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她們離開後老夫人和幾個女兒笑著說話，今天老夫人很開心，看著兩位女兒目光都變得慈祥，說了好一會兒話，秦夫人說「娘今天忙了一上午恐怕累了，不如休息一會兒，反正小姑子她們要在家里住上幾日，有的是時間說話！」
周秦氏同意，笑著點頭，她們都這樣說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強求，紛紛起身告辭，周秦氏跟秦夫人說了句什麼留了下來。
等她們都走了，周秦氏扶著老夫人去里面坐著，祝嬤嬤端了熱水進來，她親自擰面巾給老夫人洗臉，老夫人有些吃驚的看著她，這個女兒出嫁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對她如此貼心，當年把她嫁到周家，她可是恨了她這個做娘的。
未出嫁前她喜歡上了一位書生，雖然他們秦家不是大戶，可也不能嫁給一無是處，連秀才都沒考上的書生。
老夫人洗了臉，看著周秦氏的臉問「阿紅有什麼事要跟娘說嗎？」。
周秦氏被她這樣問出來，遲疑了一下，在床邊坐下「娘，女兒確實有事情跟你商量。」老夫人點點頭，示意她說下去，她想了想，問「娘覺得牧之這孩子如何？」
老夫人心思轉轉，說「牧之這孩子雖然有些魯莽，心思倒是不錯的，雖然比不上大戶人家的公子，在我們這些小門小戶里算是拔尖的，牧之今年十八歲了吧！」
「娘記得不錯，牧之是四月的，過些日子就十八歲了。他雖然讀書不怎麼努力，老爺已經決定出些銀子給他捐給官。以後倒也不會委屈了。」
老夫人看著她不開口，嘴角含著淡淡的笑「阿姝今年快及笄了吧！以阿姝的人品倒是一位好姑娘，只是她庶出的身份想要找一戶好人家不簡單，牧之前些天跟女兒說起，說他中意阿姝，說是讓女兒等她及笄了想著把她娶回去，就看娘的意思了。」
她沒猜錯，雖然她眼神兒不好，今天在席間也瞧著牧之那孩子一直看向阿姝那一桌子，起先沒在意，听她一提，老夫人就想到了她要說什麼。
見老夫人沉默，周秦氏有些心慌，問「娘覺得委屈了阿姝？」她寵愛那個丫頭她們這些做女兒的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的兒子也不差，好歹她嫁過去還是個正室，她這個做姑母的也不會虧待她。
「委屈倒是不委屈，只是姻緣之事還要講個緣分，阿姝這孩子的心思我這個做祖母的也不怎麼清楚。」
根本不用直說，推月兌之意再明顯不過了，周秦氏心里很不是滋味，含笑的臉一沉，心口一酸，眼眶濕潤了，她抹著淚說「娘偏心就算了，女兒雖然不在意，如今這樣女兒心里真的不好受，當年我要」
「不是娘偏心，你這孩子，如果不是娘為你好，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生活了，有錦衣玉食嗎？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那個男人現在在做什麼？連教書先生都沒人請，只能靠抄書寫信混口飯吃，你跟著他遲早餓死，為著這事，你恨娘恨了多久？」
老夫人也有些激動，她又不是沒說不可以，只是舍不得阿姝這麼早離開她身邊，難得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著她，對她貼心。
況且牧之還沒成年呢！
那個男人的命運她不是不清楚，一次出門她就看見當年她傾慕的那個男人，一身洗的得泛白的衣服，手肘上都打了補丁，她看著心酸，也慶幸。
從小裹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她怎麼受得了為衣食發愁的日子？
周秦氏被說得心虛，沉默不語，老夫人看她如此，嘆了一聲「好了，你回去休息吧！這是以後再說，阿姝雖然是庶出的小姐，好歹她也是秦家的血脈。」
起身的周秦氏一頓，看了她一眼抹了抹淚說「女兒並沒有輕賤她的意思！」老夫人不想說話閉上眼不看她，周秦氏臉上有些掛不住，站了一會兒說「女兒出去了，娘好好休息吧！」
周秦氏回到自己的房間沒一會兒，周牧之聞著音訊過來，殷切的望著她，瞧著雙眼發紅，小心的問「娘，怎麼呢？」
「你外祖母說是要考慮一下，牧之，你告訴娘你是真的想要娶阿姝？」
周牧之被她認真，嚴肅的表情問得一愣，點點頭「娘，阿姝很好，我想娶她為妻，不是開玩笑的！」
「阿姝這孩子卻是不錯，只是你可以娶一個更好的，尤家的小姐不錯，你不是見過她嗎？」。娶了秦姝雖然是親上加親，可比不上尤家小姐給他的幫助，他不喜讀書，若想為官就要找一個有靠山的人，尤家就可以成為他的靠山，比起秦姝，尤小姐再好不過了。
「娘，尤家小姐好是好，不是孩兒歡喜的，阿姝表妹雖然是個庶出的小姐，她一點也不比阿妤表妹和那個尤小姐差，娘嫌棄阿姝表妹的身份？」周牧之不傻，他當然知道他娘想要他娶的不是那個位小姐，而是尤小姐能給他帶來什麼樣的仕途。
想起老夫人方才那句話，周秦氏心里越發的委屈「娘這還不是為你好，阿姝要是那麼好，她還不是一個庶女，用得著你們一個兩個的幫著她說話，我是你母親，你怎麼就不想想一個當娘的心情？」
說到當娘的心情，周秦氏愣了一下想起當初成親後對娘的態度嗎，頓時愧疚，淚水忍不出嘩啦啦的落下。
周牧之被嚇住「娘，娘，你怎麼哭了？娘，孩兒不是那個意思，娘」
周秦氏心里委屈愧疚，哭了好一會兒，听見兒子驚慌的叫聲，停下哭聲說「不關你的事，是娘想起了一些以前做的糊涂事而已。」
晚上是主要的壽宴，比起中午熱鬧了不少，秦姝和幾位妹妹以及表妹們一起用飯，下午她們在秦妤那坐了一下午，吃飯就直接過來了。聊了一下午，她和敏表妹很投緣，兩人說了不少話，敏表妹是周牧之的親妹妹。
席間她們兩個就坐在一起，眼神一交匯偷偷的笑起來，吃飯時除了碗筷的踫撞聲，沒誰說話。晚飯吃了半個時辰才收場，飯後時間已經不早了，她們告別後都回各自的房間休息。秦姝去給老夫人說了幾句話，和蓮姨娘回了嘉園。
隨後的幾天秦姝和敏表妹走得很近，敏表妹看她的繡活很歡喜，一直纏著她讓她教她如何繡出漂亮的女紅。老夫人有女兒陪著說話也不會閑著悶，秦姝就和敏表妹窩在園子里刺繡。
園子里的杏花已經開始開放了，她們坐在走廊上看著外面的太陽，邊說話邊繡花，氣氛很好，偶爾也會逗逗抱出來走動的兩個孩子，看她們依依呀呀牙牙學語。
期間，周牧之來了嘉園幾次，雖然是表兄妹，可終究是男女有別，他總是做一會，說幾句話就離開了。
他剛離開，敏表妹笑著對秦姝說「阿姝姐姐，你有沒有發現哥哥這幾天有些奇怪？」
秦姝倒是沒覺得，她問「怎麼奇怪了？」
「哥哥以前說話挺利索的，這些天不知道怎麼了，你沒發現他有些口吃了嗎？說話斷斷續續的。」說起哥哥的怪異，她的表情很生動，煞有其事的模樣出現在她圓乎乎的臉上想得有些滑稽。
秦姝忍住笑說「好像有點，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她想她估計知道他為什麼會怪異了，她這位表哥看她的目光與看其他表妹的目光不一樣，秦姝不會不明白，雖然對男女情事她不是很懂，皮毛還是知道一些的，那個簪子不是最好的證據？
听說生日那天，大姑媽惹得老夫人生氣了，她也哭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讓她們有了隔閡。
秦姝暗想，希望不要與她有關！
她不知道的是，事情確實和她有關。
老夫人最近有心事，在她身邊侍候了幾十年的祝嬤嬤自然不會忽略，等周秦氏她們離開後，她給老夫人倒了一杯茶，說「老夫人最近心情不好？」
「有嗎？」。老夫人模了模自己的臉，瞧著祝嬤嬤點頭，嘆了口氣「阿紅想要為牧之那孩子求娶阿姝。」
「這是好事啊！」朱嬤嬤吃驚了一下笑著說「牧之公子不錯，再說有大小姐護著，二小姐二小姐若是嫁過去應該不會委屈吃虧。老夫人就為了這事煩惱？」
「牧之好是好，只是阿姝那孩子恐怕不喜歡，親上加親自然是好事，可是」老夫人搖了搖頭說「總覺得有些不妥！」
這些事情祝嬤嬤也不好說什麼，她沉默了。
老夫人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嘆了口氣說「阿姝在身邊照顧了這麼些年，對于她的婚姻大事我不想委屈她，明天你把她叫過來一趟，我想听听她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秦姝去華園給老夫人請安，祝嬤嬤瞧著松了口氣，不用特地跑一趟了，笑著扭頭對老夫人說了一句「老夫人，阿姝小姐過來了！」
秦姝笑著進去給老夫人請了安，從懷里掏出一條手絹說「昨個兒杏花開了幾朵，摘下來放在手絹里壓著，祖母聞聞想不想？」
老夫人笑著接過去在鼻間聞了聞，看著邊角上的幾朵杏花，伸手去模了模，模著略顯粗糙的線頭，她笑了「好啊，幾天不來這邊了，居然逗祖母？」
作勢就要打她，秦姝縮著脖子避開，呵呵的笑著「我就知道祖母相信的，敏表妹輸了。」她和敏表妹打賭，看老夫人能不能分辨出來是真花還是假花，她贏了。
「你啊，就知道欺負表妹，賭贏了得什麼？」
「賭贏了手絹送給祖母，輸了送給敏表妹，祖母，我可是為了你才賭的啊！」她說得有些委屈。
老夫人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笑「好了好了，把你可憐巴巴的模樣收起來，祖母知道不該冤枉你，給祖母笑一個。」秦姝听話的咧嘴一笑，老夫人笑著看了看手絹，說「阿姝啊！你覺得牧之表哥如何？」
秦姝心頓了頓，臉上笑意不減「牧之表哥很好啊！若是誰能嫁給他一定很有福氣！」
「阿姝真的這樣想？」老夫人盯著她的臉，有些殷切的問。
「真的！只是」秦姝撫了撫老夫人的眉心說「若是祖母歡喜，阿姝沒什麼意見！」
老夫人知道瞞不過她，听著她這番話，心里有些不忍「前個兒你大姑來祖母這兒探口風，說是中意你，想要把你訂下來，等你及笄後就和牧之成親，祖母沒點頭。既然你不願意，祖母也不強求，祖母總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謝祖母！只是大姑母那邊」秦姝有些擔憂。
「放心，你大姑母那邊有祖母，你只管裝作不知道就好了！」
「祖母，你對阿姝真好！」秦姝抱著她，頭靠在她懷里，在心底暗暗的說「祖母，對不起，我試探了你，以後不會了！」
她不確認老夫人對她的在乎有多深，才會借著這個機會想要試探一下，若是她在乎，就不會強求她，老夫人沒強求，這讓秦姝又是歡喜又是愧疚，想著以後越發的對她好。
有老夫人護著，就算李家上門求娶，她不答應，就上不了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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