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十年前的案子,公安局的同志們對于羅剛的死亡案件沒有絲毫的線索,案件又陷入了僵局,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日子仿佛也平靜下來。雖然感覺這平靜中帶有著某種不安,在穩定了兩周左右之後,予可和雪玲還是決定暫時分開住,畢竟兩個人都太久沒和家人接觸了。而且畢竟雪玲這樣一個有夫之婦,這樣和一個異性在一起住,時間久了,未免讓有些喜歡搬弄是非的人說三道四。
雪玲和予可在那天下午各自回了自己的家。畢竟兩個人最近一段時間太長時間的兩個人在一起,好像養成了一種習慣,乍一分開,兩個人竟然還都有些些許的不適應。雪玲有時就想,什麼是愛人?夫妻有時候緣分真的很淺,尤其是兩地分居的夫妻,聚少離多的日子太久,兩個人的感情真的很容易就變淡。甚至有的夫妻間相處的時間還不如同事間在一起的時間長,這也許就是辦公室戀情發生率較高的主要原因。孤男寡女,在一起久了,真的很容易發生感情,因為彼此之間會養成一種依靠的習慣。雪玲有時候就在不斷的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因為她有時在母親家說話時一開口就會不由自主的加上個稱謂予可哥。每當這個時候,雪玲都會搖搖頭笑自己,看來因為那幾個可怕的鬼,她和予可在這些日子幾乎每分鐘都在一起,兩個人竟然養成了如此的習慣。
予可回到家,把兒子接到了自己的住處,每天面對兒子的時候,也總會不小心的喊出個丫頭來,弄的兒子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予可每當這個時候就會想起兩個人在神仙村的日子,他想起自己的使命,甚至暗自慶幸自己在神仙村的決定,這個決定,他不能和雪玲說,雖然他的內心也進行了無數次的掙扎,但他還是把一個學道人的責任放在了愛的前面。「如果讓你在「默默的愛自己所愛的人」和「與自己所愛的人長相廝守」兩者之間做個選擇,你會選擇什麼?」予可在心里問了自己無數遍了,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帶有條件的,那個條件就是「為了愛辱沒使命。」他知道,沒有一個人在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可以長相廝守的時候,非去選擇默默付出,默默的去愛,但當愛與責任兩權相害只能取其一時,那責任更甚于愛,責任是一種大愛,而兩個人的情愛卻成了小愛。亦可想到這里的時候就禁不住要笑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啊,也許自己只是在入定時的一種錯覺,不是真的。但是他又開始會笑自己的自欺欺人,因為,他知道,二十幾年的打坐功夫,他如果在入定時出現錯覺的幾率幾乎為零。
予可和雪玲那次在神仙村,道可道人和予可有過一次靈的溝通,雖然已過去了一段時間,予可仍然對當時的溝通歷歷在目。
那天予可像往常一樣打坐,他感覺自己剛剛入定,他竟然在定中看到了自己的師傅道可道人。予可萬分驚訝,沒有很特殊的事情,師父絕不會到定中來看他。「師父,弟子給師父叩頭了,予可感覺到定中的自己給師父連叩了三個頭,「你猜的出我今日為何來嗎?」。「師父肯定有重大的事情要和弟子說吧?」「你也知道我,道可道,不道不可道。」「我知道的,師父。」「你目前要面對一個抉擇,那就是作為學道之人的使命問題。現在千年之前的降頭師莫情來到這里的情況,目前只有你能解決,我只能在他動用結界的時候幫你,其他的時候,只能靠你自己。」「我知道的,師父。」「你現在能夠學會的最快的掌法就是五雷掌了,我的玄冥掌已經習練了快二十年了,但你知道這個掌法也是講究機緣的,我雖不知能否練成,但我知道,即使我練不成,對我也是有所助益的,但五雷掌你是知道的,如果練成它,是要失去一些東西的。譬如、譬如情愛,你能夠很快的練成道教的一門至上掌法,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因為它在時間上讓你節約了幾十年,當然要用你最寶貴的東西來換。我給你點時間,你入定看一下你的前世,再做決定,以你現在的入定功夫,應該不難看到你自己的前世,我知道你不想去查三世因果,但是你去看一下,有助于你做今天的決定。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盡快給我一個決定吧!」師父一下在他入定的境界中消失,他的境界一下變的很空。
予可清晰的記得自己在師父走後自己所找到的前世,想到這兒,他竟然淚眼婆娑,那天他在入定中看到了一個清純如水的女子,他能感受到自己對她的那種珍惜,那女子黑色的直發飄至腰間,就像一個黑色的瀑布,頭發烏黑發亮,更顯出她的清純,那女子穿一襲白衣,飄飄渺渺,與他牽手山野,兩個人在自然界中奔跑,有美麗的黃色的山花為他們點綴,他感覺那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他甚至在那一刻仿佛听到張真的《攜手游人間》猶如天籟就在他耳邊響起,他感到那幅畫面的美,在落日的余暉下,山林逐漸變成黑色,他們依然奔跑著,給人一種飛翔的自由感覺。可是第二個畫面卻是那女子被一個地主惡霸搶去,捆綁在床上倍受蹂躪,一朵無暇的花慘遭褻瀆,女子不知如何跑出了那個惡霸家里,來到他們常去的湖邊,在靜夜里的月光下,一遍遍的洗刷身體,然後再次穿上白色的飄渺長裙,戴上了自己做的山花王冠,然後慢慢的走向湖中心,第三個畫面就是他坐在湖邊哭泣,懷里躺著那個美麗的姑娘,姑娘的手腕上依然戴著他曾送她的白色玉鐲,而白色玉鐲的下面,壓著的竟是刻在手腕上的幾個鮮紅的小字︰「願我們來生不再錯過。」
第四個畫面,讓予可觸目驚心,予可看到了姑娘手心里的紅痣,耳邊響起了一個輕柔的聲音︰「如果來生你忘了我的模樣,請記住我掌心里的紅痣,那是我來生和你的約定。」
予可一下從入定中醒來,心口疼的厲害。他已經淚流滿面,長長的睫毛已經被淚水沾濕,閃爍著晶瑩,他記起了小時候無數次和雪玲的對話︰「妹妹,你的手心里怎麼有顆紅珍珠?真的好漂亮啊!能送我嗎?」。「哥哥,你仔細看,你拿的走嗎?」。「是真的拿不走啊,可不可以每天模一模?」「呵呵,哥哥如果喜歡,當然可以。」「你會讓別人看到這顆珍珠嗎?」。「你是爸爸媽媽之外第一個牽我手的人,除了爸爸媽媽,你是第一個看到這顆珍珠的人。」「那我還想做最後一個,行嗎?」。「呵呵,這個我不敢保證別人看不到,不過,我還有一顆紅珍珠,是在胸口這兒,估計這一顆,除了爸爸媽媽只能有一個人看到啊。」「那我要看那一顆!」「呵呵,哥哥,你別鬧,這兒的可不行。」「讓我看看嘛。」「不要,不要……」耳邊仍然回蕩著雪玲幼年時咯咯的笑聲,予可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他可能永遠的失去了擁有那顆紅珍珠的機會。
「今生還是要錯過嗎?丫頭?原諒你的予可哥,在責任和愛面前,我只能選擇責任,因為我們之間的愛和大愛相比,太渺小了。如果在相互廝守和默默愛你之間做選擇,我寧願選擇默默愛你,守護你。因為有了大愛,我才能守護你。」予可在心里重復這只有自己才能夠听懂的話,痛苦的閉上眼楮,「她是有夫之婦,即使沒有這份責任,我們走到一起,也不是佛教弟子所能做的。」他在心里對自己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