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煽動
即便是灑掃這些事宜，落到楚朦頭上的，也是相府北面那些僻靜的路徑，荒僻的園子和了無生機小湖。
尤其是在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里，就更是忌憚楚朦去前院晃悠。
楚朦也落了清靜，那外祖父跟自己，左右半點情分都無，不去前院晃悠，才舒暢呢！
這場大雪下了兩天三夜，北面的那片小湖，湖面凍了一層冰。通往小湖的幾條路徑，埋在雪下，看不見蹤跡。
楚朦一路鏟過去，雪塊翻飛，小徑在她劈劈啪啪的鏟子下，漸漸鏟出形狀。
太陽不時被雲層擋住，雪雖不再下，但北風依舊肆虐，空氣清新而冷冽。
看著園子里幾條通往小湖的路徑被鏟出形狀，楚朦得意的吁出一口氣，抬手抹額，呵，大冷的天，竟然滿額頭的細汗。
這邊，她才剛剛拄著鏟子站在路邊喘氣，那邊，一抹光鮮的身影從小徑的那頭翩翩而來。
「哎呀，這是誰灑掃的地呀，這麼不會做事，這麼多碎冰屑子，一不小心就踩滑了，真是用心險惡！」光鮮身影踩著小碎步走近，是三小姐跟前四大貼身丫鬟之一秀梅。
說話間，已經走近，手里捧著一只白色的細頸瓷瓶，里面插著幾支梅花。
「走路的時候帶著心，盯著自己的腳步，自然就滑不倒！東張西望賊頭賊腦的，滑倒也是活該！」楚朦不咸不淡的回她，雙手拄著那鏟子，笑眯眯的盯著秀梅。
「唷，這不是我們表小姐嗎？今個這好日子，太太小姐們都去了前院熱鬧，您，怎麼在這里鏟雪呀？這可是下人才干的活計呢！」秀梅故作驚訝的叫喚，一張勢利的面孔，從那幾支怒放的梅花後面探出來，幸災樂禍的看著楚朦竊笑。
梅花怒放，美極了，如此強烈的對比反襯下，秀梅那臉孔就越發的惡俗。
楚朦不怒反笑，「這樣好的日子，下人自然也要去前面湊熱鬧，很明顯，本小姐在這里鏟雪呀！」
秀梅抿著嘴笑，「那可真是辛苦表小姐了，如此折的下腰身，這樣的心性可不是尋常人有的。」
「本小姐本來就不是嬌生慣養的，多謝你的贊譽。」楚朦淡淡笑道，「前院那般熱鬧你不去，跑到這後面來作甚啊？」
秀梅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三小姐讓奴婢折梅花插瓶呢，听人說，北苑有好看的東西，就派奴婢來探探，唉，誰想到那些人亂嚼舌根子，這北苑連個鬼影都沒有，哪有什麼好看的！真是無趣！」
鬼影都沒有，難道我不是人嘛？楚朦心里暗笑。
見這秀梅站在那里，挪動著小碎步，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口里絮絮叨叨的說著前院的熱鬧，賓客中那些貴婦小姐們的美麗，說的唾沫橫飛。
楚朦歪著腦袋听著，心里洞明的很，這秀梅，八成是三小姐楊雁彤派過來，專門來炫耀的。
眼下楊雁彤礙著許氏不敢明著刁難，這種炫耀，也是一種變相的刁難。
不過很可惜，楚朦不受這一套。兩世的人，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還會向往這區區的壽宴而心生失落？
「秀梅，瞧你說這大半天，我可是听累了。你到底走不走？你若喜歡這里，那就自便，本小姐要去湖邊鏟雪了。」楚朦伸了個懶腰，不耐煩的掃了秀梅一眼，拿起掃帚和鏟子，大步朝湖邊而去。
秀梅眼見自己的一番炫耀之話，表小姐沒有半點動心的樣子，表小姐不動心，她就不能煽動表小姐扔掉掃帚溜去前院。
表小姐去了前院，一定會挨罰，這樣三小姐的計劃就實現了。
而現在，表小姐不僅沒有半點動心的跡象，還露出很明顯的不耐煩。
秀眉很不甘心。
她抱著瓶子踩著小碎步追上楚朦，「來的時候三小姐還吩咐奴婢，讓奴婢好生看看這湖里的冰解凍了沒，殘荷是不是別有一番韻味……」
「三表妹要看殘荷做什麼？」楚朦側過半頭，略有好奇的問。
「三小姐可不像某些人命糙，餃著金鑰匙出生的小姐，琴棋書畫那可是樣樣精通呢，看殘荷自然是要作畫了！」秀梅撇撇嘴，得意的道。
楚朦悶悶一笑，她可不就是秀梅口中那命糙的人麼？
「那你好好看殘荷，我李艾幫你捧這梅花瓷瓶吧！」她側過身道。
秀梅抱著瓷瓶驚惶後退半步，「別，你手髒……」
話出一半，秀梅頓了頓，窺探表小姐神情，見她沒有惱怒，大大方方收回了手，在衣衫上擦了擦，「你真說對了，我這手拿掃帚的，還真是有點不太干淨。」
秀梅輕笑了聲，「表小姐莫怪，奴婢是口直心快之人，三小姐有潔癖，她的東西，但凡被那些粗使之人踫過，都扔之不要的！」
「有潔癖也是人之常情，行，那你自個抱著花瓶看殘荷吧，仔細腳下滑哦！」楚朦很實誠的提醒，退開兩步。
秀梅心內有些愕然，牛廚娘和秀敏她們，不是說表小姐跟以前性情有變嗎？還不是從前那樣的窩囊好脾氣!
跟她煽動了這麼久，口都干了，還是一副呆樣，真是一拳砸在棉花里，沒意思！
秀梅正抱著瓷瓶翹著臀，圍著那湖邊瞎轉，朝那結滿了薄冰的湖面張望。
突然，後臀被人狠狠踹來一腳，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噗通一聲，栽進面前的一湖寒冰里，成了冰窟窿下的魚。
而湖邊，表小姐還是拄著那鏟子柄，笑眼盈盈的盯著這水下掙扎的人，很是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