是挑戰之意。

小西天眾佛聖沒想到萬佛朝宗竟能集得劍機宮三大弟子同時現身,羅漢聖見劍虎挑戰,便要下場比武。釋佛祖沉吟了許久忽然道︰「羅漢回來,劍龍,你是大師哥,你過來。」劍龍收了天樞玉劍,恭恭敬敬來到釋佛祖面前道︰「佛祖,有何見教?」釋佛祖嘆口氣道︰「我非是怕了你師尊創世女媧,更不是任由你們幾個小子胡來,只不過今天是佛門大吉之日,不能多做爭斗,也罷,你們帶了蕭公子,下山。」明王忙道︰「佛祖,不可,劍機宮太也囂張,待弟子教訓他們一二。」釋佛祖擺手道︰「明王,我意已決,不必多言,你們快些下山去罷。」

劍龍三兄弟帶著蕭德言下山,雪瓊與賀君儒等西域群豪送到山口,蕭德言回身道︰「諸位,青山不改,他日江湖重逢,須當痛飲三日,路遠不相送,請回吧。」雪瓊手握梁神劍交在蕭德言手中,嗚咽道︰「呆子,你若是把寶劍丟了我可永不睬你。」蕭德言心中悲傷,接過寶劍道︰「我自當好好保管,待得大事一了,我便去臨安風荷莊提親,你等我便是。」

雪瓊點一點頭,忽然又搖一搖頭道︰「若是我爹爹把我許配了別人你又當如何?」蕭德言毫不遲疑道︰「我去把他一劍殺了,把你搶回來。」雪瓊撲哧一笑,道︰「你這呆子能不分情由舉劍便殺,我死也不信。」兩人談笑幾句,不忍分離,西域群豪在後相送,劍機宮三位劍聖回身觀瞧,蕭德言低聲道︰「你要等我,我定會去。」雪瓊點頭道︰「爹爹若是把我許了旁人,我便是一死。」她說得甚是決然,蕭德言眼圈一紅,扭過頭去,道︰「你好好珍重,我去了。」轉身便走。

雪瓊瞧他玉立身形遠去,再也忍耐不住,眼淚奪眶而出,這時雷音寺鐘聲又響,在山中余音裊裊,甚是動听,正是去日留痕多黃沙,一期美酒便是家,欲知蕭德言與雪瓊如何仗劍江湖,鴛盟曲諧,請看第三部劍嘯江南,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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