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叫奴婢有什麼事嗎?」。只見她福了福身子,恭謹的問道。
這聲音溫柔似水,怕是能將人的心融化了吧。
顧雲澈卻是一臉的淡然,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女子瞧著他時那眼楮里的柔情。
「盈袖,你把林姑娘帶到前廳,記住,一定要親自送到,否則,我怕她在這王府里走丟了。」他淡淡的語氣帶了一點命令。
他將「走丟」二字刻意說的重了些,再配上他一副譏諷的笑,登時,林扶月就火大了︰他這什麼意思啊?嘲笑自己不認路,缺心眼兒?
「是!」
盈袖點頭答應。
可林扶月听得出來,她的聲音很不情願。
「你去哪兒啊?」林扶月扯住他的衣袖,可又突然覺得這動作有些唐突,驀地松開了。
顧雲澈並不回答她的話,徑直走了。
盈袖看這女子一臉的怏然,不覺冷哼一聲……
她可以看出來,這女子看起來好像不太一樣,不像客人,卻也不像丫頭;雖然第一次見到她,可心里就非常抵觸,她不明白,為什麼公子似乎很關注她?
「林姑娘,走吧。」這語氣恝然沒有溫度。
林扶月並不驚訝,她會是這個態度,因為之前在王府門口她就已經對自己橫眉冷對了!
「那就多謝盈袖姐姐了。」林扶月拱拱手,嘴巴甜甜的笑道,一副死乞白賴的表情。
「請!」盈袖伸手引路。
林扶月像討好她一樣的說︰「盈袖姐姐,你的名字好好听啊。」
「哼,這只是公子取得名字。」
看她那眼神當中的得意,林扶月便笑道︰「呵呵,公子對你很上心哦,取這麼別致的名字,古詞有雲‘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好名字啊!」
前廳,
老夫人正正襟端坐,閉著眼念經,手里的佛珠緩緩轉動著。
「老夫人。」被盈袖領到了門口,林扶月跨進了廳里,見到老夫人,便輕輕喊了一聲。
卻被莫嬸子打手勢攔住——
「扶月,輕聲點。」
林扶月便靜靜等候在一邊,這里香薰繚繞,味道極為馥郁,是龍涎香的味道。
「丫頭,你來了?」
轉動念珠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老夫人站起身看著林扶月,滿目和藹。
「是,老夫人。」林扶月淺淺行了一禮,走了過去,頗為親昵的摟住老夫人的肩膀,「幾日不見,還真是想念老夫人呢……」
老夫人笑呵呵的拍著她的肩膀,道︰「今日我要去頌安寺祈福,丫頭,跟著去吧。」
「既然老夫人發話了,那我一定要去啊。」
林扶月攙起她,緩緩走出了前廳。
對于參禪拜佛的事兒,林扶月是做不了的,不關乎心誠與否,而是她實在靜不下心,讓她在那蒲團上一跪便是幾個時辰,倒不如直接把她打暈的好;可老夫人既然這樣說了,也不好拒絕啊。
「劉嬤嬤?」
剛剛走出了王府,便見劉嬤嬤正等候在馬車前,林扶月驚訝。
劉嬤嬤走上前躬了躬身子︰「老夫人。」
「劉嬤嬤。」林扶月也對她行了一禮,好像劉嬤嬤比以前溫和了不少,眼楮里全是笑意的對她點點頭。
「扶月姐姐。」
顧茗玉掀開轎簾探出個小腦袋,嬉笑看著林扶月。
頌安寺。
濃厚的燃香味飄滿了整座寺院,不時有幾個小和尚來回走動,引領著香客去他們想去的地方。
同上次去寺院之時相同,老夫人徑直進了禪房跟寺院住持談論佛經,林扶月便在正堂里上了一炷香,虔心的向座上佛祖許了一個願……
「扶月姐姐,我上次不是跟你說頌安寺里有一個祈願樹很靈嗎,走,我帶你去。」顧茗玉不管林扶月答不答應,便拉起她向外面走去。
顧茗玉指著一處,得意的說︰「扶月姐姐,那棵就是了,很靈的哦!」
林扶月望過去——
這樹茂密如蓋,樹干粗壯,可能需要兩三人合圍才能圍住,樹根下長著一些青綠的小草,新女敕可愛,顯出了一派生機;樹葉墨綠,被修剪的很有層次感,枝干縱橫交錯,掛著許許多多的紅線,遠遠望去,極為壯觀呢。
「這棵姻緣樹很靈的。如果能找到心儀之人所寫的祈願,那麼他們就能白頭到老呢。」顧茗玉滿是憧憬的望著那樹,眼楮里閃著不一樣的光芒。
林扶月一臉壞笑的看著她︰「大小姐是想嫁人了吧?」
顧茗玉羞得臉一紅,推搡了一下她︰「扶月姐姐,你笑我,我不理你了。」
看著這小丫頭嘴巴撅的老高,林扶月忙著哄她︰「好好好,大小姐,我不笑了,不笑了,行不行。」
正午時分。
老夫人從禪房里出來,吩咐大家吃了一頓齋飯,便就往回走了;回了王府,林扶月就又回歸到了輕閑……
一連幾天,都很閑!
既是閑來無事,林扶月就想找些事兒來打發時間,在書案前默寫《離騷》,這首詩歌可是大學里最長的一首詩歌,將近三千字的長度,真是不容輕視的呀,記得當初為了背下它可是累到吐血啊,可是大學畢了業就發現已經全部還給老師了;不過很奇怪,自從來到「林扶月」的身體里,偶爾的一次,將這首詩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就發現竟全部又拾回來了,這著實讓她佩服這個身體的主人的記憶力……
當當當!
一陣敲門聲響起,林扶月來不及放下筆,大聲喊道︰「門沒關,進來吧。」
「扶月!」
這是莫嬸子嚴肅的聲音,老夫人擺擺手示意她不要發怒——
「丫頭,在干什麼?」
林扶月忙著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比摔到了宣紙上,瞬時便將潔白的宣紙污染了,她也無暇去顧及了,連忙走到老夫人身邊,行禮道︰「老夫人。」
莫嬸子打量著林扶月,眼神中的意味不可盡知。
「在寫字?」
老夫人徑直走向書案。
林扶月跟上去,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閑來無事,就練練字了。」
看著宣紙上的字跡,老夫人老夫人看著林扶月,滿是驚喜震撼︰「扶月,這是你寫的?」
林扶月大概看出她眼神中的驚訝了,便低頭笑了笑,有些害羞呢。
「來,莫嬸子,把這幅字收起來,扶月,這幅字送給我吧?」老夫人吩咐莫嬸子,卻又覺得應該要征詢一下林扶月的意思,便望著她。
「老夫人,這只是扶月閑玩之作,況且這又被墨跡染了……啊,若是老夫人喜歡,我改日重新寫一幅。」她笑著說道,並不是她謙不謙虛,而是實在覺得這字並沒有到可以讓人收藏的地步啊。
老夫人卻緩緩搖了搖頭︰「誒,染了也無妨,重要的是當時那種單純的心境,若是讓你重寫一幅,也許就沒有這種心境了。」
這套說辭林扶月還是頭一次听說,從來沒想過寫字還跟心境有關!
「老夫人,扶月真是受教了,我以後可是要好好跟您學習呢。」林扶月拱手拜了一拜。
老夫人郎朗大笑,林扶月忽然注意到,莫嬸子的眼楮里也多了幾分笑意……
房間里。
老夫人端坐在正堂,眼楮望著敞開的門口,似乎等待著誰。
「祖母,您喊孫兒來有什麼事嗎?」。
這聲音傳進屋里,隨即顧雲澈便走了進來,急切地問道,還以為是有什麼急事呢。
老夫人眼楮瞄了瞄桌案,淡淡道︰「看看那幅字。」
顧雲澈走過去,仔細看了看。「怎麼樣?」老夫人滿眼笑容的望著他。
顧雲澈抵著下巴注視著手里的字幅,道︰「這字體很是飄逸,力道自然,卻是一幅難得的好字,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澈兒,你看不出來吧,這字是扶月丫頭寫的。」
此語一了,顧雲澈已經大為震驚了,他絕想不到,也從沒想過,一個丫頭竟然能將字寫出如此氣勢,雋秀中透出點點遒勁,這字跡明明很是柔潤,可卻又看得出隱藏奇跡的不羈,隱隱似乎還有一絲霸氣,細細品味,竟像出自大家之手。
不知她是怎樣的心理,竟會寫出這頗有豪情的字,而且竟是晦澀難懂的離騷;以前總以為她牙尖嘴利,多少有一些別的女子所沒有的憂國情節,可今日看見這幅字,卻令他對她刮目相看,他覺得,從字體字跡中是可以看出一個人思想之境界的。
顧雲澈蹙著眉,他不知道究竟林扶月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成為相對的兩個陣營?
他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那個溫潤如玉以禮待人的形象……
清晨,
淅瀝小雨過後,天空霧蒙蒙的,遠處的山峰,也變得朦朧,更顯幾分詩情畫意般的愜意,涼絲絲的風,吹得池塘里的荷葉搖來晃去的站不穩腳;小巧的荷花骨朵已經悄然伸出了水面,突然的,有一只小蜻蜓瑟瑟發抖的立在蓮葉上。夏天,快要到了吧!
林扶月慢慢的走在吱吱呀呀的小橋上,雨後的天空,雲淡風輕,而且空氣也是新鮮的,除卻有些涼意,便都是極為舒適的。
她思索著來到王府這些天的事兒,這幾日,顧茗玉帶著她在京城里到處游玩,倒好像是來王府做客的一樣,比起在陵州,更是受到禮遇,老夫人對她越發好,她卻越發感到奇怪,沒有人會毫無理由的對另一個人好的,如果老夫人只是因為那一個理由,恐怕是有點牽強……
雖是覺得奇怪,可是又覺得不好過問,哪有人去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這種沒有任何營養的問題啊,這不有病嘛。
閑暇時,偶爾也听到下人閑聊之時,提起了傳說中威風凜凜屢立戰功的臨南王,說是過幾日便就班師回朝。她很是興奮,從小到大,她就特別崇拜英雄,更何況臨南王也許是爹爹的舊友呢,便更是十分仰望了,滿心期待著他快些回來,竟比顧茗玉還要期待。
「林姑娘,林姑娘?」
一個匆忙的身影跑了過來。
走近了,林扶月才發現是顧雲澈身邊的大丫頭紅袖。
前天,剛剛跟她認識了,她似乎比自己還要自來熟,剛剛互相介紹了名字,她和自己說話便好似相識多年的老朋友。相處下來,林扶月便就發現,她的名字跟性格真是很不相符,她是一個性格直爽脾氣有些急的丫頭,絲毫沒有紅袖這個詞蘊含的嫻雅。
不過,這倒是很好的,本身林扶月就覺得,人與人之間就是要單純些,沒有那些曲里拐彎的東西,這樣的相處才不會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