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顏說︰「你現在當然不明白，除非將來能問鼎仙道。」
又是這句話，那如果她不成仙，是不是就永遠不明白了？方離緊握著靈鏡，問︰「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麼用？」
一聲重重的嘆息從靈鏡里逸出，「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在消失之前讓你知道這件事，若有一天大難降臨人界，至少有人知道消滅碧落的辦法。」
「可是，我師父已經用紫月清風劍傷過他了，他根本沒怎樣不是嗎？」方離不知道這麼問的目的是什麼，只是不願相信。
祈顏說︰「也許時機不對，也許是澹台明月的能力還不夠。罷了，我神識將散，也無法再做什麼了。你方才喚我何事？」
方離情緒有些低落，悶聲道︰「沒什麼，就是想問問重華派的創派祖師是不是你？」
「重華山是我遺留在人間的仙府，我離世之前留下手札傳世，不想後人竟將重華壯大如斯，我很欣慰，能來到此地正是你的機緣……」祈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弱，說完這句話後，靈鏡上的氣息便幾不可尋了。
方離試著輕喚︰「祈顏？」
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她又喚︰「祈顏？你還在嗎？」
這回，祈顏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走了，好好照顧我的本命法寶梭羅花，勿念。」
言罷，她胸前的靈鏡砰然碎裂，化作點點金光，祈顏的最後一絲氣息消散在空中。
祈顏于方離有重生之恩，雖然知道他是不老不死的仙，此時消失的不過是他留在人間的一道神識，但她的心情還是有一絲無以名狀的沉重。同時，還有關于墨千華和紫月清風劍的秘密，重重壓在她心頭。她心不在焉的降落在天穹洞府前，在同門的敬畏和艷羨目光中進入自己的小院。
「離火，小冰冰，快出來，我回來啦！」一進小院，她就開始召喚兩寵。
冰月趴在屋檐下曬月光，爪子下壓著一本書，正看得注精會神，聞聲抬起頭來，懶洋洋地說︰「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
緊接著，是睡眼惺忪的離火扇著小翅膀從屋子里飛出來，打著哈欠說︰「她敢不回來，老子給她好看！」
「我先讓你知道什麼叫好看！」方離一拳將離火拍飛，同時走到冰月身邊，瞟了一眼它爪子下的書——《公子微瀾修仙扎記》，忍不住撫額。「我說，你一只妖怎麼這麼愛看書？」
一只妖酷愛看書，本就是件十分古怪的事了，冰月還特別喜歡看人類寫的一些無聊的修仙小說。她這半年來一直在思過崖修煉，兩寵幾乎都在放養狀態，也不知道它是怎麼拿到這種書的。
「看書可以更了解人類。」冰月站了起來，將那本書收進自己的空間儲物袋，問她，「你是來接我們走的？」說罷抬頭望了望天空上的斷情島。
「嗯，收拾一下，你們就跟我一起上去斷情島。」
離火氣沖沖地飛了回來，本想找方離吵架，結果一听這話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那只白澤也住在那里？」
「當然，它還讓我喊它師兄。」
「切，老子可不會喊它師兄，不過是一只白澤，在洪荒時期，它頂多就配給老子當拉車小弟。」
「問題是，現在不是洪荒時期。」方離斜了它一眼，邊說邊走進小屋，打算收拾細軟，卻發現住進這里大半年，自己竟然什麼細軟都沒留下，全部家當都還好好呆在她的儲物戒指里。冰月跟了進來，傳音問她︰「怎麼了？」
她偏頭看了它毛絨絨的狼臉一眼，看不清它的表情，卻是從它上眼中看見了睿智，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傳音問它︰「什麼怎麼了？」
冰月拿爪子理了理臉上的雪白絨毛，吐了吐腥紅的舌頭，漫不經心地說︰「你心情不是很好，所以問問怎麼了。」
呃？方離今天才知道，這只妖，這只據說未成年的妖，真是了不得的敏銳啊！她撇了撇嘴，想到它是自己的契約獸，也就無所謂了，問它︰「你知道仙和魔為什麼會誓不兩立嗎？」
冰月搖頭︰「不知道，傳說從上古至今仙魔都是對立的，對我們妖的祖先來說，似乎更討厭仙族。不過現在人間大多是人類中的道修和魔修，對我們來說也就沒差別了。」
「那如果有一天仙和魔打起來，你會站魔那一邊？」
「那都不關我們的事。妖族先祖有遺訓，若仙魔再次開戰，妖族都必須獨善其身。」
「萬一不能獨善其身呢？比如說世界毀滅，天下大亂什麼的？」
「這種事情不會那麼容易發生的，就算發生了，你一個人類能有什麼作為？」
「我倒不是想有什麼作為，曾經我根本連世界上是否有神仙妖魔的說法都抱著否定態度，只不過現在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只魔，又莫名其妙開始修仙，還知道了一件不該我知道的事，突然有一種無能為力又無可奈何的感覺！我這麼說，你能听得懂嗎？」
冰月盯著她，兩只血紅的狼眼光芒有點糝人，看得方離背後寒毛直豎。
她撇了撇嘴說︰「干嘛這麼看著我？」
冰月收回了目光，說道︰「果然我和離火的感覺是對的，那個總是在思過崖上出沒的不明族類是魔？」
方離微微一怔，但還是點頭︰「是的。」
「是墨千華吧？這個世界上我只見過他一只魔。」
「是。」她模了模鼻子。
「你知道的這件事，關系到你、我或者離火的生命安全？」
她搖頭，「目前不至于。」
冰月于是舌忝了舌忝爪子，一邊轉身往外走一邊說︰「既然不影響生命安全，你現在又無能為力，就暫時當什麼也不知道。屋里沒有什麼東西了，我們去挖你的雷靈草。」
聞言，方離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這只形似大白狼的冰妖心思比她還成熟，完全不像是未成年的孩子。後來的某一次她和離火談起冰月，離火恥笑她說︰「妖都是早慧的生物，再怎麼未成年它也活了幾百年了，你這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能和它比麼？」
直到那時她才意識到，在這個世界里，她就算把前世那二十幾年的年齡給加起來，也還是個女敕得不能再女敕的蘿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