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3
第五十二章獨行千里路，望城月血腥
沒有等著看桃人發現報官，楚三千迅速隱藏在兩百丈下的桃林中。不是恐懼，而是怕麻煩。不知者無畏，對于褻瀆他們心中聖地萬桃山的人，桃農們向來不憚于給予最嚴厲的懲處。
眾多桃樹間隱藏下一個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這一點，楚三千從未懷疑過。即便桃林重重方向難辨，他也一直在向東走著。這一點，楚三千同樣從未懷疑過。
東方一千八百里外，是兩萬里西涼最大的城池——洛水城，也是「南唐之母」桃江徹底形成之處。
上山難，下山更難。上山時被老頭一下子甩上天，楚三千欺心地覺得似乎也不是很難，下山卻著實不那麼簡單。一千八百里的距離，如果按照楚三千的腳程計算，他足足需要走三十多個日日夜夜！
好在，走下桃山並不只有走路一種方式。
桃江上游水流再慢，也不會慢過普通人的腳程。
桃林中悄悄放了幾碗血，假裝迷路的獵農找到了幾名老農，不看廣告看療效，親身實驗一番，幫幾位老農治好了極常見的風濕骨病，用寶貴的「山神血」換了幾根空心桃木，編成最簡單卻也足夠安全的木筏，更多是為掩人耳目的準備了些干糧，不久後，楚三千開始順流而下。
「南唐之母」，桃江從三千丈的萬桃山山頂向下流淌，一路舒緩歌謠，河道寬闊卻深不過丈，桃樹夾岸而行，桃花紛落染了小半河面，冰冷清冽江水中桃香醉人。
無聊時，楚三千躺在小木筏上眯著眼看藍天白雲，听著識海中顯得極不滿意他速度的召喚，暗自冷笑想著我就不快點兒，你能拿我怎麼著？愜意無比。
再有時就是跳進冰冷江水洗一把桃花澡，偷偷在里面撒泡尿，有一種詭異的快感。當然，在有人有船的地方他是不敢這麼做的。
好在，那種奇異狀態已經不需要他再集中全部心神還要似睡非睡就能進入，有時一閉眼他就能看到極遠處桃林里一老農摘桃花給孫女戴上，听到下游船夫輕輕打鼾的微弱聲響，每到這時候，他就會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溫馨而傷感。
千里江陵一日還，一千八百里桃江一晃而過，兩日後日頭西斜時，距離洛水城五十里，水速已是極快，楚三千棄筏上岸。
萬桃山里荒蕪桃林千里，除了偶爾出現的老農獵人，幾乎見不到什麼人。但洛水城周圍不一樣，五十里處已有捕魚的大船偶爾出現，大船周圍都有全副武裝的護衛兵船。沒有傳說中的熱鬧繁華，想了想，楚三千恍然大悟，定是因為公孫若愚搞出了駭人是非，尋常漁民哪里敢出城捕魚。
更何況，洛水城上游根本不允許漁民捕魚。所以這偶爾幾艘大船，肯定屬于那些世家大閥，對只是下了戰書，命令了投降時間的西涼城心有不屑又有些戚戚然，才出現此等景象。
要知道，自五百年前那場叛亂起，西涼已無戰事。
五十里不是一段很長的路，對楚三千來說尤其如此。臨近傍晚，幾乎化作一陣黑色的風的楚三千轉過一片茂密桃林，眼前突現滄桑石基，楚三千驀然止步，仰望——洛水巨城！
黑色浩大的城池，如同一尊巨人挺立在黑色的土地上，震撼無比！不遠處的城門人來人往，守衛挺立如松顯示著身為西涼最大城池的氣量，高達數十米的城牆聳立如山，數名紅甲軍將撫劍站立，目光如炬，打量著下方來往的人群，一切看來都沒有什麼異樣。
但楚三千在西涼城生活了十六年，自然知道如洛水西涼這樣的主城，這時段的城門不會這麼嚴——至少看起來如此。
顯然，對于西涼城的宣戰，洛水城主也並非全不重視。
除此之外，楚三千輕而易舉發現了洛水城和西涼城的那絲微小差異——
不是因為形狀不同，也不是因為散發出的滄桑味道不同，而是因為，和西涼城相比，洛水城多了一絲血腥！
這血腥不是一種氣味，而是一種感覺！淡淡的血腥感覺彌漫在空氣中，若不仔細查看，極難發覺。即便是深入那種奇異狀態，楚三千也才稍稍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腦海中出現「血腥」一詞——就像爬那棵巨樹時楚三千失去雙手血肉時的感覺，聞不到血腥，感受不到疼痛，卻知道那就是血腥味道。
更奇怪的是，聞到了這絲血腥感覺，他卻沒有感覺到一絲危險的味道，這似乎是一件很怪異的事！
疑惑中，楚三千走入洛水城，只引來城樓上紅甲軍將的一掃，並不以為意。
入夜，月出南方，已經將近一半，皓潔中的絲絲血色越加清晰，幾乎凝固。
行走了一個多時辰，大道上走了一段，數處巷弄口三番左拐四次右拐，看起來就像是轉了一個大圈，實際上距離西城門越來越遠，轉眼之間深入洛水城數十里，目之所及，房屋連著房屋，街道接著街道，洛水城，並不愧為西涼第一大城。
前方牆角睡著一個醉酒老頭，楚三千咒罵一聲，走上前去。
用力拍了拍老頭那張老臉，沒有一絲敬老愛幼的優良品質，楚三千叫道︰「哎！老頭，醒醒！快醒一醒！我來了」
被叫得有些厭煩，老頭一把推開他，力氣大得讓他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咕噥道︰「別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翻了個身，老頭蜷縮著面牆沉睡，冷風涼地，對他沒有任何作用。
再叫時，老頭干脆沒有任何反應——死了一樣，！楚三千小心模了模老頭身上，嚇了一跳——老頭全身冰冷僵硬，這回是除了呼吸心跳，完全像是一個死人！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楚三千自然不敢在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惹老頭生氣。
無奈，他倚在石牆上，無聊看天。那種血腥感覺一入城就完全消失了，讓他有些懷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當然，雖然懷疑，楚三千卻依舊堅信無比！
不知何故，中天上的圓月讓江何覺得有些詭異，但如何詭異，楚三千怎麼也想不出來——和身在桃淵時想不起桃淵里沒有黑夜如出一轍！
中天圓月上的血絲驟然增加了幾道，仿佛是有什麼東西突破了阻擋，所有的血絲繚繞糾結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結！
一個血色的死結，就那麼靜靜懸浮在圓月中央，周圍是繚繞的血線，慢慢如星系般旋轉，一點點增大，月華稍顯陰暗。
楚三千轉頭看了看老頭，突然伏倒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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