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第兩百二十三章且去看花

作者 ︰ 灝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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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太子欲改制的事兒,秋池自然是知道的,看如今朝中的情形,估計不少朝臣也探得了風聲。

秋池向來不主動參議政事。

他的身份特殊,無論改制與否同他們四府軍干系也不大。

秋老將軍在世的時候便同他說過這北府將軍該如何做,他自然不會參雜進去。

再則,他的長處也不在這些地方,做好自個兒該做的事兒便夠了。

這幾月來,也算是諸事皆順,而今,自個兒又有心愛的女子,秋池覺得這二十年來,從未有過如此的滿足快活,同時又是輕松愜意。

這種輕松愜意並非指身體上累與否,而是從心里頭生出的。

哪怕才睡一兩個時辰,也不會覺得有半點困倦,滿滿地都是精神頭兒。

秋池如今才體會到,原來,男女情愛是這樣奇妙和快活的一件事,難怪有那許多的詞曲詩書都用盡了詞匯比擬的來寫它。

秋池心里想著自己的心思,面上卻是垂眸肅立。

這時,戶部工部一干人等開始逐一向建熙帝稟報此番各郡縣的受災情況。

秋池听聞,遂將心思轉回。

「果真如此麼?」听完之後,建熙帝卻是怒火中燒,黑沉著臉半晌,一字一頓道,「你們當朕是聾了還是瞎了?」

他的手里昨日便收到了太子派人私訪得來的奏折。

這才明白這些年,他被這些臣子蒙昧了多少!

原先心里並非是一點不知,可做帝王的也是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下面這些官員貪墨一些,也在情理當中,只要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

可看了太子的奏折,他才知道,下面這些官吏胃口大到了什麼程度!

這還是太子建議下了那道「不得貪墨」的旨意之後!

下了旨意之後尚且如此,那之前豈不更是……

群臣噤聲。

建熙帝的目光從下面這些臣子面上一一掠過,怒火過後是些許的悲涼。

他固然不及先皇,也算不得明君,但也絕非想做一個昏君。

可是這些臣子——原來個個都在瞞他這個皇帝。

若非太子的奏折,他還不知這歌舞升平之下,竟然是這般情形。

除開蒼郡,這北方七郡,這一個冬天便餓死凍死近一萬五千人!

最北部的一個景縣一共人口才五千余人,竟然這一個冬天就減免人口近半,真正的十室半空!

傷亡人數中,其中一半是饑凍而亡,一千多人是做了流民,有的甚至去流去了西胡,而還有數百人是因搶糧暴動被鎮壓,死于府兵的刀劍之下。

可戶部報上來的,北方七郡一共因災減免的人口才三百六十七人!景縣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真正的怒不可竭!卻又疲憊。

九百多年的大漢,如今朝堂之上就是這些只知為一己私利蠅營狗苟的權臣、重臣!

太子呈上來的證據若真要論處,這朝堂上只怕就剩不下幾個人了。

貪墨賑災糧餉、貪墨工程款項、結黨營私、買官賣官、欺男霸女、強佔民產、以權謀私、以權泄怨——除了未有謀反大罪,條條都齊了!

虧得大漢是富庶,若是窮些的,只怕早被這些個人折騰得翻天了!

建熙帝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司馬陵抬首朝建熙帝一望,眸中帶了些擔憂。

司馬皇室男子一直都有輕重不同的心疾。建熙帝也不例外,甚至于,相較于先帝和太子司馬陵而言,還要嚴重些。而這兩年,也愈發的明顯了。

先帝四十二崩,而建熙帝,再過十日便是三十九壽誕了。

看著太子目光中的關切隱憂,建熙帝深呼吸一口,將情緒穩住,「工部戶部侍郎以上,每人扣餉半年!」頓了頓,聲音冷厲了幾分,一字一頓道,「此番災情一一給朕查清楚了!查清了再重新給朕寫了折子呈上來——若有半字謊言,當以欺君論處!」

「唬」地起身,一甩袍袖,「退朝!」

太子緊跟著起身,目光在金鑾殿中淡淡地掃了一眼,提步跟著建熙帝轉入了內殿。

建熙帝和太子離去後,朝臣們靜了一瞬,便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路,眉目往來著離開了。

除了兵部幾人,秋池同這些朝臣素無甚來往,也就同上前來的兵部關尚書和袁侍郎打了個招呼後,便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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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同納蘭笙用過午膳後,納蘭笙便被喚回了納蘭侯府。

在院子里散了會兒,方才上床午睡,秋池便下朝回來了。

听得外間傳來秋池的聲音,明思披了件襖子坐起,「我還未睡著,你進來吧。」

秋池大踏步的進來,一見便露出清朗笑意,「今日朝中事多了些,原想著回來同你用午膳的。」

明思莞爾一笑,抬手穿衣,「用過了也能陪你用啊。」

「不用了,」秋池上前一步按住明思手臂,星眸帶笑,「你歇午覺,我用了膳還要覆些書信。等你醒了,我再過來。」

明思頓住,抬起小臉望著他,只見白面銀甲,端是英氣俊挺,遂抿唇一笑,又看了看他銀色的甲冑,微微偏首,「重麼?」

據她的了解和目測,秋池這套甲冑應該有二十公斤。

秋池一怔,跟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看,遂明白,輕聲一笑,「六十四斤。」

六十四斤,大漢的一斤大約比原來的一斤輕十分之一,也就說這件甲冑有二十八公斤左右。

明思睜大了眼,張了張嘴,愣了片刻,只道了三個字,「太重了。」

看著明思驚訝又無語的模樣,秋池只覺得可愛極了,伸手想撫她的臉,卻又怕唐突。

抑制了自己的手不亂動,只看著她笑道,「這並非全套,護膝護肘那些個上朝時無需穿。」

天天穿著這幾十公斤的東西去站半日……

明思搖了搖首,喃喃道,「這太不人道了。」

柔柔的青絲順在她胸前,小鹿般的大眼楮忽閃著,嬌小的身子襯著那素白的寢衣,真真就是一個想讓人天天揣在懷中的小人兒。

終于忍不住抬手朝她發上撫去,挨到了,又將動作改成替她順發,將青絲順在她耳後,明思言中的維護之意讓他不覺心暖洋洋,「呵呵」一笑,「這是朝中規矩,歷來便是如此。」

武將著甲冑,文官著朝服,皆是按品級著裝。

而他這身銀甲,還是建熙帝親賜的。

明思嘆氣,「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規矩都是對的,有些,也會害人的。」

「這幾十斤算不得什麼,」秋池笑道,「我三歲便跟著祖父習武,莫說這幾十斤,便是再多些,也是無妨。」

明思笑了笑,未有再說。

在她看來,這不是能力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

浪費不必要的力氣,也是浪費。

午後的暖陽透過碧綠窗紗,變成清幽的光線,很是靜心。

雖是收回了手,方才那發絲的絲緞感還停留在指尖。

秋池看著明思的發絲,青幽中帶著淡淡的黃,似乎比最早的印象要黑了許多。

他對原先明思雖無太多印象,但也有過幾面之緣。面容他是未曾注意過的,恍惚記得原先最深的一個印象便是這個六小姐不愛說話,總是靜靜地不受人注意。但凡一兩回看見,她總是垂了首從不抬首看人。

故而,在他不甚清晰的記憶中,印象較深的,便是她有些異于他人的發黃發色。

而如今,好似這發絲只比普通人淺上那麼些許,差異並不太明顯。

難道……

秋池生出些驚喜——這發色既然能退,那膚色是否也會退?

本欲開口相問,但一轉念又收了回去。

但凡女子皆重視容貌,她這般聰慧卻從不露于人前,想必幼時也受了不少嘲諷苦處,故而才成了這性子。

萬一這膚色不能退,自己問了豈不是讓她難過?

遂頓了口,眸中帶了些笑意,「下回我回來先換了再過來,要不,也不甚方便。」

明思一怔,抬眸,不明所以。

秋池唇角掀了掀,垂了垂眸,低聲道,「穿著這鎖甲,想抱一抱你都不成。」

這鎖甲是精鐵鍍了銀制成,太硬,也太涼了些。

明思一滯,隨即微紅了臉,垂下眼眸,只輕聲低柔,「來日且方長,還怕沒機會麼?」

長睫輕顫,含羞帶怯卻又努力認真言說的模樣,頓時讓秋池心神一蕩,唇角彎起,劍眉星眸霎時間生輝亮開,凝視著明思,語聲低沉柔緩,「昨晚到今日,我好生快活。」頓一頓,語聲又低了一分,「今日上朝,我還走神想了你。」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他卻無半點自責的感覺,反倒是覺得很是如飴。

明思垂眸抿了抿唇,抬首起來,清眸若水,「我在西山有個溫泉莊子,听說這幾日桃花梨花都開了。過兩日休沐,叫上五哥,我們去看花,可好?」

秋池清朗一笑,「好。」

明思午睡起來,秋池還在聞雅院書房。

漱洗過後,明思用藍靈的方子沏了盞靈芝茶,取了托盤來盛上。

藍彩輕笑,語意調侃,「小姐下回可要洗手做羹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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