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楮微微眯了起來，蒙在面巾里的嘴角像是動了動，甚至還有一聲輕輕的笑聲發了出來，黑衣人笑了。
雖然還沒有手刃那個人，但是能夠在見到那個人之前殺掉那個人親近的人，豈不也是一件能令黑衣人開心的事情？到時候告訴那個人自己殺掉了他親近的人，那人不會氣到吐血？
想象著那人難看的臉色，黑衣人沒有理由不開心，沒有理由不笑。
但也在這時，又有意外發生了。
天地間的氣息一下子暴漲了開來，空氣竟成了洶涌波濤，肉眼都可以看見的洶涌波濤，一浪接一浪的。
這是多麼恐怖，多麼讓人難以想象的一幕啊。
能讓空氣有形化，並且造出這樣的大陣勢，到底需要多高的修為？常人就是修煉出一道劍氣，就算只能稍稍改變空氣的流向，都足以自傲到到處吹噓也沒人敢鄙視了。而現在，空氣卻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就像是成了別人的奴隸一般，這究竟需要怎樣的境界，這到底需要多高的修為？難道這不正是那傳說中的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
面對這樣的陣勢，黑衣人眉頭不由緊緊地皺了起來，皺成了一線，一下子像是老了六十歲，眼角的皺紋都清晰可見了，眼中第一次出現了凝重之色。
這個時候，黑衣人再沒有心思去理會李堯，轉身，揮劍，狠狠地揮劍，不再隨意。
隨著黑衣人這一劍的揮出，周圍立即便被他的劍氣充斥。
像是大洪水遇上了大波浪，兩道強到極端的氣相撞，瞬間讓空間扭曲了，兩道氣相撞的地方，空間裂了開來，露出了黑色的空間裂痕。
周圍的一切都破裂了，土地裂了開來，不斷地崩裂，像是要裂到把整個世界都裝下才肯停下。周圍所有一切都在遠離，那里就像是磁石的正面，而那里之外的所有一切則成了磁場的反面，不斷地被排斥。
所有人都不能再動作了，所有人都被這兩股起發出的氣息鎮住了，只能隨著這股氣息隨著大地的崩裂翻滾，再翻滾，向著遠處而去。
只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但在場的人都覺得過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仿佛就是一輩子一般。
那兩股氣息停了下來，很是突兀的停了下來，就像是兩股大浪翻涌到最高處，卻突然不再前進而是直直地垂落而下。很詭異，但事實又是這樣。由此兩人的修為可見一斑，收放自如的人，又豈會是弱者？
黑衣人依然緊緊皺著，額頭上出現了汗珠，握著劍的手更加地用力了，他的眼楮正死死地盯著某個方向，眼中有說不出的凝重。
世間能看明白剛剛那一招間的奧秘的人，大概兩個手掌已經能數過來。而剛好黑衣人就是這兩個手掌能數過來的人之一。
剛剛好像誰也沒有佔到便宜，但是黑衣人卻知道，自己至少用了八成的功力，而那人卻好像還沒有用到五成的功力。
所以，黑衣人不得不凝重，不得不用眼楮死死地盯著那個人看，想要看清楚那是怎樣一個人。
……
看到了，黑衣人看到了那個人。
這個人也蒙著臉，身材並不高大，甚至還很矮小，至少要比李堯低一個頭，但是一雙眼楮卻表明這人絕不簡單。有著一雙明亮銳利的眼楮，就算這人的眼楮再小，他也一定有過人之處。只有有了一雙明亮的眼楮才可以看清世間的迷霧，才可能習得高深的修為。
但這個人也太不倫不類了些吧。
帶著一塊像是爛布一般的面巾，其上明顯地沾有油跡，簡直髒死了。而他卻又穿著一身質地極好的用綢緞做的衣服，紫色的，顯得極冠冕堂皇，但再往下看，卻能看見，他竟然穿著一雙草鞋，一雙最貧窮的農家才會穿的自己做的草鞋，甚至草鞋還顯得這樣的破舊，鞋底都穿了個洞。
這樣的人，無論出現在哪里也一定能吸引吸引人的注意力。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普通的人，又怎麼可能穿得這樣不倫不類，普通的人又怎麼可以襠下黑衣人的一擊，而且還隱隱佔著上風？
沒人能猜出這人的身份，但如果有見過並且留意這人的人在這里，那人就一定會認出，這人便是剛剛在小店里說「城外的茶莊全部不見了」的那個老頭。
這老頭的那雙眼楮實在是太有特色了，像是老鼠的眼楮一般細小，卻又是這樣的明亮，比小孩子的眼楮還要清澈，比一個看見黃金的貪財鬼的眼楮還要亮。
「你是誰？為什麼要管我的事？」
黑衣人第一次發出了聲音。
不過，很明顯這並不是他真實的聲音，因為他的嘴巴根本就沒有動，但又是這樣奇怪的，就算站在兩里外的人也一定能听見他說的話。
「我……我就是我，我……我哪里管你的事情了？」
蒙著面巾的老頭子像是被黑衣人的這一聲喝問嚇到了，說話都有點結巴了，頭更是不敢看向黑衣人，像是做錯事要受罰的小孩子，很是心虛，一點也沒有剛剛施展出那麼可怕一招的強者風範。
為此，黑衣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皺成了「川」字。
世上哪有這樣奇怪的一個人。修為到了一定地步的人，不是都理所當然地會有一種傲氣嗎？更何況眼前這人明顯至少是和黑衣人處在了一個高度的強者？到了這種境界的人，不都是只會站在雲端俯視世間一切嗎？他又怎麼可能因為別人的一聲喝問，就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太不可理喻了，太讓人難以捉模了。
所以，黑衣人有滿心的疑問，所以黑衣人更加的緊張了。讓人捉模不定的對手才是最可怕的對手。不止黑衣人有這種感覺，在場的人幾乎都有這種感覺，除了李堯。
……
李堯「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概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也只有李堯還可以還敢大笑。
他笑的是這樣開心。如果放在平常時候，一個老頭竟然因為另外一個人的喝問而犯傻，不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也是一件能引人發笑的事情？
樂觀得有點白痴的李堯從來都是這樣，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他都能保持著一顆樂觀的心。事實已經證明他有著驚人的運氣，剛剛連續三次死亡離他都是這樣近了，他卻又偏偏沒有死。
那麼這一刻還活著，為什麼不去享受這一刻的開心，為什麼要考慮下一刻的煩惱？
「哈哈……你這個老頭真有趣，你是剛剛在客棧里說話的那個老頭，我認得你！」
像是遇見了熟悉的朋友一般，李堯好不高興。
但听到這話的眾人，一顆剛剛覺得會得救的心不免又沉了下去。
怎麼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一個修為高深不可測的強者說話？
人家不是蒙著面巾嗎？蒙著面巾不正是不希望有人認出自己嗎？現在你這樣光明正大地揭穿了人家的身份，人家怎麼還可能幫你？甚至……人家甚至還可能殺人滅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