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6
第七十八章變卻人心的一箭
楚之龍象食指微動，西海方向來的咸澀海風突然停滯。
中指微動，十方俱寂，高天上的烏色雲塊瞬間消散大半。
再動，正前方百丈處，一支透明的烏箭突然出現在楚三千識海中，靜靜壓在那片天地中，一動不動，仿若堵了茅坑的石頭，它若不動，整個天地都不能動。
沒有弓，只有一支橫貫天地的箭。一支沒有稜形鐵尖的箭桿，黑色幽深的箭桿，鐫刻鱗魚翅鳥爪獸枝樹，兩三條線一物，一箭萬物。
西涼的這個初夏沒有濃陰綠葉青果，然而它有。
天下地上沒有風雨雷電霜雪，然而它有。
光明日光下沒有黑暗月華星光，然而它有。
天地之間的氣息本是無形，然而它有。
那是一支不在目光下的箭，橫在楚三千識海中。
箭動了。
如同被壓迫成一個不可見的點的宇宙，點的某處突然出現一個不和諧的顫動。
如同遠古人類為了生存，拼盡全身力氣摜出的一桿木槍，向某只凶獸疾速而來。
楚三千清晰感受到到箭尖急速旋轉帶起的無形漩渦，和箭前毫微之內空氣撞擊產生的閃電與爆鳴。
楚之龍象食指微動的同時，感受到危機強烈到了極點的楚三千也動了。
黑色匕首劃過一道黑色的殘影，割裂虛空切向旁邊的俊美少年，楚之龍象。
殘影帶起一道黑色的風。
然而那桿箭卻快似閃電。
風再快也沒有閃電快，百丈之外的箭在黑色的風劃過一段微小弧度時，倏忽而至，沒有絲毫停頓，瞬間洞穿楚三千胸口。
靈魂中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然而楚之龍象不知道楚三千經歷過什麼，所以他沒有想到，被他一箭洞穿的人還會有還手之力。
驚蟄的霸佔蒼穹的閃電霸道無比，然而最終統治大地的，仍是風。
隨風而至的是雨，雨來自化生閃電的雲，雲是楚之龍象。
在黑色的風吹至時，沒有防備的楚之龍象化成了一片虛無縹緲的雲，風吹雲動。然而被風吹動的雲畢竟不比風快，所以風切過了雲的一角，所以雲中下起了雨。
血雨。
這雨只是一瞬，兩三滴落下就沒有了風沒有了雲，比大漠中的春雨還貴。然而畢竟滴出了兩三滴，對楚三千來說，這已經足夠。
無異于冬日驚雷，楚之龍象驚駭地發現，體內一身澎湃道力驀然停滯，甚至，傷口三寸之內，道力絲絲消散，如雪化水水化氣，消失無蹤。即便只是一瞬，也足夠讓他如墜冰窟。
因為楚三千境界著實太低，所以楚之龍象不得不相信，他全未用出這劍萬分之一的威力。
那麼這劍，豈不等同于天朝國之重器？
一切不過瞬息之間，但瞬息，仿若滄海桑田。
楚三千轟然倒下，意識有些模糊，天旋地轉，每一次心跳都如同山崩地裂。
此生第三次被洞穿，胸口卻沒有血洞。然而在楚三千腦海之中，胸口之上，確有一個細小通透的洞，右手九葉藤急遽閃爍幽綠光芒，胸口小洞無動于衷——任楚三千肉身如同孔雀皇朝的菩提祖樹般不可損傷，那小洞卻如同原本就在那里，無法愈合。
胸口沒有血洞，然而楚三千卻死人一樣怔怔垂首，看著胸前，他這才想起，不久前也是這里，似乎的確有一個血洞。
原來那個血洞從來都沒有愈合。
楚三千想到的並非這寓意深刻的笑話，毫無預兆，楚三千慘然一笑，嘴角流下一絲黑血。一團黑色火焰一閃，黑血瞬間化作了虛無。
楚三千憤怒到了極點。
識海之中，一條清晰箭道緩緩出現，貫穿楚三千前後百丈之內的天地。
無形的漩渦吞噬了空氣中所有的塵粒，塵粒凝聚一處形成一條悠長的線，楚三千從未見過這麼直的線。但凝聚到一處的塵粒仍不滿足，還是要凝聚，然而已無處可去。無處可去的塵粒，不管是否得以，就那麼直接湮滅，沒有成灰。
天地一暗之後，是廣闊的清明。廣闊的清明中，那條狹長的箭道竟是久久不肯散去。
烏箭之上，絲絲纏繞交織成萬物的規則也斷斷續續出現在楚三千識海之中，不清晰不消隱，讓楚三千更加難受。
那把劍，楚之龍象看到了。黑色火焰，楚之龍象也看到了。思索中，楚之龍象臉色突然一變，暗嘆這一箭果然把她給引來了。沒有再猶豫，楚之龍象伸手喂給楚三千一枚通體血紅的丹藥，一指摜在楚三千眉心，灌入一團己身血氣，急促道︰「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裝死，一裝裝到底，千萬別恢復，她不會殺你！不要死，拖住她，我破境後來救你！」
話未說完，楚之龍象手中突然出現一面古樸小鏡，毫不猶豫灌入道力，臉色瞬間蒼白，卻猶自堅持，兩息之後，古樸小鏡突然散發出七彩光芒，楚之龍象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一躍跳入七彩光芒，小鏡，楚之龍象，盡皆消失不見。
楚三千想到的是一個沒什麼意思的詞，沒什麼意思卻很有意思，因為那個詞是——
你妹！
癱倒在地的楚三千怒至極處，迷蒙中看到七彩光芒，看到躍入鏡中的楚之龍象，知道他要逃，知道他一逃，楚三千就再也怎麼不了他他也再也怎麼不了楚三千，于是楚三千看著那道僅剩的虛影，說出了這個詞。
他以為他說了，然而他並沒有開口，但這並不妨礙楚之龍象听到。
身已在無盡遠處某處神奇小山上的楚之龍象臉色蒼白無比，眼眸卻依舊清明而不復傻氣，修為卻再次掉落洞真上境。這一次，倒和楚三千情形相似，是修為禁錮了境界。然而這些都沒有引起楚之龍象的注意，吸引住他全部心神的，是那聲和他同時傳送過來的怒吼。
神識傳音，明明是開啟了第三重識，又有足夠修為御使的洞神境修士才能施展的術法，這個不過洞真境的小修士，為何能施展？
還有，他如何知曉——追來的是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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