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界 第二百二十二章 碧眼湖中

作者 ︰ 擲酒紅塵

更新時間︰2013-03-10

十萬大山周圍地域,如青蛇小鎮般的小城小鎮並不少,畢竟降臨的散修強者並不少。別處地域被皇城小世界大勢力瓜分一空,根本不容許他們插嘴。而十萬大山則不然,沒有人類,幾乎等同于獨立輪回之外。故而散修只能圍繞十萬大山建立基地,收取天地氣運——深處是不敢去的,修為越高越不敢去——那里,有他們絕對惹不起的存在!

這樣的城鎮,五十年間林胥換了五個。其中兩個是因為打劫被逮了個正著不得不逃命,倒有包括青蛇鎮在內的三個是因為打劫踫到真魔復蘇,不得不玩命逃命。

也算是經驗豐富,離了青蛇小鎮,楚三千繞過青蛇大山就進了十萬大山深處——又遇到真魔復蘇,接下來的一年就必須在深山老林里熬著,熬到諸魔再次降臨青蛇小鎮,搜索完一遍又一遍。等到風頭過去,他才能變幻氣機,改頭換面,以一個全新的形象出現在一個塔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要知道,坐鎮洛水城控制一切的那尊大人物,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碎其骨寢其皮,要是得到他蹤跡,肯定會冒險出西涼,不惜一切也要弄死他。

至于下一次倒霉的將是哪座城,林胥暫時沒有概念,只能為這諸多散修之城祈禱,祈禱他們不要面臨自己的駕臨。每每想到這里,林胥就相當糾結——既希望別人不要倒霉,又希望自己能有個安全靠譜的落腳之地,這兩個願望又矛盾對立,要在二者之間做出選擇,實在讓人蛋疼。好在最後林胥每每能忍痛做出選擇,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基本立場,每每能閉著眼選擇一座城,毫不含糊。

林胥對青蛇小鎮那座石屋的感情,比不上當年小乞丐拍拍離開的西涼城西街城牆角。林胥對野草小強的感情,也比不上小乞丐對城牆角厚實肉質野草的感情。所以走出青蛇小鎮後,林胥再不留戀,飛快奔逃。

青山綠水間疾行,楚三千小心翼翼地往十萬大山深處去。既不能被沿途的獸王發現,速度又不能太慢——二者對他來說,都太危險。

按魂獸小玄的說法,十萬大山中他氣息一放,即便他已不再是玄龜獸王,十萬大山也沒有獸王敢對林胥不敬。到時候天材地寶靈藥異草,還不是予取予求。但這個想法,被林胥伙同桃生天張果與蟲子打得蕩然無存。在林胥看來,這種想法與自殺無異!這麼做,幾乎等同于直接暴露行蹤,魔主何其恐怖,找到他,就算是有十萬大山十萬獸王相助,殺他也會像碾死一只螞蟻。

夜半時分,圓月當空,楚三千已距離青蛇小鎮數千里遠,到達他此夜之行預想之地。

不遠處大山名喚蠍子山,守護獸王乃是一只強橫無比的七尾蠍子。這只七尾蠍子小玄知道,行事極是狠辣,對進入其領地的人類從不手軟,全部格殺——所以十年前楚三千準備退路,首選就在蠍子山下!

蠍子山下有一片不大的湖,名喚碧眼。碧眼湖的面積不大,湖水卻極深。十年前林胥第一次來到這里,就在碧眼湖的湖底挖了一方洞穴——正是為今日而準備!

林胥身形飄忽,出現在蠍子山下,碧眼湖旁。

碧眼湖湖水極綠,高空之上以視之,就像是一只碧綠的眼楮,由此才有了「碧眼」之名。無數年來,蠍子山的名字換了多次,每一尊新獸王都會以自己的原形命名這座山。但碧眼湖的名字卻從未改變。由此可見,山不轉水轉,水不變山變。

林胥抬頭看了看深入雲霄的蠍子大山,悄然踏入水中。只在湖面上激起絲絲微弱的漣漪,看上去風刮的似的。

依著林胥當年計劃,他會在碧眼湖的湖底停留數日時光,然後前往下一個計劃之地。

——他為今日局面,準備了共計十二處計劃之地,無不在極難尋到的隱秘之處——又極熟悉地形地貌的小玄在,他不愁在廣袤的十萬大山中尋不到藏身之所。

湖水冰涼徹骨,越是往下,越能感受到那種徹入骨髓靈魂的冰寒。靜水流深,碧眼湖只是一湖,並無河流相接,水質卻保持永久不壞,自有其特別之處。這特別之處,就在于它乃是數條地下暗河的交匯處,水面平靜,水底卻極是凶煞逼人。凶湍的暗河與冰寒的水質,無數年來不知吞噬了多少不明所以的生靈。

林胥身形靈活,活動自如,悄然在暗河間的平靜地段曲折回游,向著十年前開闢的洞府游去。湖水愈加冰冷,即便他肉身強度已至返古初民境,也覺行動有些不便。

若不是早年有小玄相助探秘,他早已被洶涌暗河吞噬沒有小玄,或許他根本不敢踏入這片詭異的大湖。他初來之時就覺得,碧眼湖相當詭異,十分有問題,弄不好就隱藏有絕世大妖。但小玄極力推薦他在湖底開闢洞府,保證沒有任何問題,還說十萬大山我最熟,碧眼湖絕對安全,而且這死湖暗蘊生之理,最是適合他生死之衡。他這才硬著頭皮進得湖中,開闢出一方洞府。

這片湖里沒有游魚大蝦生靈死靈,是一片絕佳的藏身之所。小玄不能解釋蠍子山上蠍子獸王為何會空守這座天然寶庫而不用,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但十年前他在這里暗探數日,並未察覺異常,這樣才安心留下洞穴,以待今日之用。

最可惜的卻是他不是能尋龍點穴畫符聚陣的符修,不能找到地勢蒼穹相匯之大龍,更不用說是可收取氣運的地眼。若非如此,他倒是很樂意在十萬大山中安營扎寨,安心做一名隱遁塵世的隱道——說來,這也是十分有意趣的事。

片刻之後,林胥終于迂回到水底,觸踫到堅硬更甚金鐵的湖底之石——林胥很是確定,這種被碧水浸潤無數時日也變得碧透的大石,如果能運入那些大城中,未必不能賣上一個好價錢。可惜他要低調,低調,就是絕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每每遇到這種好東西,林胥就顯得很遺憾。

行走在暗河之間的縫隙里,林胥顯得過于小心翼翼。小玄說得很清楚,若是被卷進去,他也拉不出他,也不確定暗河會通向哪里。也就是說,在這種暗河里,當年曾來到這里的小玄龜王只能勉強自保,化為魂獸的小玄,估計也只能保證他不被撕裂得粉身碎骨,再多恐怕也做不了什麼了。

近了,近了,碧綠幾乎不透明的水中,終于出現那幾道熟悉的地標。林胥嘴角露出笑意,踩在一塊凸出的碗狀石頭上,閉上了眼楮。

向前三十步,向左五十步,向後十步,向左四十四步。

林胥睜開雙眼。

一切都沒有變,他身前一方形狀一點不規整,勉強可以稱作是圓形的幽深洞穴。

這里可以稱作是蠍子山的山根,深入地下數千尺之多,山石早已變得牢不可破。但這環湖的山根處卻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幽深洞穴,是無盡歲月來湖水侵蝕山體的結果。洞穴有大有小,卻都極深,當初令林胥膽戰心驚的深。

他的洞府,實際上就是在這種洞穴的基礎上開鑿出,很是費了他一番功夫。首先選取一處里面天然無水干燥的洞穴就花去他數日時光,外面絲毫不能變,沒有一絲人為痕跡。里面卻別有洞天,數條分叉只有一條是正確的。

林胥準確選取了七條分叉中左數第二條,又深入五百余丈,終于走出水面。這洞穴為弧形,水漲時侵蝕出空洞,水落時就出現了這樣的無水區域。

出水,林胥周身散發出一股火炎氣息,身上立刻變得干燥,他哈哈大笑,說道︰「小的們,都出來吧!」

話音剛落,他眉心連連閃爍,粉光一閃,小生天走出。黃金光芒一閃,張果振翅飛出。青光一閃,魂獸小玄慢四肢立著,帶著傲氣大方地踱出。綠光一閃,碧玉小蟲有錢的大爺似的,慢慢爬出來。出來一半的時候,被林胥一巴掌扇飛,啪一聲摔在石壁上。

林胥大罵︰「蟲子你個蠢貨,就數你好吃懶做!人家小玄還知道給我找個住的地方,你呢?你什麼時候讓我看看你有啥本事?」

碧玉小蟲咻一聲飛到張果身後,一張詭異蟲臉上滿是嚴肅。

林胥很滿意他的反應,要知道這碧玉小蟲最初時只有最簡單的情緒波動與進食**。能讓這小蟲子知道自己的身份責任義務,就是他極大的成就。

雖然心里很歡喜,林胥卻還是罵罵咧咧地往前走︰「一群狗屁不通玩意兒,虧了我對你們這麼好!」四只小獸都垂頭喪氣,大氣都不敢出地跟在身後,對他們叫老大實際上卻是他們主人的這個人,他們最是了解不過。五十年過去,他不再是當初那個悲傷深入骨髓卻一臉平靜色的流浪者,而成了不拘小節不啻使小聰明小手段的逃亡者。對他們來說,最悲哀的事莫過于經常被這位「不拘小節「的主子大罵,罵的時候絕對不能還口,不然指定有的受。

林胥罵著罵著就走到洞穴最深處,眼神一示意,張果得令,一口火焰吐息噴出,恰到好處融化山石成岩漿,岩漿落下又凝固成石,很快就把動口堵住。

林胥很滿意這個最得力的助手。

轉個彎兒,就是他的臥室,那張石床他造好就未曾躺過,不能再煉化息石以後,他對此事糾結郁悶了好久。

如今終于能達成心願,他心情很好。

轉個彎兒——他卻石化。

只見他那相當巨大的石床上,一名少女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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