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錄 第一部 雲聚西京 第十六章 東瀛舞女

作者 ︰ 牧野卡儂

蕭德言在街上轉悠了幾圈,心說我不如就回家去,看看書寫寫字也有些意思,正想往回走,就听見前面有人高聲說道︰「快去瞧瞧,東市那兒有倭人舞蹈,倭人女子一個個妖媚的很。」他聲音甚大,半條街似都听見了,有好事的,出來逛的都跟著這幾人奔了東市了。蕭德言抬眼一看,已到了東市附近,心想我不如也去瞧瞧吧,倭人舞蹈,可沒瞧見過,去瞧瞧,他主意打定跟著人群往東市走。

這時候正是巳時,街上人正多,來到東市,鬧市中有一片空地,已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男女老幼都有,蕭德言往後面一站,心說不成,我得往前去去,在這什麼也瞧不見。他往前擠了擠,攏目光往里面一瞧,里面一個倭人女子臉色涂得極白,正在場中表演舞蹈,她手中扇子配合身子動作甚是輕柔,旁邊一個中年男子手撥三弦琴,樂聲甚是**,在這鬧市之中,琴聲竟能听得清清楚楚,絲絲入耳,十分動听,蕭德言絕少看這外邦舞蹈,看得神傾魂移,只覺那倭人女子說不出的嫵媚誘人,一段舞蹈過後,倭人女子手中拿一托盤,挨個的給眾人鞠躬,頭也不抬,有人面子過不去,又見女人溫柔有禮,給扔些銀錢,倭人女子又鞠躬謝過,蕭德言心道︰「這般美麗的女子,為了生計拋頭露面,真真可憐。」他擠到前面,給扔了十兩的紋銀,這銀錠子啪嗒一聲落入托盤,倭女楞了一楞,抬頭偷偷瞧了蕭德言一眼,臉上一紅,又把頭低下,深深鞠躬,蕭德言微微一笑,女人要轉身還沒轉身的功夫,「閃開,閃開。」人群外有人厲聲喝道,隨後眾人一分,闖進來十幾個金吾衛。

為的一個金吾衛隊長來到倭女面前,翻眼楮瞧了幾眼,厲聲道︰「誰準許你們在此賣藝的?」彈三弦琴的中年人忙放下琴走過來,一見知道是長安城中的內衛,點頭哈腰陪笑道︰「軍爺,小人是從東瀛來的倭人,來長安城討口生活,請您高抬貴手,給小人一條活路。」他漢話說得很是流利,金吾衛隊長嘿嘿冷笑道︰「給你一條活路,那大唐的王法何在?來人那,給我把他們二人繩捆索綁,押解回去。」那倭女眼楮眨眨,臉上茫然,似乎並不懂這隊長說些什麼。

十幾名金吾衛過來按住了中年男子,拽出繩索便將他雙手縛住了,中年男子哀求道︰「各位軍爺,小人並未觸犯大唐王法,求求各位軍爺了。」這時候一眾金吾衛可沒有動那個倭女,蕭德言瞧得仔細,那倭女不知何時在手中多了一把短倭刀,寒光閃閃,眼中凶光一閃而過,彷佛變了個人一般,那金吾衛隊長扭頭一瞧,嘿嘿一笑對那中年男子道︰「你瞧瞧她,鬧市之中,拔刀行凶,還不觸犯大唐的律法麼?」中年男子看了一眼立時用倭語吼道︰「小楓,你干什麼,還不快把刀收起來!」

那叫小楓的倭女絲毫沒有收刀的意思,兩個眼楮直勾勾盯著金吾衛隊長,蕭德言心說她這要一動手,罪過可就大了,兩個人非死在長安不可。中年男子見她仍不收刀,心中既怕且怒,道︰「小楓,你要爹死麼?」那隊長沖兩名金吾衛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楞著干什麼把她刀奪過來,兩個人冷不丁一左一右向上一闖,一個奔著小楓的刀去,一個奔著人去,他們都是當差數年的金吾衛了,擒拿犯人最是駕輕就熟,哪知道小楓身子一轉地上便似留了一個殘影,左右刷刷兩刀,她刀法很是奇特,倭刀頭沖下,刀刃朝外,就這麼左蕩右劃,快似閃電,兩個金吾衛身手也非泛泛,看見倭女出刀,手也就按在唐刀刀柄之上,可是唐刀剛剛拔出一半,一個肋下,一個胸前,劃出一道一尺長的刀口,血光迸濺,這一見了血圍觀的百姓驚恐萬分,四散奔逃。兩個金吾衛倒在地上,死活不知。隊長哎呦了一聲,心說想不到啊,這天子腳下,光天化日,竟敢有人殺了朝廷的內衛,他號令一聲,余者金吾衛各擎刀劍在手,把倭女小楓團團圍住。

蕭德言在旁邊可沒走,他萬萬沒想到小楓這麼一個柔弱女子刀法如此凶狠,殺人不眨眼,這時候街上百姓們四散跑開,有膽子大的在遠處看著,小楓的爹也就是拉三弦琴的中年男子一瞧兩名金吾衛倒在血泊之中,心中一橫,大喊道︰「小楓,我們沖殺出去。」他是用倭語喊得旁人可听不懂,金吾衛隊長心說這小子在後雙手給捆著就老老實實的唄,喊什麼喊,哪知道中年男子雙手也不知道怎麼一晃,繩子就滑落下來,在三弦琴中抽出一柄細劍,信手一抖,細劍上下顫抖,劍尖便在一名金吾衛的後心刺入,他出手甚是迅捷,顯是常年練武的好手,中年男子將細劍一拔,金吾衛後心綻放出一朵血花,悶哼一聲,死尸栽倒在地。小楓倭刀連劃,她出刀方位甚是古怪,但身法手法俱是快捷無比,十幾名金吾衛一個轉身的工夫竟已經倒下一半,隊長手持一柄唐刀,越斗越是膽怯,在這鬧市之中,血濺五步,尸橫一地,煞是令人膽寒。

蕭德言心道︰「這可不成。」他本不願出手,可是萬萬沒想到這對倭人父女竟如此膽大手辣,在這長安的鬧市之中便能殺官差,在腰間一模,抽出流彩劍來,伸手一抖,暗道︰「我本領不濟,也不能讓他們再殺人了。」他第一次與人動手,心念比動作可慢得多,胸中一熱,清嘯一聲,流彩劍映著日光卻已出手,一式「民不畏死」便刺中年男子的咽喉,蕭德言勁力一吐,道德劍威力絕大,中年男子正與那隊長相斗,沒想到斜刺里一劍如迅雷電掣一般,總算他功夫深湛,向後一仰,堪堪避過,流彩劍太過鋒銳,劍光在他咽喉一閃,竟還是劃出一道血印,傷口極淺,滴了幾滴鮮血,中年男子大驚失色,心道︰「這是何人?劍法如此凌厲。」

蕭德言小試身手,心道︰「這道德劍真是厲害。」他這一個月听盧少陵講論武功,眼光大非昔比,早已看出那中年男子絕非庸手,自己一劍便迫得他咽喉出血,信心大振,劍法越使越純熟,中年男子應對一眾金吾衛本是輕而易舉,但是蕭德言劍法極其凌厲,出手雖稍嫌粗疏,勁力純正,真力連綿不絕,實在抵擋不住,這時候小楓以一敵五,一柄短倭刀絲毫不落下風,五名金吾衛忌憚她刀法精奇,只在周圍游斗。

在周圍看熱鬧的有幾人,內中有兩人與眾不同,一個虯髯大漢,雙臂抱肩,兩只眼楮跟明燈般閃亮,這眼楮里透出千般的殺氣,在這寒冬臘月,穿一件皮袍,一只臂膀露在外面,身上肌肉虯結,腰中懸著一口長劍,劍鞘甚是破舊。他身旁站著一個老者,僕從打扮,低著頭,兩只手揣在袖中,虯髯大漢看了有一會兒了,方才蕭德言下場夾攻這中年男子,他「噫」了一聲,道︰「思齊,你過去把那少年逼退,切記不可傷了他,把那父女兩人帶走,我在城外等你。」「老奴遵命。」老者答應一聲,虯髯大漢閃出了人群,老者抬起頭來,雙目放出兩道寒電,五指如鉤,直攻蕭德言的前心兩肋,蕭德言沒想到竟然有人出手幫這對倭人父女,見這老者出手凶狠,不敢大意,撤劍平端,這招叫做「上善若水」拿捏起來十分的巧妙,老人連忙撤手,他身法快捷如電,在人群之中東抓一下,西掏一下,蕭德言輕身功夫遠遜于他,在後面提劍追刺,卻總是差了一個身位,不大工夫,余者金吾衛都被這老人打倒在地,老者雙手一晃,似乎還未過癮,猛然想起主人的話,不敢再打,停子對著蕭德言嘿嘿冷笑,沖那中年男子一招手,道︰「你們父女快隨我走。」

中年男子會意,一拉小楓,小楓這時方又恢復了平常柔弱女子模樣,兩只秀麗的大眼楮瞧瞧蕭德言,甚是迷茫,好像意思是說︰「你為什麼幫他們欺負我們?」蕭德言瞧瞧她,這時候中年男子拉著小楓,跟在那老者後面,展開輕功,三晃兩晃,便不見了蹤跡,蕭德言眼見追趕不上,嘆了口氣,將流彩劍收在腰間,瞧瞧一眾金吾衛傷勢,死了三人,余者都受了些傷,所幸那老者出手甚是有分寸,蕭德言簡單給他們止了止血,那隊長單膝跪地道︰「多謝公子相助,不然我等可就要死在此處。」蕭德言擺擺手,道︰「罷了,小事一樁。」那隊長道︰「不敢請問公子高姓大名,我等日後必有答報。」

正說間長安城中的左右武衛,羽林軍等等幾隊人馬來了數百,蕭德言瞧瞧那隊長,突然想起一事,道︰「你可認識柴玄武?」那隊長道︰「柴小公爺現下在金吾統領府中當差,我怎會不認識?不知公子有何事?」蕭德言沉吟一下,道︰「我請你替我給柴玄武帶個口信,你就說故人相約,今日酉時在鴻臚寺前相見,有要事相談。」隊長點點頭,道︰「我一定替公子將話傳到。」「多謝了。」蕭德言一抱拳,轉身飄然而去。

按下金吾衛隊長和左右武衛如何收拾殘局不提,單說蕭德言,出了東市便回了家,與父母祖父一起用罷了午飯一個人在房中練了幾遍周天功,他此時任督二脈內息漸純,內息走了幾遍毫無阻塞,心中所想,是我今日見了柴玄武與他如何解釋,兩人自小要好,形影不離,蕭德言胸中甚亂,等得夕陽西墜,蕭德言從國公府出來,沿著西大街奔鴻臚寺而去。

鴻臚寺位于皇城邊上,是各國使節居住之所,蕭德言與柴玄武時常來這游玩,瞧著外國使節形貌古怪,甚是有趣,他二人都是公門之後,卻也無人敢阻攔。蕭德言順著西大街一路疾行來到了鴻臚寺門前。這時候日漸黃昏,鴻臚寺青瓦上附著還未消融的薄雪,蕭德言想起小時候與柴玄武一起來這鴻臚寺玩耍的場景,不禁有些感傷,心道我今日見了他,定要把之前種種都講說明白。蕭德言站在鴻臚寺等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卻不見柴玄武蹤影,心道︰「這是怎麼回事?莫非那隊長沒給我把話帶到?」他正胡思亂想著,就听鴻臚寺門內腳步聲響,似乎兩個人正在交談,邊談邊往外走,兩人用的是外邦語言,其中一個聲音蕭德言有些熟悉,心說︰「這是誰?听著好生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這時候兩個人已經邁步走出了鴻臚寺,蕭德言抬頭一瞧,心中一動,「呦,這不是我之前見過的那個天竺王子麼。」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凌煙錄最新章節 | 凌煙錄全文閱讀 | 凌煙錄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