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第六十一章 河燈

作者 ︰ 灝漫

大京位于大漢中部偏北,水資源並不算豐富,卻有一條大漢最有名的河水,名曰鳳凰河。

而在民間,這條河更多的被百姓稱為「帝後河」。

相傳九百多年前,大漢開國皇帝睿明帝就是在這條河邊同端孝皇後一見鐘情,成就了一段帝後傳奇。

據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睿明帝在五個備選都城中,將大京選作了最後的定址。

九百多年過去,舊人已消逝,只有纏綿的故事一代代更加美好的被流傳下來。

人總是本能的向往美好,鳳凰河畔人流如織。

夏夜涼風習習,河畔綠柳如美人垂發,月色正朦朧,流水靜淌,浮燈盞盞如星。

夜色中,朵朵蓮花般綻放,燭火搖曳映出波光粼粼,益加璀璨。

有調皮的孩童嘻嘻笑著躲在河水下游岸邊,朝河中蓮燈投石,一旦打中,便得了一種使壞的快樂。

但凡有人走近呵斥,便大笑著一哄而散。

呵斥之人也只能搖首無奈而笑,忽地抬首,卻見迎面走來兩人,待一看清,不由面上一怔,繼而心中暗贊——好出眾的一個少年!

明明是二人同行,看者的眸光卻不由自主的被前方那個少年所吸引!

只見他身著黑絲緞袍,通身上下只腰間墨綠腰帶下垂著一塊白玉獸形玉佩外便別無他飾,卻讓人一見便難以移開視線。

宛若雕刻般的面容俊美非凡,濃黑的劍眉下一雙眼猶如琥珀琉璃般光華流轉,亮若九天之星,深褐色的長發絲般順滑,不扎不束,只用一根銀色絲帶從額間縛過腦後,漂逸灑落。

年歲不大,不過十五六的年紀,身形卻秀雅挺拔,行走間不疾不徐,猶如閑庭信步,發隨衣動,夜風輕拂,黑色絲袍內隱隱露出了繡有銀色如意雲紋的瓖邊。

月華如水,河水泛著粼粼波光,河燈漂浮其上,遠遠望去,宛若星河。

少年優美的粉紅薄唇彎著淡淡的弧度,似笑似諷,襯著象牙色的肌膚,緩緩走來,如暗生花。

風動,衣動,發動,仿若暗夜罌粟花開。

可惜了,看者回過神惋惜中帶出少許輕視,這般風貌氣度——竟然是西胡人!

眼內剛剛露出這般神情,那少年目光便電射般掃來,他心中頓時一跳,再一看,少年眸光瞬間犀利一閃,唇角的弧度便擴開了,明明是笑意,他脊背卻莫名地升起一股涼意。

不敢再看,忙低頭,匆匆而行。

少年鼻間無聲輕哼一聲,唇邊笑意慢慢化作諷刺深深。

這樣的表情在俊美絕倫的面上只停留了一瞬,轉眼間,少年又神情淡然,不溫不火,波瀾不驚。

少年身後的青年男子瞥了一眼主子,唇動了動,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給咽回去了。

主子心情不好,自己又是個嘴笨的,還是不要討嫌了。萬一跟沙魯一樣被罰去管繡娘,那可真真是自討苦吃。他寧可伺候雪龍吃喝拉撒,也不想去守著那群嘰嘰喳喳的女人。

這少年便是西胡國十七皇子榮烈。

西胡皇後柴爾丹二十歲生太子榮安,相隔二十一年後,才生下十七皇子榮烈。

中年得子,加之榮烈十月能行,一歲能言,天性聰慧異常且自幼容貌出眾,自是珍愛異常。

這是榮烈相隔四年後,生平第二次來到大京。

一路沿著鳳凰河中游的繁華路段緩緩而行,眼下到了城邊行人稀少的下游,主僕二人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

天色漸晚,夜色漸濃,天地間漸漸寧謐。

「主子,再走就出城了。」布羅瞅了一眼榮烈,提醒道,頓了頓,又小聲追加了一句,「城門已經關了。」

此刻,他們正位于一個河灣處,此處地勢平緩,河水流淌也緩慢了許多。

因為流程過長,河面上的荷燈也零落了,稀落落數盞,燈瓣吸了水,半浮半沉,顯得有些寥落孤單。

榮烈頓住了腳步,轉身面向河面,靜靜站立。

布羅心里暗嘆一聲,也默然地站在身側。

突然,他的目光被河面飄來幾盞造型特異的浮燈吸引,「咦,這些燈怎麼不沉?」

臨近了,又發現七盞燈竟然是連成了一串,第一盞最大,然後逐一變小,迤邐拖開。七燈七色,赤橙黃綠青藍紫,淺色都是極淺,在燭火的映照下,卻煞是別致玲瓏。

顏色各異的荷花中心,是一座小小的寶塔,小小的燭火便立在塔門側。

凝足目力一看,那塔身上似乎還有字,他更是好奇了幾分,看了一眼目光也落在那串河燈上的主子,他心念一閃,拾起腳邊的一段枯枝扔向河面,正好落在那串燈旁。

隨即,縱身而起躍向河心,撈起第一盞,拖拉起來,足尖在枯枝上一點,便飛身而回。

討好的把燈送到榮烈眼前,榮烈皺了皺眉,瞥他一眼,「你不知大漢人中元節的河燈是祭先人的麼?」

布羅一噎,糟了,這不是討主子晦氣麼?

「哦,」他趕緊道,「我這就放回去。」

‘慢著!」榮烈目光一掃,伸手從他手中將河燈接過,此時,燭火已滅,借著河中燈火,只見河燈塔身上寫著幾行字,卻並非祭拜先人之詞。

只見上面字跡挺拔俊秀,「隨意撈人河燈都是壞蛋。」

布羅呆了呆,「這,這是祭拜先人?」

榮烈白了他一眼,拿起了第二盞,上面寫著,「看第二盞的不僅是壞蛋,還是傻蛋!敢看第三盞麼?」

布羅噎了噎,目光在榮烈面上一掃,正好踫到榮烈視線,他很快若無其事的將目光游移開去。

等榮烈拿起第三盞,他又偷眼瞅去,只見上寫,「還真敢看?那就給你個機會證明自己是不是傻蛋吧。請看第四盞。」

第四盞,「世上最簡單的問題,不知道的都是傻蛋,敢試否?第五盞。」

布羅忍不住好奇了,探頭朝第五盞看去,上面寫著,「元節新年,是殺豬還是殺驢?選定答案後,請看第六盞。」

「殺豬還是殺驢?」布羅撓撓頭,憨厚的面容上神情疑惑,「主子,你說是殺豬還是殺驢啊?」

豬肉好吃,驢肉也好吃啊,為什麼不能都殺呢?

他心里甚為不解。

榮烈盯著河燈,濃眉漸漸擰起,忽地眸光一閃,松開眉頭,唇角慢慢翹起,琥珀般的眸中現出笑意,把河燈朝布羅手中一塞,「把後面的念給我听。」

布羅此時好奇極盛,接過拿起第六盞便讀了起來,「我不是傻豬——」一愣,又撈起第七盞,字體已經很小,湊近一字一頓的念,「便、是、傻、驢!」

…………

他徹底噎住。

榮烈朗聲大笑起來。

笑聲順著河面散開,似乎將心中的陰郁也散去了不少,眸中多日來的深邃深沉也化作了清澈的波光瀲灩,俊美絕倫的面容霎時炫目無比。

看著主子開懷的模樣,布羅暗暗的舒了一口氣,看著手中的河燈,那些許的郁悶早已化作了感激。

陛下病重,太子卻將主子派到大京來……

自出發起,主子的心情一日壞過一日——這一刻,他還真是感激這個放河燈的人。

榮烈收住笑聲,面色已是晴朗不少,看著還在發呆的布羅,勾了勾唇,「回客棧吧——辦完事,早日回去。」

言畢,轉身而行。

布羅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河燈,想扔又覺著有些可惜,轉念一想,便拎著快步跟上,忍不住好奇,「主子,你說這放燈的是什麼人啊?」

榮烈勾唇一笑,「有趣之人。」

布羅喃喃好奇,「這是男人還是女人啊?」

榮烈側首,瞟他一眼,「這般筆力——又豈是女人能寫出的?」

布羅頷了頷首,舉起又看了看,「也對,我看比主子寫得還好些呢。難道是個老頭兒?」轉念又搖搖頭,「也不對啊——」

榮烈听見前面那句唇角抽了抽,回首瞥他一眼,似笑非笑,「要不你留在大京,把這放燈之人找出來再回王都,可好?」

布羅一噎,立馬噤口,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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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上架了,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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