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皇帝,林抱素便要回院子。陸漸離忘了一眼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等到林抱素的身影快要消失,他才堪堪說了句︰「你且稍待,本王有話問你。」
林抱素略遲疑了一下,又轉身回來,卻難得的看到一向淡定從容的陸漸離此時竟有點糾結。
「還請王爺吩咐」,林抱素仍是畢恭畢敬的答話。
「最近今**且抓緊將母後要的面膜準備好,莫讓母後久等了。」陸漸離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不自在。
要不要這麼孝順?又不是你親媽?
林抱素心里正月復誹著,陸漸離馬上補了一句︰「可是材料不周?缺什麼你就吩咐青玉,讓她去府上賬房支銀子去添補。」
「回王爺,珍珠粉和蜂蜜還是有的,只是杏仁粉不易得。臣妾以往只買得杏仁,每顆都是親手細細研磨,極費功夫,若是這幾天母後差人來拿的話,怕是來不及。」
「無妨,你可在我院中挑幾個手腳伶俐的,多幾個人會快些。」
話剛落地,林抱素便瞥見墜兒從院中角落里給杉樹澆水,便回道︰「王爺,臣妾未曾出閣時,都是墜兒和鈴兒幫襯著來做的,臣妾對材料的數量和需求,她們都記得明白。」林抱素說這話時可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生怕陸漸離生起氣來罵人,自己挨頓罵到是小事,恐怕以後再想招攬墜兒和鈴兒卻是難了。
果然,陸漸離幾乎輕不可聞的哂笑了一聲,林抱素听見這聲笑,登時就頭皮發麻。確實,自己的這點伎倆太過小兒科了,任誰都看出她動的什麼心思,老天保佑這姓陸的可不要太小氣。
等了半天,也沒听到陸漸離答話,卻看見墜兒已經在臉前站著給她二人施禮。
自己不過一低頭的功夫,陸漸離已經吩咐身邊的隨從將墜兒提了過來。
林抱素喜不自勝,忙上前握了墜兒的手,將她看了又看,真好,未見得多憔悴,倒是更結實了些。
墜兒也激動不已,直要掉淚。自己自從上次闖禍之後,再沒見到過小姐,本以為小姐也少來王爺院中,見面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如今終于如了願,小丫頭喜極而泣。
陸漸離看到她們主僕二人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竟然也莫名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並未多加約束,便回了自己房中。
「小姐,你都瘦了,可是又挑食了?」
「哪有?一直都這樣的,小姐我都多大了,還學孩子挑揀吃食?」
墜兒卻仍不依不饒的說道︰「還說沒有,這夏衫穿著都這樣闊大,里邊想必都成排骨了。」
墜兒雖是調侃,可是眼神里還是閃過一絲擔憂,林抱素不想讓她擔心,故意玩笑的說道︰「墜兒果然慧眼,小姐我呀,前面看是排骨,後面看是糖葫蘆。」
墜兒一時未解其中含義,正拿眼神疑惑的望著她,林抱素抿嘴一笑︰「笨丫頭,後邊還有脊梁骨呀,穿起來可不就是糖葫蘆?」
「哈哈,小姐,你……」墜兒被林抱素逗的開心不已,剛剛大笑了兩聲,立馬掩了口,更是指了指陸漸離的屋子,表示自己得意忘形了。
林抱素也深知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遂親親熱熱的拉了墜兒趕往自己院中。
陸漸離在屋子里將她們二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听到耳朵里。難怪皇兄說她很好玩,用排骨和糖葫蘆來形容人瘦,倒是很新鮮,卻又很……貼切。還有,昨夜那首奇特的曲子,更是讓人琢磨不透。他在尚書府是听過她彈琴的,僅僅只能說流暢嫻熟,可是昨天听來,竟然有種動人心魄的感覺。
最可怕的是他剛剛意識到,在看到林抱素那開心的笑臉時,自己也莫名的開心。
是被她們主僕之間的情義所打動?還是自己已經許久沒見過這樣溫暖的場景?還是……僅僅因為她開心,所以自己開心呢?
回憶起尚書府的林抱素,每次見了他都眉目含情。娶她之前還擔心她有了名分會糾纏自己。所以成親那天挑了蓋頭他就離開了。這個行為僅僅是讓她知道,自己對她是沒有絲毫情分的。及早斷了她的念頭,免得日後她心存幻想。
而且,他總覺得娶她進門,好似讓她小人得志了一般。每想到這里,他對她的厭惡便增加一分。
也許是憤恨林抱素終于得償所願,也許是把對月池的愧疚也遷怒于她。
總之,他自是一直很討厭她就對了。
可是就在剛才,自己明明可以拒絕林抱素的請求,可是看到她企盼又惶恐的眼神,心里竟然有絲絲不忍。甚至將墜兒召來都像是無意識的。
當時心里只有一個意念︰滿足她,滿足她!
這真是個可怕的發現,竟然讓她的情緒影響了自己的決定。
「王爺……」陸漸離的丫頭宛如在旁邊輕聲叫道。
「啊……」陸漸離方從沉思中炸醒,「何事?」
「王爺,該用晚膳了。」
時間過的真快,一晃兒又到了晚間。自己竟然痴坐了一下午,而且這一下午想的都是林抱素的事。
這些林抱素哪里知道,她跟墜兒自回了院子之後,便在屋里聊了半天。林抱素雖是替墜兒抱屈,但是畢竟自己在王爺面前人微言輕,也做不了主將她召到身邊來。
墜兒深知自家小姐的心意,不停的寬慰她,說自己做粗活雖然累點兒,但是省心,就算做不好,最多領頭媽媽訓斥一頓,好歹是不用受王爺責罰的。
看起來,墜兒也是深懼陸漸離這張冷臉的。
青玉買來杏仁,林抱素和墜兒便著手開始制作杏仁粉。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晚,墜兒看到了晚膳時間,便請辭回去吃飯,林抱素有意留她,又恐被人拿了禮教說事,終是沒說出口。
送墜兒至門口,看見陸漸離的大丫鬟宛如來報,竟是陸漸離邀自己去他院中用膳。
林抱素的臉當時就苦了下來。用膳?怕是鴻門宴吧?難不成那陸漸離又反悔了?堂堂親王可不至于朝令夕改啊!
墜兒還未離開太遠,听到宛如的通報,等宛如離開之後,她又折回,一臉喜色的對林抱素說︰「小姐,這是好事啊小姐,證明王爺在意你呢。小姐,要不要素兒幫你重新梳妝打扮一下?」
墜兒自是在一旁聒噪,林抱素心里亂七八糟的,一句也沒听進去。等到反應過來,早被墜兒和青玉幾個摁在了梳妝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