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浪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事與願違 緣何幾多傷心事

作者 ︰ 童桿

自從失去曾曉杰的信息,霍冰清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他已產生了愛慕之情……她本想親自去尋訪,迫于公務纏身,疾風暴雨般的政治事件,使她應接不暇,漸漸地便把曾曉杰擱置一邊了。

沒想到幾年後,她意外地又收到了他的來信,曾曉杰在信中說道︰「你從事公安生涯,眼力務須銳利,應于暗中能辨毫芒。其練習之法,可分為早晚兩課。每日天色朦明,步至曠野或山上,面東而立。靜心凝神,調息運氣,圓目定楮以視東方紅暈。一飲時許,自覺眶內有蒸氣一縷上透。直至旭日欲露,即刻緊閉雙眼,氣運眼珠,內視紅日。待日完全透出,即可收功。初時,閉目視日,一片紅暈,日久則能清晰見得其輪廓。須記,不可睜目視日,以傷眼目。每日夜間,則熄燈靜坐,瞑目定心,默想屋內各物的位置,運氣于雙眼。然後啟目極視,務須以意、以神。初時雖不可見,稍久自能隱約見之。若能每日勤行,堅持不懈,自能練就在黑暗中亦能明察秋毫的眼力。」

霍冰清立刻向硯山發出回函,但像以前的許多信件一樣,被退了回來。她依照曾曉杰向她推薦的明目功法練習,果然得到極好效果。其時,她又練起紅綢飛鏢。這一尾系紅綢的短刀,隨著她明目功夫的加深,黑夜中居然亦能百發百中。

在刑偵科長張整毅被調離明山後,霍冰清與副科長王靈維以及明山市體育總會造反派頭頭成輝、李澤明等人一起,創建了特輯處,並榮任偵緝隊隊長。

多年的公安生涯,使敏捷、果斷的霍冰清,不但學會了冷靜與思考,更磨礪了堅韌的意志,成為特輯處里不可多得的智勇雙全人物。

最近,她又在鎮壓市中廣場的政治事件中立下了特等功,並向王靈維提供了嚴立的女兒嚴怡塵的具體住址。其實王靈維對嚴怡塵的情況早有知曉,只因為陳風作了她的保護傘,故遲遲沒對她下手。

在清理那批從廣場事件中被逮捕的人員時,霍冰清發現沈沉竟然亦在其中。

原來,那晚司徒悾幫助冷蓄他們在特輯處拿到筆記本之後,他馬不停蹄,冒雨向二支隊的人員傳達了冷蓄的行動提前的通知,忙得一夜沒有睡覺。第二天七點不到,沈沉、司徒悾及二支隊的人員已都在廣場集合了,但八點已過,並沒有見到陳風、冷蓄及具有一定武裝的一支隊的人。直到中午十二時,特輯處突然全面拉網,沈沉他們雖然全力抵抗,但在全副武裝的特輯處隊員的面前,就像是以卵擊石,不堪一擊。在場的人幾乎無一幸免,被捕的人幾乎都知道有一個打紅綢飛鏢的女隊員特別厲害。

霍冰清了解沈沉的為人,認為他在這次事件里必定是個重要人物。于是隱在她心靈深處的負疚感又抬起頭來,便在還未完全調查到沈沉的材料前,她請示了王靈維,希望釋放他。可是,卻遭到了成輝、李澤明的堅決反對。同時,由于這次鎮壓所留下的後遺癥,使王靈維忙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這類事情。故所以霍冰清也無計可施,只好把這件事暫時擱下。

後來王靈維因前些天誤殺陳風之事,被撤職接受審查,特輯處的日常事務由霍冰清主持。在這些日子里霍冰清首先下令逮捕嚴怡塵與冷蓄,哪想到嚴怡塵和冷蓄均早已不知去向了。她並沒有釋放沈沉,只是整日的為王靈維奔波。由于她的全力斡旋,王靈維終于擺月兌了困境,恢復了原職。

直到此時霍冰清才再度提起開釋沈沉之事。王靈維雖然覺得成輝、李澤明的說法亦有一定道理,但苦于沒有確鑿證據能說明沈沉在這此事件中的具體作用。礙于霍冰清的面子,便把沈沉作為一般擾亂分子,給予釋放。當然他想過,如果日後成輝、李澤明果真能拿出真憑實據,再抓回沈沉,諒霍冰清也不會有什麼話了。

沈沉釋放後,使霍冰清聯想到他父母的案子。她翻閱了案宗,覺得給沈沉父母戴上反動學術權威的帽子實屬荒唐,有必要為這兩位老人討還清白。從慎重著眼,她決定前去查詢一番。作為偵緝隊長,外出了解情況是很自然的事。她便衣到了崧嶠村,一路上她想著,待此時辦妥後,順便再去硯林查訪曾曉杰的下落。

崧嶠監獄所保存的沈沉父母的材料,與明山的案宗相差無幾,這無疑對霍冰清是個好消息。她親自下監去探望沈沉的母親,沈伯母對她非常親熱,並告訴她曾曉杰到這兒來過,住了一陣子,昨日才走。

霍冰清為了搞清曾曉杰的來去行蹤,在獄卒的帶領下,又去看了沈伯父。出乎意料的是,沈伯父的態度與沈伯母的態度完全相反,他聲稱從來未听說過霍冰清這個名字,使霍冰清很尷尬。

她明白,沈伯父並非真的不認識她,而是對她不信任。也難怪,在這動亂的年代里有些人為了向上爬,連自己的親人都肯出賣,何況面對一個十年未見的年青人,怎有不提防之理。

她又去找了琪 ,可琪 對她相當敵意。監獄里的其他一些人,雖能講出曾曉杰在此的許多情況,但對他的由來與去向便誰也說不清了。

霍冰清決定用事實來消除沈伯父對他的懷疑。她東奔西忙,到處去找當時的見證人及辦案人。由于時隔很久,這些人都已散布到好幾個地方,累得她整天在機場、車站里打轉。

在她的汗水澆灌下,事情的進展還算順利。這幾天,她正在起草一份為沈沉父母平反的報告。由于某些具體的情況需要核實,她又到了沈伯母那里。

就在這時,監獄長帶進一個身穿制服的人來。那人一見霍冰清,連忙招呼道︰「喲,霍隊長!听監獄長說,有一個女的在此辦理案子,想不到就是隊長你呀!」

在此地會突然遇見特輯處里的摩托隊員,霍冰清大感意外。「楊捷智,你來干啥?」她的口吻中帶著隊長的威嚴。

「霍隊長,我到崧嶠來可也是公差呀。」其實,在霍冰清這次離開明山後,楊捷智因在押送沈沉去市監獄的路途中,與截車暴徒搏斗頑強。事後陳主任夸獎他臨戰清醒、勇猛頑強。從而使他由一名普通的摩托隊員,晉升到偵緝隊副隊長。雖然他現在身為隊副,但對偵緝隊長霍冰清,還是敬畏如虎。「我奉處長指令,是特來調查沈沉家庭關系的。」

「沈沉的案子已經結了,難道還要復案嗎?」

「那是在你走後,不知誰告了沈沉一狀。匯來了一份市中廣場政治事件中的反動宣言的影印件,同時還有一些其他的反動手稿的影印件。經查,不僅確認這些手稿和宣言出自沈沉手筆,還查明他系此次事件的首腦人物之一。」

沈伯母一听到兒子同那件全國聞名的重大政治事件有牽連,急忙沖了上來︰「不可能!我兒子絕不可能會參與。你們不能冤枉他!」

「哦,沈沉是你的兒子?」楊捷智好像這才發現這里還有個女囚,疑惑地打量著她。

「我兒子在哪里?沉沉在哪里?」

楊捷智看到沈伯母那付急切樣,有心加深她的心靈痛楚,冷冷地哼聲道︰「要問你兒子現在何處,你就到閻王殿去找他吧!」

「楊捷智,不得放肆!」霍冰清見此情景,心里急躁異常,立即阻止楊捷智繼續說下去。「我們到外面去說。」說著,招呼監獄長照料沈伯母。

沈伯母听說愛子已經身亡,又見霍冰清與那個著制服的人關系特別,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對霍冰清的看法,一下子便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這一沉重打擊,無異于晴天霹靂。滿腔的激憤,使她的理智喪失殆盡。她歇斯底里地狂哭狂叫︰「霍冰清,你這個騙子!你們這些衣冠禽獸!你們這群畜生!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呀!……」

這聲嘶力竭的叫罵聲,在整個監區、整個監獄、整個山村、整個山谷,回蕩、蕩……

表面上,霍冰清的神情與往日一般,內心卻滿懷著委屈。她在此時此地,是無法對沈伯母表露心跡的,只能痛飲著沈伯母對她的怨言,在沈伯母的叫罵聲中,她的心向被無情地撕成了幾瓣。

按理,人們不應該對他不知道的事情負責,但是,如果遭到旁人或自己意識的責備,他就必須承受相應的命運。

「沈沉真的死了?」霍冰清似乎不相信。

「是的,霍隊長。」楊捷智把靈康路上的爭斗簡要地敘說一遍。「他的死還是個迷呢,因為誰也講不清他的身上怎麼會有一個血洞的。」

「是子彈所擊?」

「有可能,我離開特輯處時,法醫的報告還沒出來。」

霍冰清這次崧嶠之行,在即將如願的時刻,竟收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結果。

沈伯父由于經受不住兒子死訊的劇烈刺激,眼看就要痊愈的心病,再度發作,猝然逝去。在一個接著一個悲劇巨浪的沖擊下,沈伯母滿含悲憤,亦自縊身亡了。

在霍冰清的主持下,崧嶠監獄舉行了建獄以來的第一次追悼會。盡管囚犯們擠滿了整個廳堂,可除了默默流淚,誰也沒有發出聲響。可能是被霍冰清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嚇住了吧?

內心淌著血的霍冰清,在沈沉父母安葬後,便與楊捷智一起回到明山。才到特輯處不久,陳樹華便找見了她。

此刻,她騎在飛一般的摩托上,還在想著陳主任的話︰「如果能說服他們,就作為秘密的特輯二處,由你出任處長。你要控制隊伍,清除個別異己,表面上維持原狀,暫時不要拉下山來。這樣,既可吸引更多的人,又不會惹起那些走資派的注意。希望你能使這支隊伍,成為反修正主義的急先鋒。當然,武器等一切費用,你可直接來找我。」

「唉,說得如此輕巧!這可是件極為棘手的事呀。」向來果斷的霍冰清,現在也猶豫了起來。

朝平路810號的門鈴響了。

「誰呀!」一個柔和的中年女人的聲音。

「特輯處的。請開門,我們霍隊長要檢查。」

「又是你們!」聲音馬上變得不客氣了,「早告訴你們了,沒有石先生夫婦的同意,別想進來!」

石音豐的父親是個帥級的老干部,連他們的秦部長都對他有些忌諱。秦部長還特別關照,對這一家不可輕舉妄動。好在石老先生早已調到京城工作,明山市來得很少,所以對特輯處的活動並沒有什麼影響。

「是朱阿姨嗎?」霍冰清柔聲說道︰「我是冰清呀,你開個門好嗎?」

「冰清?誰?是小清嗎?」

「朱阿姨,是我,是小清呀。」

「你等一下,我馬上下來。」過了一會,門上的小窗打開了,窗口上出現了一個打扮入時的中年婦女,一看就知道保養很好。「噢,是小清呀。幾年不見,快不認識了。」

「朱阿姨,你比以前更年輕漂亮了。」

「小清,不是你朱阿姨為難你,我實在不能讓你們檢查。」

「朱阿姨,我不是檢查。你只要讓我看看小豐的房間就行,其他地方保證不去。」

「你們這許多人?」

「我只進去兩個人。」霍冰清看朱阿姨還在猶豫,「你放心,不會翻箱倒櫃,肯定把東西整理好。」

「好吧,那就兩個人哦。」朱阿姨這才把門打開。

三人一邊走,一邊听著朱阿姨的嘮叨︰「你呀,從小就跟他們學拳打球,沒個姑娘樣。現在也老大不小了,還一身戎裝,如何叫小豐喜歡你呀。」

「咦,客廳的門怎麼沒上鎖。」三人推開了虛掩著的房門。

「這里有過打斗!」霍冰清馬上發現了水泥柱上的掌印。「居然有這麼深厚的內功!」她看到嵌在水泥柱上的玻璃屑,非常吃驚。

「把房間檢查一下,尤其是書房與臥室。」

「是。」楊捷智熟練地開始挨屋搜查。

「這個小豐,怎麼把廳弄成這副模樣了。」朱阿姨不住的搖頭。

「這里好像開過會,你看這幾個沙發被搬動過。」霍冰清一邊觀察,一邊說︰「從茶幾上的茶杯看,至少有五六個人。」

「臥室內有人!」

霍冰清馬上趕了過去,朝臥室一看,只見有個人低頭盤腿坐在床上!

「快起來,把雙手放在腦後,慢慢地走出來!」楊捷智按照套路,高聲喝道。

可那人卻依然盤腿坐在那里,紋絲不動。

楊捷智右手持槍,躡手躡腳地近到床邊,用左手去托他的下巴,卻把他嚇了一跳,手上的感覺是冰涼的!「是個死人?」他彎腰側首朝那張臉望去,更把他嚇得不輕,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這不就是那個使鞭子的家伙嗎?」

楊捷智認出了這張臉,一拳打將過去。那個盤著腿的人,從床上被打到地上,但仍然一動不動。

「啊!死人!真有死人!」朱阿姨尖叫了起來。

「你這家伙傷了我們多少人,你也會有今天!」楊捷智說著,掄起腳,向他踢去。

「住手!」霍冰清瘋了一般地沖了上去,捧起那人的臉,拼命地搖著他的頭︰「抑傲、抑傲,我是你的冰清姐呀!你醒醒、快醒醒呀!」

「霍隊長,他的手腳冰涼,人已死了,你就不要叫了。」楊捷智將錢抑傲抱回到床上。

「抑傲啊,是姐沒有安排好你,是姐沒有照顧好你啊!」霍冰清的淚水奪眶而出。

「霍隊長,讓我替他檢查一下吧。」楊捷智看見錢抑傲的左膝內側鼓起個大包,馬上就說︰「他是被點了陰谷**,看來這就是致命傷了。」

楊捷智原先也是少體校的,曾向沈沉、石音豐他們學過氣血流注及點**。霍冰清對氣血流注也了解一點,知道陰谷**是足少陰腎經的重要**位,此**遭點性命攸關。

生命難道就這麼脆弱?像錢抑傲這麼頑強的生命力也不例外?錢抑傲盤膝跪坐,竟與那些得道高僧一樣圓寂啦?

「你們不能把他留在這里!快搬走,搬走!」朱阿姨沖著他們叫道。

當楊捷智把錢抑傲背到門外時,門外的那些隊員紛紛涌來。

「哦,原來是那個夜闖特輯處的家伙。」

「這家伙的鞭子夠毒,我那天只挨了一鞭,就皮開肉綻,縫了十多針。現在我要將他千刀萬剮,方能解恨!」這隊員說著,拔出了匕首。「對!千刀萬剮!」好幾人拔出了匕首。

「當!」這隊員剛提起的匕首,已被霍冰清的紅綢短刀擊飛。

「住手!他是我弟弟!」霍冰清怒道︰「你們誰敢對他下手,我就叫誰身首異處!」

見這些人收住了手,霍冰清便緩了緩口氣︰「你們趕緊回去,向陳主任和王處長報告,向他們說明錢抑傲的後事由我解決。」

說完,她騎上摩托車,叫那些人把錢抑傲綁在她的身後。她發動了摩托車,消失在夜霧中。

王靈維接到報告後,非常高興,馬上把這一消息電傳給了側月山區的武裝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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