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勝者為王
看到兩個婆子進來，方才還理直氣壯的表小姐，好像突然間有些慌亂。
王氏看在眼里，心里冷嗤一聲，招了那兩個婆子到人前。
「你們二人前去查看的結果如何？」王氏大問那兩個婆子，其他人的目光都聚在她們二人身上，秀清更是得意的一挑眉梢，等著她們來拆穿表小姐的謊言。
兩個婆子交換了下目光，眼神有點復雜。
秀清更是微微額首，趾高氣揚的斜了眼炕邊的三人，大雙再次白了臉，張氏眉頭皺成了一個小疙瘩，表小姐好像有點坐不住。
秀清得意的輕哼了聲，只听王氏一擺手，不耐煩催促︰「你們二人據實而言，不必吞吐。」
「是。老奴去了表小姐屋里查探，果真如秀清姑娘所言，表小姐床上被子疊的整齊，床單無一絲氣息，確實不曾睡過。」其中一個婆子道。
「奴婢發誓句句屬實，這麼冷的天，表小姐即便去雜物房睡，怎麼也得帶床被褥吧？」秀清像打了勝仗的雞公，高高揚起的臉蛋，激動的紅通通的。
「別打岔，讓她說完。」姜還是老的辣，王氏冷冷制止了秀清，眼神示意那欲言又止的婆子。
婆子腮幫子鼓了鼓，繼續道︰「老奴要留意到，表小姐屋頂確實破了碗口大一窟窿，冷風往里直灌，冷的著實沒法安生。」
秀清臉上的笑容微微停滯了下，她進去的時候，好像沒什麼冷風吧？難道，她記錯了？
容不得秀清多想，另一個婆子接著道︰「老奴去後面雜物房看過，那里除了堆放幾件破舊的物什，還有一只小火爐，一堆干草，一件小姐的外衣，還有一床……被褥」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楮，以為自己听錯了，大雙惴惴不安的眼里，涌上一片茫然。
「那被褥，老奴模過，還存有暖度，確實是有人剛剛睡過的。」
王氏漠然的听著，擺擺手，那婆子便退到一群婆子里，不做聲，一個個目光落在王氏的臉上。
王氏神情不變，臉頰處的肌肉的卻幾不可見的抽搐了幾下。
「被褥？怎麼會？方才她不是說小姐的被褥在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麼？」秀清忍不住驚叫出聲。
「本小姐素來勤儉節約，睡干草堆，自然是要找床舊年的舊棉被了」炕上一聲冷嗤，先前還坐立不安的表小姐，此時已換了一副神情。
「不可能，此事絕不可能，後院雜物房那一片，我也是去看過的，門上上了鎖，表小姐又不是鬼怪狐仙……不對，這其中，一定有詐」
秀清自此至終都對自己的查探情況堅信不疑，以至于事情如何峰回路轉的，都還沒能完全明白過來。
想到自己來的時候，可是在三小姐面前夸下海口的，現在甕中之鱉竟然給溜了，煮熟的鴨子竟然給飛了，回去三小姐的責罰讓她頓時儀態，說話開始語無倫次。
「放肆」一聲冷喝如銀瓶炸迸，威勢響徹全屋。
原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秀清去鬧騰的眾人，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齊齊朝著聲音的源處看去。
一直淡笑溫和的表小姐，一拂披風，已冷冷起身。
「賤婢，今晚本小姐對你荒誕言辭，一忍再忍，現在證據確鑿，你不僅不幡然悔悟，向本小姐叩頭認錯，還如此冥頑不靈本小姐這就押了你去大舅母那里評個理兒」
音未落，腳已動，絲毫不是嚇唬之言。
秀清吃了一驚，當下便懵了，傻傻站在那里。
王氏心里一緊，沒想到這個最不敢見相府當權人的懦弱表小姐，竟然真的要鬧到少夫人那去。今晚的事情，已經再明顯不過，不管說到哪，都揪不出表小姐的錯處來，反而會連累她們這些巡夜的下人受罰
看到表小姐氣匆匆要過來，王氏眼皮跳了跳，還好緊要關頭張姨娘難下了盛怒的表小姐。
「宛兒，何必為一個不懂規矩的丫鬟如此動怒呢？」張姨娘淡淡笑道。
「姨祖母教訓的是。」表小姐冷靜下來，看向王氏，清聲道︰「王大娘，你是我外祖母親自教出來的，現如今又得我大舅母賞識委以重任，我有事要請教你」
王氏不知為何，看到表小姐笑意淺淺，反倒心里滲出一絲涼意。
忙地上前兩步，雖然還是繃著臉，但申請卻已經沒了起初的冷厲，多出幾分小心來。
「擔不起請教二字，表小姐請講。」
「好。」表小姐又輕聲笑了笑，抬手指著秀清，「像那種以下犯上，口出污言的賤婢，照著府里規矩，該如何處置？」
表小姐問，靠著炕沿立著，如午夜幽蘭般娉婷。
流水般的秀發，披泄在身，略有羞澀和稚氣的容顏，卻擋不住那股渾然天成的清麗嫵媚。
澄亮親和的目光，此時已染上幽冷的清光，如寒霜披覆在眾人的身上，眼底那股隱藏的凌怒之氣，帶來的熊熊威壓，似乎隨時會將眼前的一切吞沒。
王氏心跳加快了一拍，隨即心領神會，心中主意已定，她朝表小姐點點頭，轉過身去。
只消一個眼神示意，手下那群也同樣從怔愣中回過神的婆子們，趕忙一左一右壓住秀清，強迫她對表小姐叩頭認錯。
秀清哭喊，「我是三小姐的貼身丫鬟，縱然要處置，也是交由三小姐，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巡夜的婆子……」
秀敏聞言，在一旁直皺眉頭。果然，秀清的話還沒喊完，便有一個婆子上前來不知塞了什麼東西在秀清嘴里，然後，王氏上前。
王氏眼皮都不抬一下，掄起臂膀，朝著秀清肉嘟嘟的臉，就是左右開弓，那耳光清脆響亮，一點都不含糊。
秀敏嚇得咬著手里的帕子趕緊別過頭去，不忍再看，其他婆子也都跟著眉心直跳，大雙干脆閉起了眼，張姨娘微嘆了口氣。
表小姐卻是負手而立，目光直直落在王氏起起落落的巴掌，還有秀清那已經高高腫起的臉上，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楚朦在心里感嘆著，這王氏果真是個練家子，這巴掌打的實在。這是秀清的不幸呢？還是秀清的大幸？楚朦是不介意自己親自上陣的，只怕一巴掌下去，那秀清就要小命嗚呼了。所以，這賤婢還是走了狗屎運
「夠了王大娘」表小姐終于開了口，「這樣不動規矩的丫鬟，理當交給她主子好好教。秀敏，回頭你就將我這原話，捎帶給你主子吧」
所有人都一怔，再次以為自己听錯，表小姐今晚是怎麼了，心性全改了？以前見著三小姐，那可是老鼠見著貓啊
秀敏垂著頭忙地上前，連連應是。
王氏停下，望向表小姐。
表小姐臉上掛著意猶未盡的冷笑，好像對剛才那場武戲很是有興趣，王氏心里抹了一把冷汗。
但見表小姐眼中的凌怒之氣卻已散去不少，王氏暗吁了一口氣，這事應該是平息了下去了吧？
「多謝王大娘為姨祖母和我主持公道，對這目無尊長的賤婢，小懲大誡。」表小姐似乎有點感激的道。
「表小姐至誠至孝，又如此勤儉節約，真是讓我等心生敬佩豈能容這等賤婢冒犯？」王氏耐著抽搐的臉頰肌肉，對表小姐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奴婢們被秀清尖叫聲引來此地，實乃職責所在，並非有意叨嘮老姨娘歇息，還請老姨娘和表小姐萬般包涵」王氏微微躬了躬身。
其他婆子也立即見風使舵，紛紛表贊表小姐體貼孝順。
張氏睨了眼眾人，還是淡淡的，冷冷笑了一下，道，「爾等受少夫人賞識，委以內院巡夜重任，行事卻這般輕率魯莽，冒失唐突，成何體統？」
王氏微微垂目，「老姨娘教訓的是。」
「怪人須有理，捉賊要拿髒尤其是這種有辱小姐聲譽，和相府清譽的事情，沒有十拿九穩，不可肆意而行」
張姨娘淡淡道，一字一句，卻如最有力的巴掌，甩在王氏她們的臉上，讓她們羞愧憤怒，卻又不能發作。只能一個個在心底暗罵這對祖孫是老狐狸和小狐狸
「多謝老姨娘教導，我等一定牢記在心，下不為例。」王氏嘴上如是應道。
「最好不要有下次」表小姐睨了眼王氏，似笑非笑，像是打趣，又像是警告，那目光如麥芒，扎在身上渾身難受。
好不容易，老姨娘終于要去歇息，王氏她們趕緊腳底抹油，恨不得立刻飛出西跨院。
也不知道今晚倒的什麼大霉，還沒走出西跨院呢，身後有人突然驚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