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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冬至月初，趁著離亡父的周年祭奠還有幾天，葉蕙大清早起來收拾罷自己，就叫常勝套上馬車趕往遠山村——養殖場的豬有幾頭該出欄了，林誠昨日就來冷梅巷問她，是將活豬送到一直有生意往來的酒樓去，還是直接賣給殺豬的屠戶去賣生肉，正等著她今日去給拿主意。
葉蕙昨天傍晚用過晚飯，便跑去書房，照著腦袋里的記憶琢磨了幾個方子，又添添減減的給記錄到了紙上，如今正裝在她腰間荷包里；有廣式臘腸的，有四川麻辣腸的，還有北方五香風干腸、並煙燻臘肉臘雞幾種，這就是她當初與林誠講的，所謂的肉類深加工。
之前她也曾就此事差常勝去寧州城里打听過，叫他去瞧瞧，究竟有沒有店鋪或者作坊做這些肉類加工。常勝帶回來的話說，做扒雞醬肉白水羊頭的倒是不少，賣肉腸粉腸鹵下水的也有幾個，卻沒有她說的那幾樣。
尋常的普通人家沒有余錢買太多的鮮肉吃，更別提買了肉後做成香腸和臘肉；鄉下人家或許有些養了豬的，可殺了豬後大半賣了生肉，家中剩下的那些晾成臘肉腌成咸肉，也不過是為了自家隔三差五改善下伙食，並沒人拿出來出售。
富庶人家與大戶人家倒是買得起肉，可這種人家卻不屑于總盯著一樣肉吃，尤其是講究些的大宅門，山珍海味從來不缺，豬肉不過是那幾樣做法，有什麼可稀奇的？
葉蕙這麼一想，愈加的堅定了主意，那幾頭豬干脆就不賣生肉了，直接做成各式香腸臘肉出售。
雖然這麼一來可能要給養殖場增加點工作量，可是多賺的錢卻不少呢，尤其是她還要借著這麼一試考察下，寧州城究竟能否接受這些肉制品，若是可以，養殖場里就能多養些豬了不是？
到了養殖場，林誠正好也在，這是葉蕙昨日與他約定好的，叫他今天不要出去，主僕兩個好將具體事宜商量下；進屋坐下後，葉蕙也不多說什麼，先將荷包里的方子掏出來交給林誠，叫他先看看再說。
「姑娘說的肉類加工就是這些？」林誠看罷那紙上密密麻麻的配料表，不免有些驚訝——他之前從來都不曾深問過，姑娘所說的肉類加工是什麼，他還以為姑娘是要做鹵貨鋪子生意。
寧州城里有幾家鹵貨鋪子，生意確實還挺紅火，每天要賣上幾十幾百個醬肘子醬豬蹄，醬豬耳朵、豬口條和各式鹵下水更是不少賣；他還尋思著，做鹵貨倒是容易，可那樣的話豈不是又要租鋪子又要雇人，賺的錢恐怕還不夠姑娘操心的。
如今再看方子上寫的這些東西，這分明就是針對各大酒樓和南北貨鋪子做出來的！各種香腸臘肉的做法，已經保證了它們的保質期，養殖場中新建的這排排房，也可以直接改造成作坊，成品直接由他接洽便成了！
「林大哥怎麼看，快給我說說。」葉蕙滿眼期盼的望著他。
林誠笑回︰「小的覺得挺好，只要咱們真能將這幾樣做出來，常年跟咱們養殖場采購雞兔的酒樓飯莊子便全能消化了。」
葉蕙聞言又掏出一張紙，紙上畫著的東西很像小柴房，遞給林誠道︰「若你也覺得可以，就雇人搭建兩三個燻房吧，這個是臘肉臘雞時要用的，燻房的尺寸我都寫著呢。」
「等工匠來看過之後，你只管跟他們商量工錢，然後去找祝伯支銀子就是。」
林誠猶豫了猶豫，終于開口道︰「小的瞧著這個燻房也不難搭建，又沒有什麼泥瓦活兒，干脆叫胡大再找一兩個人手，將這活兒干了就是，所需的材料小的親自去采買，姑娘你說呢？」
葉蕙輕笑︰「這個燻房還真是用不上泥瓦匠，我倒將這事兒給忘了。我瞧著胡大兩口子最近還真是一天比一天踏實了，不如就按林大哥說的，叫他們將這活兒做了吧，也能叫他們賺點兒活錢。」
「不過林大哥可得將那份方子裝好了，等到燻房搭建好了，按著方子上寫的、將配料和燻肉用的柴木買齊了，便可以將村中的屠夫請來殺豬，再雇幾個農閑在家的婦人來做活兒了，介時所有的配料就叫香草嫂子做，萬萬莫叫外人知曉配料表。」
林誠站起身來躬身道︰「姑娘放心，這個輕重小的曉得。」
心中卻道，若姑娘真的打算將養殖場這麼鼓搗下去，他還真是願意一輩子都在這里干了，這豈不是比果園子有前途？
不想葉蕙卻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笑著問他︰「我說要將配料那一塊交給香草嫂子的緣故，林大哥可知道是為什麼？」
林誠疑惑道︰「姑娘不是怕小的總得進城談生意，顧不上這一攤子麼？」
葉蕙輕笑搖頭︰「再有兩年，族中就得將果園子還給咱們家了，你到時必須回去給我將果園子管起來呀！那這里交給誰我才放心呢，自然是交給香草嫂子，叫她在這里接著當管事了。」
林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抬起頭來，卻正瞧見姑娘很是肯定的對他點頭微笑。心頭波瀾翻涌了幾個來回，林誠終于將身子重新躬下，頭幾乎都垂到了膝蓋處，語聲哽咽道︰「小的謝姑娘！」
「林大哥你也不用謝我，快快起來說話，」葉蕙笑喚常勝上前扶起林誠︰「自打你與香草嫂子接了養殖場這份差事，你們兩口子的任勞任怨我都瞧在眼里，我還想對你們說一聲感謝呢。」
「可我尋思著，你們這麼勤懇，定然不是為了期待我說一聲謝，你們是想跟著我一起，咱們大家伙兒齊心合力的往好了奔，是不是？」
「林大哥你對養殖場這一塊可謂是外行，可你知道自己的短處，便叫香草嫂子負責養殖，你每日風雨不誤的往城里各家跑著，不遺余力的將咱們家的雞鴨鵝兔推銷到各大酒樓飯莊子去，眼瞅著這養殖場就一日比一日紅火起來。」
「我就想啊，林大哥兩口子這麼能干這麼肯干，那麼我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麼？那我是不是該給你們透透底兒，好叫你們知道，我知道你們的辛苦，我感念你們的付出，好叫你們不為今後的生活和差事擔憂呢？」
林誠連忙出聲阻攔︰「姑娘言重了！小的和香草都是葉家的家奴，小的們做什麼都是應當應分的！」
葉蕙搖頭笑道︰「沒有誰是應當的……就說我爹爹沒了那一日吧，多少賣了死契的下人都跑了，他們誰說過給我家辦一輩子差是應當應分的？」
「族里的老爺們從來都不曾停止過對我家的窺覷，因此我也不怪有些人覺得在葉氏六房當差不長久……可我偏要告訴你，林大哥，只要有我葉蕙在一天，你們的將來就不用發愁，你明白我的苦心麼？」
林誠幾近唏噓的連連點頭︰「小的明白，小的怎麼能不明白？」
「老爺才沒了沒多久，姑娘就咬緊牙關置產業，做一樣兒像一樣兒，樣樣不輸于人，這之前姑娘也從來沒說過將來會是什麼樣兒，可小的不是睜眼瞎，都看得清楚著呢。」
「小的還不知道天天窩在養殖場里風吹不著日曬不著？姑娘叫小的管著養殖場，小的就算不去跑腿兒賣雞兔，將它們養好了就成了唄！」
「就因為小的看懂了姑娘能干，跟著姑娘絕不會吃虧，小的才不會吝惜多跑腿多操心……就像香草說過，說只要咱們好好干，跟著姑娘什麼都不愁，我們做下人的若是再吝嗇力氣，到哪里也是混吃等死……」
葉蕙心中無聲的嘆了口氣。她其實本不想說這麼多，可看著林誠最近這幾月能力盡顯，她心里真的有些不踏實，她總怕這麼能干的人終有一天要離她遠去。
如今主僕二人各自都說出了心里話，大家都踏實了！
離開養殖場後，葉蕙又帶著常勝去了花圃。啞婆前些日子已經按著她的囑咐將山茶等年花兒準備出來了，日日都小心呵護著，只等著年底大賣一筆，她今兒再過去，也不過是去瞧瞧，前幾天才從莊園里挪出來的花草如今可曾適應了。
還有吳山媳婦，再有個把月也該臨產了，葉蕙很怕介時花圃里太過忙碌，啞婆就照顧不到媳婦，因此上也得早些囑咐這婆媳二人幾句，若是可能，不如現在就在村中尋個穩婆，給她幾百大錢權當辛苦跑腿兒錢，叫她每隔三兩日就來瞧瞧。
啞婆婆媳兩個听罷葉蕙的來意，面上全都掛滿感激的笑容，啞婆不會說話，吳山媳婦卻會說︰「……姑娘連我們這點子小事都放在心上掛念著，這叫我們說些什麼好呢。」
「姑娘放心吧，我自己個兒的身子自己知道，等到肚子一疼，就算我婆婆在暖房忙著，听不見我哭爹喊娘，我但憑著兩條腿和一身的力氣，也能挪到穩婆她們家去！」
一屋子人頓時哈哈大笑，常勝卻紅了臉，悄沒言聲退出到門外，徑直去了暖房。
╭(╯3╰)╮(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