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刁難再起
張氏目光復雜的端詳了楚朦好一會，像是下了豁出去的決心，「米已成炊，既然你將簪子賣了，我也不再說什麼了。真要被發現了，就說是姨祖母賣的，姨祖母替你擔著，宛兒別怕。」
看到張氏這副絕決的護犢模樣，楚朦心里暖了一下，但眼楮卻有點發酸，只得微微偏過頭去垂首不語
張氏無奈的嘆口氣，想起過往，目光黯淡無光，「都怨姨祖母無能，在這偌大的相府，無法庇護你，這三年，你跟著我，好日子沒過半天，盡是吃苦頭……」張氏說到傷心處，渾濁的眼中淌出淚來。
在相府，張氏本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根本沒有能力庇護雲宛，但每次雲宛被人欺負，張氏都會不顧一切的護著她。
楚朦淡淡的笑著，柔聲安慰道︰「姨祖母，別自責了，這不是您的錯。也只怪宛兒不長記性，被那些人屢次陷害卻不警醒。我保證，以後一定更加小心，絕對不讓您跟著擔驚受怕。」
張氏苦笑了笑，慈愛的看著楚朦，「我這把老骨頭不怕折騰，我最想的就是能多陪你兩年，看著你平平安安長大，出嫁，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終身的好人家，姨祖母才能安心閉眼。」
張氏的這番話，情真意切，但她的觀念楚朦卻不能贊同。
從沒想過女人的命運就是依附著男人，好像藤蔓糾纏著大樹才能繁衍不息，人不一樣，她從來就是一個獨立的女子，她只想做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可是宿主雲宛的那部分感情又在楚朦的心里攪動，鼻子有點酸澀，心里有些淒傷，楚朦微微垂下了眼。
窗外，日光隱到了雲層後面，北風又起，破敗的窗戶被敲打的啪啪作響，祖孫倆坐在冰冷的炕上沉默的對視著。丫鬟大雙垂手立于一側，安靜的如同一塊雕塑。
「大雙，估模著時辰現在應該傳午膳了，你去一趟廚房取回我們的那份。」楚朦站起來吩咐，走向那桌子，打開包裹取出一包東西交給大雙，「順便將這包藥熬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便可。」
「誒，奴婢這就去。」大雙應了一聲，帶著那包藥退出去了。
身後炕上，張氏咳完了一陣，喘著氣欣慰的盯著楚朦的背影，「難為你，還記得給我抓藥。」
楚朦笑笑，不語。
「宛兒，你能不能答應姨祖母一件事？」
楚朦很有耐心的抬眸，溫柔一笑，「您說。」
張氏斟酌了下，緩緩道︰「方姨娘……你大舅屋里的那個方姨娘，雖然這次多虧了她，你才能從柴房放出來。如果不是她的介入，你大舅母指不定會包庇牛廚娘。我們的確欠了方姨娘一個大大的人情，但這個人情讓姨祖母去還，你，你往後還是少跟方姨娘來往的好，你知道的，你大舅母許氏，不是寬容大度之人，我擔心她會在其他事情上更加拿捏你……」
楚朦想了想，覺得張氏分析的很有道理。
沒錯，她之所以能順利從柴房出來，還能逼迫大舅母嚴懲牛廚娘，得益于方姨娘的介入。
楚朦那日要挾牛廚娘做的事情，便是讓她去找大舅母許氏。
許氏為了維護女兒楊雁桐，定然會低調處理，然大宅院里魚龍混雜，許氏身邊的丫鬟里，定然有方姨娘布下的眼線。
方姨娘是大舅最寵愛的侍妾，又育有兩子一女，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對許氏當家主母的位置絕對垂涎。
這樣的好機會，方姨娘不可能不湊這個熱鬧。
也正因為方姨娘的介入，許氏才不得不秉公處理，最後的結局就是牛廚娘為三小姐楊雁桐背了黑鍋，剝去了後院廚房管事的差事，打發去了前院，那根簪子則作為補償，給了受了委屈的雲宛，此事才算按下。
「方姨娘雖說現在勢頭正紅，又母憑子貴，而你大舅母許氏膝下只有三姑娘雁桐，但你大舅母畢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像我們這樣的相府人家，是不可能做出寵妾滅妻之事，那是會受到彈劾的」張氏語重心長的開導楚朦，唯恐她走錯了路。
楚朦認真的听著，「嗯，姨祖母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雖然張氏的擔憂很有道理，明理人都會這麼做，但是很抱歉，楚朦卻想反其道而行之。
至少有張姨娘在的這兩年，她楚朦還會繼續住在相府，既然要住在相府，她自然不可能再過以前那種窩囊日子。
而那個跟大舅母許氏明爭暗斗的方姨娘，便是她打開局面的第一顆棋子，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
張氏說了一會話，又嘗了幾塊楚朦從外面帶回來的松軟糕點，困意上來，便沉沉睡去。
楚朦走出張氏的屋子，輕輕掩上門，心里尋思著該找個隱蔽的地方將那兩百兩銀票藏好，手下意識去掏那銀票，卻模了個空
楚朦吃了一驚，找遍了全身上下都不見那兩張銀票，真是奇怪
丟了？那不可能，她可是貼身兜著的，不太可能會丟。
被小偷扒竊？那更不可能，從來沒有那麼厲害的小偷能夠在楚朦身上扒竊到哪怕一文錢的
但凡是沒有一萬，也有萬一，如果對方的身手遠在她之上，在她根本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拿走了那兩張銀票……
楚朦心窩突然涼了一下，這個想法實在可怕，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那個人的存在對楚朦，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楚朦快速將這小半日跟自己有過近距離接觸的男女老少一一過略個遍，電光火石的瞬間，一個漸漸清晰的面孔突然鑽進楚朦的腦海，難道是他？可是，那酸書生分明手無縛雞之力啊？這是怎麼回事？
「表小姐，表小姐……」大雙帶著哭腔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楚朦的思路。那邊，那丫鬟拎著一只黑漆木的食盒急匆匆小跑過來，嘴巴撅著，滿臉的委屈。
「別大呼小叫，姨祖母睡下了。」楚朦扭了眼身後掩著的木門，走過來，「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我最受不了你這一驚一乍的。」
大雙無辜的憋著嘴，「表小姐，奴婢又沒做好你交代的事情，那藥怕是沒得煎了……」
自從牛廚娘一事後，大舅母許氏礙著身份不得不敲打了一番廚房那些女人，所以這幾日大雙去廚房取食盒，那邊的刁難稍微收斂了些。
「別急，你慢慢說，一字一句道來。」楚朦神情不變，從容接過食盒往自己屋里去，大雙顛簸著跟在後面，一字不落復訴著當時情景。
「事情就是這樣，廚房里那些人霸佔著火爐子不放，奴婢央求了許久她們還是不松口……奴婢沒轍，想著這藥不能耽擱，就跑回來請小姐拿個主意。」
楚朦已經端坐在桌邊，開始用餐，飯菜有些涼意，好在沒沾半點葷腥，冷一點也不會鬧肚子。「表小姐，您看，我們該怎麼辦呢？府里的規矩，是不準開小灶堂的，可她們硬是不給火爐子……」大雙絞著衣角，活月兌月兌一個軟綿綿的受氣包樣。
「嗯，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那些女人又翻天了呢」楚朦嗤之一笑，淡淡搖頭，掃了眼大雙，「別憋屈了，我再有幾口就吃好了，待會我自己過去一趟，親自會會那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