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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浚面色一凝,沉默片刻,幽幽凝了她一眼嘆道︰「陛下,夏仲舒,他其實,是我爹的師兄,也就是我的師伯。」
「你說什麼?」古清華頓時大吃一驚,繼而瞪大了眼瞅著蘇浚︰「騙著朕,很好玩是麼?」她的語氣也瞬間冷了下來。
蘇浚苦笑,嘆道︰「陛下,臣夫沒有半分要瞞著你的意思我爹跟這位師伯之間,素昔恩怨不淺且至今也未能解,這其中的緣由臣夫也不得而知。進京之前,我爹給了我一樣東西,爹說如果遇到什麼麻煩可以拿著這東西試一試找師伯幫忙,但他老人家也不能確定有沒有用因此我也一直沒放在心上,直到那天你和理親王說起師伯,我才想起來此物,想著索性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也無妨,于是今兒出去便有意別在腰間。」蘇浚說著自腰間解下一個兩指半寬、七寸左右的小木片遞給古清華。
古清華接過木片,黑檀木質,上頭雕著線條流暢的山川明月圖紋,一頭大了細細的圓孔,穿了紫色的絡子,連接木片的那頭還綴了顆小小的碧色珠子。
「他,莫非就是見了這東西,才說要見你的?」古清華臉色緩和了些,也有松一口氣的神情,將那木牌翻來覆去看了幾回,道︰「這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如果,如果蘇浚再有事瞞她,她真不知自己該怎麼對他。
蘇浚道︰「是啊,臣夫也瞧不出有什麼特別。此事我也問過我爹,爹卻似有難言之隱不肯明說,臣夫便也不好再問」
古清華稍稍沉吟,道︰「罷了既然他憑此物認出了你,那麼朕的身份十之八九也瞞不過他他既然跟你約好明日見面,你打算怎麼做。」
蘇浚望了她一眼,道︰「臣夫想,還是去見他一趟的好。」不等古清華開口,他忙又道︰「臣夫一個人去就好,陛下放心,該怎麼說臣夫心里有分寸。」
古清華好笑,白了他一眼道︰「你是怕朕要跟著去麼?朕可沒這麼想今兒這一趟折騰的還不夠,朕也不想再折騰了」不過是在城中民巷那麼一會會而已,侍衛們安排的那陣勢簡直讓她看著都覺吃力,再出去一趟,先別說他們疲憊不堪,就是她自己,也不願意背負著那沉沉的心理壓力。
蘇浚這才松了口氣,不好意思笑了笑。
當晚蘇浚歇在紫宸宮,次日看時辰差不多,便依舊換了尋常士子衣裳,悄悄溜出了皇宮,往大慧寺方向去。
蘇浚到達大慧寺羅漢殿時,在殿中轉來轉去瞻仰了好幾回羅漢聖容也還沒見夏仲舒的身影。
正納罕沉吟間,不知從哪兒走過來一個青年和尚,雙手合什向他念道︰「阿彌陀佛,施主可是姓夏?」
蘇浚點點頭,正色答道︰「在下正是。請問這位師父——」
青年和尚不慌不忙從寬大的緇衣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蘇浚︰「蘇施主,這是一位姓夏的施主請小僧轉交施主的。」
「多謝師父。」蘇浚還禮,接過信箋,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夏仲舒約他在大慧寺後山山頂見面。
蘇浚無奈,只得又奔了後山去。
這一回總算沒有撲空,還沒到頂,已經看到山頂一塊小小的平坦空地上,一個披著藏青色披風的健壯身影正背向著他挺立如松,正瞧著遠方出神,風吹得他的披風鼓蕩起來,看過去倒有幾分豪邁的氣概。
蘇浚不敢怠慢,上了山頂,向前走了幾步,恭恭敬敬向著夏仲舒的背影躬身行了個大禮︰「師伯好弟子蘇浚見過師伯。」
夏仲舒回頭瞧了瞧他,腳下一動,身子下意識往旁邊偏了偏,避開了蘇浚的禮,一雙眼楮灼灼閃亮,似譏非譏、似嘲非嘲上下打量了蘇浚幾轉,才一挑濃眉哂然道︰「跟你爹一樣沒出息不,比你爹還不如」
雖然周圍除了兩人之外再無旁人,蘇浚還是感到了難堪與尷尬,饒是他平常足夠冷靜沉著,此時也有些瞠目結舌。
夏仲舒的眼光、神態、言語、語氣都太過直白自然,平平淡淡的這麼說出來,跟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的語氣,叫人駁也不知如何駁起。
蘇浚只好沉默不語,眼光淡淡的向前方濃淡深淺的綠和高低起伏的樹木,裝作沒听見夏仲舒的話。
夏仲舒也沒在意他的態度,他大咧咧走到一旁,靠在一塊巨石上,雙手盤在胸前,雙腳*叉,一副疲賴的樣,仰著頭向蘇浚似笑非笑道︰「說吧,昨兒找我有什麼事?」他很聰明的沒有問起跟他一道的是何人,若是此時點明了古清華的身份,他反倒不好隨意說話了。
蘇浚倒笑了起來,墨玉般的眸子中也帶了笑意︰「佷兒也有些納悶,師伯為何會主動約佷兒出來見面?」
夏仲舒就輕輕哼了一下,瞅了他一眼說道︰「人家都已經逼到這個份上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一面始終是要見的只不過,我不大喜歡跟那家的人說話——反正,有什麼跟你聯系也是一樣。你對人家還真是——哼」說畢,又似笑非笑的瞧了蘇浚一眼,眼底還隱隱泛出不屑。
夏仲舒腦子里不自覺閃過昨晚古清華的話︰「無妨往後多來幾次不就好了?想來,夏爺頭一遭兒來,也不會如魚得水吧?」她擺明了,不纏著他到底是不肯罷休的,天子腳下,他躲都沒地方躲去,否則,又何必悄悄跟蘇浚約了出來?
蘇浚不由暗暗納罕。他不明白,夏仲舒為何如此厭惡古家的人,好像古家人人都欠了他的一樣他只知道,自己的爹應該是欠了夏仲舒的——他少有的幾次提起夏仲舒語氣里都是滿滿的愧疚。
蘇浚一時半刻猜不透這里頭的前因後果,想了想,便索性開門見山。他抬起頭,雙眸直視夏仲舒,坦然道︰「她需要師伯的幫助。朝中的局勢,師伯應該清楚。」
夏仲舒挑眉「哦?」了一聲,帶著些調侃的味道懶洋洋道︰「原來她看中了我手里的兩萬九城兵馬司人馬?叫她放心,我兩不相幫就是了」
心照不宣,夏仲舒一听蘇浚提起就明白了古清華意欲何為,自然而然將羽林軍與都城南北郊銳健營的力量做了個對比。
「師伯的意思——」蘇浚心中微微一沉。
「我兩不相幫,」夏仲舒信手拔出一根茅草芯放在嘴里咬著,抬頭望了望頭頂天空悠悠而過的白雲,直截了當道︰「我不會摻合進那家人這一趟子渾水里,兩不相幫,這是極限當然,你可以告訴她,她隨時可以罷我的官」
蘇浚想了想,道︰「師伯可有十分把握,控得住九城兵馬司上下每一兵一卒?」
夏仲舒嗤笑︰「當然」這叫什麼話?九城兵馬司是他帶了十幾年的兵,上上下下,哪一個角落里的人不是他的心月復?如果他不點頭,古清華就是把他罷了職、將九城兵馬司收了回去,無論誰來接手,他都有本事將來人變成一個有苦說不出的傀儡
「好」蘇浚爽快的點點頭,道︰「師伯只要能控制住九城兵馬司上下不動,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夏仲舒盯了他有四五句話的功夫,然後道︰「她還有多久才動手?讓她快點兒吧,我可不想在這兒再呆下去了」
蘇浚面上不動聲色,疑惑道︰「師伯這話是怎麼說?」
夏仲舒坦然道︰「怎麼?你爹沒跟你說嗎?幫了那家人的忙之後,我就不欠你爹什麼了,那麼我還留在這破地方做什麼」
夏仲舒說著情不自禁顯出幾分咬牙切齒的模樣,可見想起往事,心里那是不甘得很。
蘇浚笑了笑,閑閑道︰「父親的事,我做晚輩的怎麼好意思打听?何況,您跟爹之間的恩怨小佷也不敢听,既然師伯答應了小佷,且耐心等著便是」
夏仲舒突然有些心浮氣躁起來,冷笑道︰「也難怪,你爹當年設下圈套讓我鑽,逼得我答應留在翟鳳城中保護那人,哼,他手段卑劣的很,又哪會跟你說」
蘇浚心中隱隱被撕開了一條縫,臉上卻做出完全不信的神態,搖搖頭十分客氣笑道︰「師伯跟我爹想必有什麼誤會吧?我爹沒道理這麼做啊」
「沒道理」夏仲舒勃然大怒,幾乎要跳起來瞪著蘇浚忿忿道︰「怎麼沒道理?你爹被那女皇帝一道永不回朝的聖旨打發出去,偏偏還要裝情聖放心不下,誑了我留在翟鳳城哼,我當初就勸他不要招惹那女皇帝,他偏不听,招惹了她偏又娶了你母親,也是活該女皇帝那麼對他沒取了他項上人頭算是好的了」
听夏仲舒提起去世的母親,蘇浚心中一陣黯然,只是這黯然不知是對母親多一點,還是對父親多一點。他面上依然是不信的神情,淡淡說道︰「爹說這些都是傳聞——而且,師伯您似乎也沒怎麼盡職盡責保護先帝吧?不然先帝又怎麼會去世這麼早?慕王爺又怎麼會一家坐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