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達維一聲狂呼,本來繃得緊緊的內心也隨著這聲大吼而松弛了下來。
笑容重新回到了達維的臉上,已經做了最後決斷的他心情無比放松,就連思維,也因此活躍了許多。
「我不會簽訂這個契約。」達維的話語斬釘截鐵,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決絕。「無論你把我怎麼樣,我都不會答應……」
他盯著面無表情的凱恩蒂馬尼,清晰地現了剛剛拒絕對方提議時,巨人嘴角邊那絲難看的抽搐。
「我想明白了。我本來就是個小人物,能夠在騎士團走到今天,已經出乎我原本的意料之外。我很滿足于現狀,即使今後不能夠更進一步,我也無怨無悔!」
凱恩蒂馬尼剛想張口,可達維卻已經打斷了他。
「即便我現在失去了這力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可以重新和原本的那些兄弟一起去清理下水道。如果騎士團不需要我了,一腳把我踹出門外,那麼我就回老家去……」
達維聳聳肩膀,對這個失敗的結局滿不在乎。
「你應該知道,我的家庭在南方小有產業,足以讓我做一個快樂的富家翁。就算我再不能用我的劍為這個世界帶來和平和正義,但我至少可以用我的錢為這個世界增添上一點歡樂。如果我沒有遇到你,我的人生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現在,不過是讓已經走上一條意外的岔路的人生重新回到原本的軌道而已……」
「別胡說了,我和你在一起很久了,我知道你的夢想,你不是一直想憑借著力量,像你的老師斯馬拉古那樣,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嗎?」凱恩蒂馬尼背後的光束不住地抖動著,顯示著這位泰坦巨人的內心正處于無邊的暴怒當中。
「做大事好累。你應該很了解我,我心腸軟,有時候還很婆婆媽媽,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天真幻想,哪里是做大事的料子。看看那些歷史上的成名人物吧,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不擇手段?踫上他們,我連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的力量可以保護你!」
「未必!」帶著冷冷的微笑,達維吐出這兩個字。「你的力量連你自己都保護不了,否則當年你們也不會失敗,而你也不會被禁錮那麼多年!如果你的力量真的如你所說的那麼強大,那麼你又何必與我談什麼條件,你直接強迫我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了。」
這句話擊中了凱恩蒂馬尼的軟肋。泰坦巨人的力量固然強橫,但在靈魂層面的研究和運用上,卻遠遠比不上他們的魔族盟友,面對內心堅定的達維,他所佔據的優勢並不多。
同時,他對達維隱藏了太多內情,比如,達維在斯馬拉古的訓練場上辛苦鍛煉了一天之後,心靈模糊,意志松懈,而他卻趁此機會,借用達維的身體,潛入教廷的宗教裁判所,作了某些驚天動地的事情。不過,也是在那里,力量尚未恢復的他見識到了裁判所四大巨頭那恐怖的力量,並因此受了沉重的傷害,直到今天,依舊沒有完全痊愈。
這種狀態下,他並不敢過分逼迫達維,否則,一個疏忽讓剛烈的達維作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惹來裁判所的注意,就將對他造成天大的威脅!
「你究竟對契約里的哪一條不滿意?我們可以修改。」
此刻,強大的泰坦巨人的態度可以稱得上是忍氣吞聲了,可達維,卻並沒有因此而作出絲毫讓步。
「我對哪一條都不滿意!」
「為什麼?將你的靈魂和身體交付于我,換取我的力量,讓你的一生充滿光輝,難道你還不知足嗎?」凱恩蒂馬尼幾乎要惱羞成怒了。
「一生?一生是什麼?難道只是這短短的八十年?」達維放聲長笑,散出的意念波動開始變得無比的活躍。
「這個世界上有無數愚蠢的家伙懷疑靈魂是否真實存在,可我和你現在呆在這個鬼地方,不是正好能證明靈魂是確實存在的嗎?那麼,在人生短短的八十年之後,我的靈魂還要在這個世間飄蕩無數歲月,難道,我死亡之後那段未知的生涯就不屬于我的一生?用死亡之後無數年月的苦難來求得區區八十年的風光快意,哈哈,如果我答應了,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凱恩蒂馬尼咬牙切齒地說︰「我誓會善待你的靈魂!「
「生命不能夠依靠自己的本願來掌握,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災難,你的善待,也只是一個可笑的謊言罷了!「
凱恩蒂馬尼狂怒。「好吧,我可以不索取你的靈魂,只需要你為我作幾件事情!」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讓步!
泰坦巨人不善于操縱靈魂,一旦讓自己的靈魂進入某具身體,就再也不能輕易月兌離這具由血肉組成的牢籠。所以,他才會選擇最笨的方法與達維簽訂契約,讓達維來完成他所想要達成的目的。
靈魂的聯系永遠是雙向的,在他操縱達維的同時,也被達維所影響!他將自己的力量交給達維來使用,達維就必定會吞噬掉他一部分力量,如果最後不能夠獲得達維的靈魂,他的力量就要永久性地損失掉一部分……
但這是泰坦巨人現在無法忍受卻又必須忍受的事情,否則,他將一無所得!
或許,擁有無窮壽命的他可以靜靜等待達維自然地死去,然後再佔據這具身體,但他所急于達成的某些事情,卻讓他無法耐心的等候。
所以,他做出了一個巨大的讓步!
這是前三次失敗的談判後的無奈選擇!
但達維卻讓他又一次失望。
「幾件事情?」達維冷笑道。「我一件事情都不會去做。」
「為什麼?」凱恩蒂馬尼憤怒地狂吼起來,繚繞在體外的閃電瞬間向四外射,蒼白的電光將無盡的虛空照耀得一片雪亮。
「為什麼?」達維冷哼一聲,徐徐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對于你這種堪比神靈的上強者在來說,所圖必定不小,而我記得,泰坦巨人是與人類為敵的。那麼,你的所作所為必定會對人類造成天大的危害……」
這完全是達維的憑空猜測,但凱恩蒂馬尼那鐵青的臉色證明了這個猜測的正確性,也讓僥幸猜對的達維又一次放松了下來。
「很不幸,我是個人類,雖然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卻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同族陷于災難當中……」
凱恩蒂馬尼憤然狂笑。
「好偉大的人格,真看不出,你這個小小的爬蟲的腦子里,居然還有這麼高尚的念頭!」
「我一點都不偉大!」達維繼續打擊這個憤怒的巨人。「我只是為我自己著想!」
「哦?」
「歷史上某些愚蠢的家伙說,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達維輕笑。「說這種話的人,通常會活得很淒慘,而真正這麼做了的人,死得往往更慘。你要我做的事,必定會讓整個人類陷入災難,而我並不相信,當整個人類都岌岌可危時,我和我的家人居然能活得很好!」
「我的力量可以保護你和你的家人!」
對于這個回答,達維冷冷一哂。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力量所不能解決的。更何況,你的力量再強,也強不過整個人類,否則,當年的魔族,也就不會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