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這話，趙浩自然很受鼓舞，膽子也陡然大了許多，不假思索地說︰「現在基層還有一種很不好的風氣，跑官要官成風，有人甚至到處傳謠，把各種官位都標了價碼。在這方面，市委應該態度鮮明，狠剎一下這股風氣，否則帶來的後果是十分嚴重的……」
趙浩說著說著，突然間卡了殼，舌頭似乎縮不回來，僵在那里了。
只一瞬間工夫，單龍圖的臉色陡然大變，兩道濃眉擰成了一條線，緊抿了的嘴唇扭動著……
嚓，敲擊桌面的鉛筆折了，單書記手上滲出了幾點鮮血。
守在外屋的秘書似乎也感到了里面氣氛的異樣，探進頭來呆呆地望著他倆。
趙浩也很慌亂，卻又不知該做什麼。
單龍圖粗暴地朝秘書揮揮手，等那扇隔門合上，才拉開抽屜，尋出一塊創可貼來，慢慢把手包上。
那包的動作很慢，似乎生怕攪動了屋里幾乎凝結的濁重空氣……
等趙浩回過神來，正準備幫一把，單龍圖已包扎好了，嘿嘿地笑起來︰「說得好，說得好，這個大院，恐怕也只有你趙浩敢說這樣的話！」
「我……絕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你和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不一樣。我欣賞的就是你這一點。」單龍圖說著，忽然停下來，又拉開抽屜翻起來。
趙浩困惑地看著，不知道單龍圖又在做什麼。
不一會兒，單龍圖翻出一堆大大小小的信封和紙條子來，一起攤到桌上說︰「你看看，這些大都是比我大的人寫來的，起碼也和我這個位子差不多，都是指名要提拔某某。你說說，如果是你處在我這種位置，你該怎麼辦呢？」
趙浩當時什麼也沒說，只感到那一大堆紙條忽地飛舞起來，如彌漫的雪花一樣，比他在馬腰子鄉遇到的那場雪大多了……
當他出門的時候，才看到單龍圖又用那半支折斷的鉛筆在辦公桌上悠悠地敲了起來。
似乎每隔幾年，機關干部們就要經歷一次從靈魂到的震撼，只不過最近這一次，要比以往每一次大得多也持久得多。
隨著年關將近，堯城干部又陷入了這樣一種輪回之中。
各種謠傳在全城不脛而走，每天晨昏之際星海廣場上都圍滿了人，三三兩兩神色緊張地議論著什麼。
趙浩不想參與這種議論，強行把辦公廳干部集合起來，開始了一場規模空前的大調研。
經過這些年的感性認識，他對縣城經濟的發展已有了相當的認識。
堯城的發展雖然是驚人的，但存在的隱患也很不少。特別是最近和韓東深淡了一次，他不禁有點驚愕了，一種隱隱的擔心似乎很快就要證實了。
伴隨著國內外客觀形勢的劇烈變化，那個曾經極其輝煌的華美公司已日顯頹勢，有點兒搖搖欲墜了。
據韓東私下講，目前的負債率已經上升到了95％。堯城的繁榮，多一半是靠著這座大型煤礦的，一旦這個煤礦垮下來，如何進行產業接替，必將成為一個嚴峻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