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要我辭職下海？」
「這倒不必。畢竟你已經在官場混了十幾年，也積累了相當的人際資本，何必棄長取短、自毀前程呢？官場的運行規則，你自然非常明白，能上不能下，這是中國目前的通病嘛。單龍圖即使要開涮你，也必須找個借口的，一個堂堂的正處級干部，即使弄到哪里不也是正處嘛，這本身就是從商資本啊。所以，你大可不必主動請辭，此其一；同時你也大可不必再全力以赴醉心官場，把主要精力投放到生意場上，此其二。二者兼美，可進可退，主動權始終在咱手里，豈不更好！」
「不！我和你說過，我絕不是為了錢！」李剛對著電話機吼著，重重地把听筒扔到了桌子上。
夜深了，李剛還徘徊在大街上，怎麼也不想回家。正是最寒冷的臘月天，凜冽的寒風打掃著路面，廢紙、塑料袋上下翻飛，家家窗戶都透出溫暖的橘黃色，大約正忙著準備過年吧。隨著城市規模的急劇擴張，大鼓樓已退縮到舊城區了。要不是離得太遠，今夜他真想登上樓頂散散心。來到十字路口，悵望著四面空蕩蕩的長街，李剛正不知從哪條道走，頂頭就遇見了劉中承。
看到是他，劉中承似乎吃了一驚，不安地問︰「小李秘書長，你這是……」
「不怎麼，隨便走走。你呢？」
「我也隨便走走。」
「好好……那，下一步我們該朝哪面走？」
「隨便，哪面都一樣。」
顯然，劉中承也是在頂著寒風散步。兩個人便不再吱聲，默默地在黑暗中又走了好長一截路，劉中承忍不住說︰「我散步是因為我煩，你呢？」
「我也煩。」
「我明白了。不過老哥勸你還是抓緊時間采取行動吧，到省里花點錢，再找找人，你那事一定能弄成的。」
「你估計……要花多少錢？」
「幾十萬吧。」
「你認為我能拿出那麼多錢來？」
「拿不出來，就借嘛。將來弄成了，再還。這不是很正常嗎？」。
黑暗中，李剛只覺得全身發抖，哭笑不得地說︰「既然你什麼都懂，為什麼你自己不這樣做，卻一輩子郁郁不得意……」
「我老了，你還年輕。」
「好像要下雪了。」
「對，是該下雪了。」
……
……
趙浩下鄉扶貧結束了，李剛決定親自去馬腰子鄉走一趟。
盡管趙浩對他愛理不理的，但是，趙浩畢竟是代表市委辦公廳下去的，他取得的成績自然也就是辦公廳的成績，這個功他不能讓別人搶了去。
真看不出來，趙浩雖然是書生出身，沒多少實際經驗，但辦起實事來百折不撓而又滴水不漏，兩年時間竟在最貧困的馬腰子鄉辦了那麼多事兒。
等到李剛去接他的時候，劉躍進去了，剛剛從省委黨校培訓結業的秦明也去了，老百姓自發排了幾十米的送行隊伍，已經升任書記的那個姓余的鄉長一再拉住趙浩的手，感激的話說了無數，一直送到村前新開通的新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