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驚醒夢中人
大雙見狀，低垂著頭趕緊跑過去撿了回來。
「這里到底發生了何事？夜深人靜，老夫人和相爺都已歇下，為何這里卻鬧騰？」王氏冷冷環顧屋內，硬邦邦問道。
張氏又輕咳了兩聲，笑了笑，抬眼掃了秀清一眼，道︰「你來的正好。秀清這小蹄子，仗著她主子對她的三分寵愛，就跑到老身這兒來撒潑」
張氏還是那副淡淡的笑容，目光依舊渾濁，神情依舊憔悴，聲音卻陰冷了下來。
「老身上了年歲，喜好清靜，相爺和夫人仁慈，給了我這僻靜之所頤養天年。老身自認好歹也是伺候過相爺一場的人，多少還是有點恩情絕不是秀清這等乳臭未干的小兒，可隨意辱沒發難的」
王氏抬了抬眉梢，看向秀清。王氏身後的其他巡夜婆子們，也都望著這二人，卻沒有意外的詫異。
秀清一個激靈，趕緊換了一副諂媚的表情，「王大娘，不是這樣子的，張姨娘她打了奴婢還惡人先告狀」
「閉嘴」王氏一聲冷喝，「不得對老姨娘無理」
秀清憤憤不平的閉了嘴，秀敏輕輕扯了扯她，擠到前面，朝王氏微微鞠了一禮，又朝王氏身後的幾人微笑了笑，其他人也朝她點了點頭。
秀敏這才輕聲細語的娓娓道來︰「我們姐妹是奉了三小姐的吩咐，來這里尋表小姐有點事請教。」
「晚膳過後便來了，卻不見表小姐人影。自掌燈，再到此刻，一直不見表小姐蹤影。」
「張姨娘身子抱恙，我們不敢驚動，便尋了大雙妹妹細問，可大雙妹妹卻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我等不放心，便回了三小姐，三小姐也對此很是擔憂，便讓我們徹夜在這里等候。」
王氏看了眼張氏，張氏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淡定表情。
「表小姐，果真不在屋里？你們可曾細細看過？」王氏問。
秀清秀敏斬釘截鐵的點頭。
「表小姐這般夜深還不見歸來，這可不是兒戲，你們為何不上報少夫人？」王氏又問。
秀敏蹙了蹙眉，「三小姐顧念手足之情，不想表小姐被責罰，叮囑我等先不要將事態擴大，解鈴還需系鈴人，還是先從表小姐身身邊親近的人問起。」
秀清趕緊接腔道︰「奴婢好心詢問張姨娘，沒想，她不僅包庇出格的表小姐，還用她手里的拐杖打了奴婢，奴婢可真是冤枉」
「不是，不是這樣子的，是你們對張姨娘大不敬」大雙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竟然還敢沖秀清反駁。
「張姨娘，請問，她們所說是否當真？若真如此，那表小姐現在何處？」王氏目光直接對上張姨娘，大聲問。
張氏依舊是一副天塌不驚的模樣，握著手里的拐杖，道，「宛兒乃堂堂相府表小姐，正經的主子，她的行蹤，何時輪到你們這些下人奴婢的來詢問？」
「張姨娘莫動怒，我們也是對表小姐的安危在意。」王氏錚錚道。
張氏啞然失笑，「是嗎，那宛兒被牛家的關押柴房三天，怎麼也不見你們這般上心呢？」
王氏冷哼了聲，加重了語氣，「張姨娘果真是病的不輕，說話這般神思飄搖，我們這會正在談論表小姐不顧相府規矩，夜深不歸的事」
「宛兒已經十六歲，我相信她，絕對不是冒冒失失的糊涂蟲。」張氏拐拄在地上用力一蹬，「即便她晚歸，也定然是有正經事，我不準你們給宛兒胡亂定罪名」
「姨娘雖然昔日是伺候過相爺的老人，就應該比我們這些做奴婢的，更精懂相府的規矩才是。」王氏目光毫不避諱的盯著張姨娘，說話半分不讓，「老姨娘听我們做奴婢的一句勸，莫要死硬著縱容庇護。出了事，給相府的清譽抹了黑，誰都兜不起這責任」
張氏神情一窒，驚怒盯著王氏，王氏傲慢瞪過來，氣勢凌人。
秀敏秀清心領神會的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得意笑意。其他幾個婆子，也都一個個虎視眈眈的逼視著張氏，態度很明確，今晚不逮住表小姐現行，絕不離開。
張氏面上再強撐，心里對雲宛狀況的忐忑和擔憂，還是如潮水般瘋涌而來。
頗為不滿的掃了眼身側縮著腦袋的大雙，微微嘆口氣。
這般夜深人靜，宛兒到底去了哪里？真是擔心啊。
實話相告，央求大家一起去找？還是，繼續這麼拖著，等她自己回來？張氏在心里琢磨起來，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屋里氣氛頓時陷入一片尷尬的僵持……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里鬼鬼祟祟探頭探腦，到底意欲何為？」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外面院子里，突然響起一道不悅的質問聲。
屋里人都熟悉那聲音，可不就是晚歸的表小姐嗎？
張氏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地，但另一種擔憂又起，她目光掃了眼屋內的其他人，無一例外，王氏她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守株待兔的興奮。
門已經大開，一眼瞥見外面院子里，王氏留下的那四個婆子，正將一道人影圍在中間。
那人嬌柔的身軀，裹在一件半舊的披風里，流水般的秀發，黑鴉鴉披散在身後。
「表小姐莫驚，是我們。」王氏提著燈籠走到門口，冷聲道。
被圍住的表小姐驚詫轉身，睡眼惺忪，一副被驚擾了好夢的不悅模樣。
「宛兒，外面冷，快進來說話」張氏在里面對喊，「大雙，你出去扶小姐進屋。」
大雙隨即小跑著出來，擠進那四個婆子的包圍圈，扶住表小姐的手臂。
這丫鬟的一雙手，顫抖的厲害，與其說是扶，倒不如說是掐。
楚朦側目看了大雙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給了她一個淡定的眼神。
大雙滿肚子的疑惑，擔憂，不解，還有害怕，不知這些人逮住晚歸的表小姐，又會鬧出什麼來。
突然撞上表小姐投過來的眼神，那眼神，淡定的好似對一切都早有準備，大雙突突跳著的心，莫名就安定了許多。
北風呼嘯，表小姐緊了緊披風，瑟縮著肩膀趕緊進了正屋，身後四個婆子也隨即跟了進來。
屋里燈火通明，齊聚一室的人，以王氏為首。
「外面嘈雜，這屋里更熱鬧」表小姐一進屋，就徑直走上去挨著張氏親昵的坐了，目光好奇的掃了眼眾人，清聲道。
「大晚上的放著暖被窩不睡，跑到這里來驚擾我姨祖母歇息，你們這些人眼里還有主子，還有相府的規矩嗎？」。才一坐下，表小姐倒率先對眾人發難了。半點都沒有為自己晚歸被抓個現行而有絲毫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