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浪淘沙》
玉立水雲鄉。爾我相忘。披離寒羽庇風霜。不趁白鷗游海上靜看魚忙。
應笑我淒涼。客路何長。猶將孤影侶斜陽。花底行無認處卻對秋塘。
「這曲子配這詞很應景呢。南柯公子。」
「叫我南柯子就好了。小霞姑娘。」坐在船頭自彈自唱的年輕人轉頭朝展霞燦爛一笑「海上行船漫長而沉悶不找點樂子人會瘋的。」
展霞笑道︰「多虧有南柯子的樂曲這迢迢萬里的旅途才不會讓人沮喪。」她乘坐的這艘船上都是些被貶官流放的官員及家屬人生的不如意背井離鄉的哀愁使這段顛沛流離的萬里行程充滿傷感苦悶的情緒。在許多被旅途勞頓和病痛折磨而郁郁寡歡的人群中展霞看到有一個人是例外的那就是自稱海上浪客的南柯子。他是古道子的師弟也是天寶海幫的八大海俠之一。他雖不修邊幅卻看得出年紀並不大一雙神采奕奕的眼楮看淡世態炎涼總帶著逍遙豁達的笑意。令人驚奇的是他有一副天籟般的歌喉一把胡琴在手音律直沁入人心能驅散心中的陰霾。遠赴他鄉舉目無親一路上有他照應陪伴令展霞倍感欣慰。南柯子呵呵笑道︰「在下看來一路上小霞姑娘雖心事重重卻從未沮喪過姑娘不像是淪落天涯的失意者倒像是期待著前往瓊島約會呢。」
都說精通音律的人最解人意果然如此。…展霞答道︰「是啊。我到那里去是和一個人的約定。」
「原來如此。到天涯海角來赴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展霞回答不上來。只是因為石碑上不知何年何月何人刻下地一個約定。就不遠萬里獨自前往大明最南端的島嶼也許是她這輩子做的最瘋狂地舉動。她言不由衷地自語︰「不知不覺。已經航行半個月了……」心里想的是︰不知道是我先到還是他先到？
「我從膠州上船在船上已待了一個多月。好在快到了前方就是瓊島。」南柯子指著遠方煙波浩渺處地一片島嶼說道︰「世人都道天涯路遠。海角悠悠是蠻荒無望的放逐之地。卻不知碧海藍天椰林婆娑的瓊島美麗得可以讓人忘卻憂傷。」
夕陽沉入海中晚霞醉紅了天際。展霞憧憬地望著披著椰林剪影的美麗島嶼越來越近問道︰「南柯子你很熟悉瓊島嗎？」
「我曾在島上住過一年。這次是我第二次入島找端木師兄敘敘舊。大師兄讓我們去找的名叫白帆船屋地客棧店主人正是那位端木師兄。」
「古船長曾跟我提起過。端木奇前輩是位巧奪天工的匠人是吧？」
「是呀他曾經是天寶海幫的造船技師。多年前。我求他幫我造一條船以七年為期。如今期限到啦。我要去收貨了。我是個喜歡四海為家的流浪者沒有自己的船。有時還真是不方便。當然若能找到可以同舟共濟的好同伴就更完美了。」南柯子笑眯眯地看著展霞無意間輕輕撥弄一下琴弦。
展霞听不出弦音雅意假裝听不出猶自說道︰「愚弟展翼小時候也總想擁有自己的船遨游天下。你們若是有幸相遇或許能成為很好的同伴呢。」
南柯子依舊開朗地笑道︰「雖然端木師兄的白帆船屋在島上算是有些冷僻地但常年縱橫海上的船長都會慕名而尋來說不定真有機會與令弟相遇呢。」
踏上瓊島的土地已是夜幕降臨南柯子一路彈奏著悠揚地樂曲和著飄散著椰香的暖風引領著展霞漸漸離開流放地人群踏著星光沿海岸夜行。對展霞來說這是一種前所未有地奇妙體驗。所有的不安和疲憊都在樂曲聲中煙消雲散她似乎不是前往未知地蠻荒之地而是回家了回到最初那個純淨而安寧的海島。遠遠的望見一盞燈火向他們走來是一個健壯的漢子身後還跟著兩個七、八歲的孩子。
那漢子亮開嗓門︰「大老遠听見琴聲我就跑出來啦生怕是听錯了。」
南柯子迎上前抱拳道︰「端木師兄好久不見。」
「可不是好久不見你瞧我的孩子都這麼大啦。」端木奇看到南柯子身後的展霞嘿嘿笑道「呀阿柯你浪子回頭準備帶娘子來島上定居嗎？」
南柯子撲哧一笑拍著端木奇的肩膀說道︰「讓你失望啦奇師兄。這位展霞姑娘是大師兄的紅顏來瓊島赴約我受大師兄所托帶她來你的船屋客居。」
展霞解釋道︰「其實是我在古道子船長的敖順號上做了幾年船醫多得古船長照顧因與一位故人有約貿然前往瓊島不甚打擾。」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封古道子親筆書寫的信扎交予端木奇。
端木奇接過信札微笑地向展霞行了一禮「哦原來如此歡迎展霞姑娘光臨寒舍。」又對身旁一雙有些靦腆的孩子說道「澈兒瀅兒這位是南柯叔叔這位是小霞姐姐他們都是爹爹的朋友。快領客人到咱們的船屋去。」
孩子听說是爹爹的朋友又見這二位客人都十分可親很快就展開笑臉迎上來一手牽著一個往家里拉。展霞仔細一看原來這兩個孩子是對孿生龍鳳。
男孩介紹道︰「我叫端木澈。她是我妹妹端木瀅。」
女孩不服嘟起了小嘴︰「瞎說！明明我比你大你該叫我姐姐。」
男孩嘲笑道︰「小瀅連潛水都學不會還哭鼻子哪里像姐姐的樣啊？」
女孩漲紅了臉︰「阿澈上個月還尿床呢還騙娘是海龜爬上了床。」
「亂亂講！明明就是海龜干的！」端木澈氣急敗壞地要揪端木瀅的辮子兩個孩子笑罵著追打起來。這番天真無邪的吵鬧讓展霞倍感親切想起與弟弟天各一方又不免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